第17頁 文 / 惜之
亮君偷看幸子一眼,憂心仍在。
「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好奇怪的說法,明明是大男人和小女生的對決,靳衣是穩站上風那邊,她怎麼就是隱隱感覺有事情要發生,不安濃烈。
「妳想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反問她。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在會比較好,我願意陪你。」
「妳擔心什麼?」
「我不知道。」她搖頭,是真的不知道。
「妳怕我被一個身長不滿一百六的女人給吃掉?」
他刻意輕鬆,事實上,他並不輕鬆。從小到大,每次和幸子的對決都是最累人的戰爭,他寧願面對詭譎多變的股票市場或商場,也不願意面對這個外表和善,心機深重的做作女人。
「她……會嗎?」
「笨蛋,當然不會。」他挺直腰身說。
「那……你小心。」
「傻氣。」他在罵她,但口氣淨是寵溺。
亮君遲疑地走向樓梯間,突然,靳衣的大動作,讓兩個女人當場愣住。
他跑到亮君身後,拉住她,在她頸間戴上一條鑽石項鏈,然後宣誓般地往她唇上吻去,從此,欺負這個女人的權利在他手中,誰都不准侵越。
「這個……」
「給妳,好好戴著,不准丟了。」
「好。」
「快上樓,我要和我的『堂妹』好好談談。」
她依言上樓。而靳衣直到聽見她關上房門時,他才轉身正視幸子,半倚樓梯,他又是痞子靳衣。
「妳來做什麼?」他問。
幾百年前他就放棄和她好好相處的念頭,這個女人城府太深,他夠狡猾了,她卻絲毫不遜於他,約莫狡獪是工籐家的人格特質。
「你很清楚我來做什麼。」
和人們鬥心思,她沒落敗紀錄,這得歸功於她楚楚可憐的外表和溫柔甜美的嗓音,在眾人的眼光中,她合該純潔無瑕,天真單純。
「來看妳那個倒霉的未婚夫?我想妳跑錯地方,他不住在陽明山。」他諷刺她。
「我的未婚夫不倒霉,娶我是他最明智的抉擇,至於你,是不是也該找個時間辦辦你和瑛潔的婚事?」
「這麼關心我?真讓我受寵若驚,謝啦!妳還是把注意力放在歐陽穎川身上,看看他偉大的經營能力,能帶給妳父親幾分幫助。」
「果然是你!」她尖尖的手指指向他。
「現在才猜出來?嘖嘖,我太高估妳的聰明,我以為在第一次的跳票風波中,妳就猜得到是我在搞動作,沒想到妳後知後覺到這種程度,工籐幸子,妳太讓我失望。」多年交手,這次贏的真是痛快。
深吸緩吐,幸子不准自己在他面前輸,他是個小雜種,根本撼動不了她在工籐家的地位。
「你的小把戲,我才不費心猜疑,很快的,等穎川插手,我們就能輕易解決這些莫名其妙的不順利。」
「我真希望妳有更大的把握,就當是親戚一場吧,我給妳個小小提示,明天開盤,請仔細盯牢慶田的盤面。」微笑,他的自信讓幸子心驚。
「你要做什麼?」
「但願妳偉大的未婚夫,能幫叔叔嬸嬸度過難關。」
話至此,夠了,他優雅地轉開身,不曉得樓上的笨女人有沒有竊聽他們的對話,會不會開口要求他和「堂妹」好好相處。
應該不會!她才被幸子的真面目嚇到不是?
