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藍靖
她摸著頸項間的翡翠,自己一直捨不得丟棄,並不是因它有多麼貴重,而是感念耿戎真的愛過她。
「既然耿將軍鍾情於妳,妳若移情別戀,只要跟他說明白,他不一定會為難妳,妳又何必加害於他呢?」司徒英問。
「這……」她話未盡,嘴角已緩緩流出黑血。
司徒英連忙奔上前扶起她的身子把脈,童安安也握住雨蝶的另一隻手腕,查看情況。
「沒救了。這是慢性毒藥,她早抱著必死的決心了。」司徒英道。
童安安本想罵他一句話就逼死雨蝶,但知道了原因,又看到他眼中的惋惜神情後,第一次,她對他心平氣和地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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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晌午,當今聖上與眾皇親國戚高坐校場的觀賞台上,兩旁坐著朝中重臣,校場搭起了二十尺高的竹台,台上綁著皇旗,場內十幾支參賽隊伍正摩拳擦掌等待著聖上拋下綵球,展開踢球比賽。
這是皇上為了與皇親朝臣同樂,特地於中秋舉行的踢球比賽,哪一隊先將綵球踢上竹台上的籮筐就得勝,並由踢進之人取下竹台上的皇旗,代表全隊接受皇上的賞賜。
童安安也率領眾捕快組成一隊,信心滿滿地要奪下皇旗。原本以她的身份根本無法參加,但由於她破獲四大懸案有功,聖上特地恩准她加入比賽。
進入校場後,童安安在一堆勁裝的男子間看見了司徒英,見他一派勝券在握的優閒模樣,令她忍不住輕聲咕噥,「今天一定要贏過你這個花花公子。」
司徒英瞧見了她瞟來的白眼,不禁失笑,真是不知死活的丫頭片子。瞧她一副志在必得,他也打定主意,絕對不讓她得手,好殺殺她的氣焰。
此時,皇上站了起來,將綵球拋了出去,一時,各隊旗幟蔽天、塵沙飛揚,只見球兒忽在東邊出現,忽在南,忽在北,瞧不出哪一隊取得優勢。
很快地,司徒英已擺脫多人來到竹台下,他一邊見招拆招,一邊將綵球踢往天際,接著縱身躍上竹台。
童安安萬萬沒料到他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竟然無法