她輸了嗎?輸了嗎?不!她絕不輸給來路不明的雜碎,衝到靳衣面前,她拽住他的袖口,高貴的笑容揚起。
「我以為你的品味和大伯父有所不同,沒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都喜歡低三下四的女人,身份低也就算了,居然愛上聽障人士,真不曉得爺爺知道,會作何反應?」
「我的婚姻和妳不同,不需要任何人的看法反應,不需要條件說明,我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他的婚姻愛情,誰都別妄想干涉。
「當然當然,誰敢干涉你,我只不過覺得有趣,在我安排的那麼多女人中間,不乏有地位、學歷、美貌、家世,沒想到,你獨獨從當中挑到一個最不起眼的女人。
當初,媽媽和我打賭,賭你看不上亮君。我逆向操作,賭你的愛好特殊,說不定大家都瞧不上眼的,你偏偏愛上,何況我這位『老同學』有種特殊天分,對於演戲特別認真。結果是--我贏了,你愛上亮君,一個我們認為成功機率等於零的女人。」
只要能打擊到他,她不介意說謊。
「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靳衣反制她,厲聲問。
「還不清楚嗎?意思是,我成功地創造你的愛情;意思是,亮君說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出自我給她的劇本;意思是,你愛上的是我的創作力,而不是尹亮君。聽懂了沒?」揮開他的手,她往門外走。
「工籐幸子!」大步一跨,他跨到她身邊,不准她離開。
「需要瞭解得更清楚些?好吧,我挑明說。
首先,你不會不知道你身邊那些女人,全是我一手安排的吧!而亮君當然是其中一個,她的條件不算好,但是她擅長演戲,加上她的天生殘缺,很容易讓人心生同情而深陷進去。
這個成功案例再次證明,『楚楚可憐』絕對可以替女人控制男人,你以前不是常不屑我的『楚楚可憐』?現在,理解它的威力了吧!」
他不語,心已澎湃洶湧。
「我不介意你去問她,問問,我們是不是高中同學?當然,我想她會否認,因為我們談過你我之間的心結。假如她極力否認的話,我建議你,去靜心高中查查畢業紀念冊,二年十六班。」仰高下巴,幸子帶著得意笑容離去。
幸子的話在靳衣心底翻攪,他以為自己能沉澱,以最平和的態度找亮君談,但,對不起,他沒辦法。
憤慨在他心中醱酵、膨脹,當所有的事情往壞的方向做聯想,他即刻聯想出一個誇張劇情。
難怪,沒人找她,她自動上門,原來這是一場設定好觀眾的生活劇。
難怪,她會為他和幸子的交談憂心,她也怕幸子出賣她吧!
難怪,她懂得用痱子粉、湯圓來討好他,那些事情他全寫在被幸子偷走撕碎的日記本裡。
尹亮君的確是演戲高手,只不過她千算萬算,算不到幸子會將她的事全抖出來。
幾個欲加之罪,讓原本對亮君心存感動的男人,產生化學變化,憎恨在瞬間萌芽。
其實,聰明的工籐靳衣只要肯定心想想,就會發覺幸子的話漏洞百出;只要他稍梢維持理智,就能瞭解,演戲不是尹亮君的能力之一。但他被蒙蔽了,被從小到大所有不愉快經驗蒙騙,驕傲的他再禁不起別人往他的愛情上踩一腳,來不及檢視傷口,來不及確定傷口是否存在,他便急著反擊。
他走到亮君房前,用力敲門。
半晌,沒人響應,才想起自己叫她不能戴助聽器,乖……也是她的演技之一?
推開門,他看見亮君坐在窗邊抱著枕頭沉思。
她在想什麼?猜想幸子的出現,會不會打亂她的戲碼?不用了,爛戲拖棚早該下檔,別拖著讓觀眾痛恨。
「談完了嗎?你還好嗎?」看見他,亮君跳起身,衝到他跟前。
她的小心翼翼為著什麼?她的恐懼又為什麼?靳衣冷笑。
「你怎麼了?」
伸手,她試試他額頭溫度,他也和自己一樣,被幸子的強烈情緒嚇到?奇怪,幸子怎變成這樣?她以前不是這種人呀。
「聽說,妳和幸子是高中同學?」他的聲調很冷,可她讀的是唇語,唇語裡讀不到冷淡。
「嗯,我今天才知道,以前沒想過你和幸子是堂兄妹……」
她不否認,卻強調她們今天才知道彼此?她比幸子預估中更會演。
他直盯她,搖頭、再搖頭。
可笑,自傲聰明的老狐狸居然被一隻看似單純的兔子欺騙,狂怒在胸間狂熾,他不打女人的,卻想狠狠揮她一拳,她的欺騙,騙的不僅僅是他的感情,還有他的自尊驕傲。
「你又生氣了嗎?」
手抬起,亮君想安慰他。沒想到,啪地!他打掉她的手,用力過猛,她踉蹌幾步,低眉,發現自己的手紅腫一片。
他的暴力嚇得她說不出話,握住自己的手,她忘記疼痛,一心掛記的是他臉上的憤懣。他恨她?為什麼?
當靳衣視線接觸到他送給亮君的「驚喜」時,想也不想,他用力扯下她頸間項鏈,往地上摜去,不作解釋,他大步走出她的臥房。
脖子被項鏈刮出的血紅傷痕和地板的項鏈一樣沉默,亮君對著他的背影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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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衣不聽解釋,不理睬她說的每句話,他甚至將她的助聽器摔壞,不准她出門修理。
不死心的亮君不放棄機會,只要逮到他,她就問他:「你在生氣什麼,告訴我好嗎?」
他的反應是不回答加上驕傲不屑,亮君的委屈一天天加重加深,她無法自處,卻找不到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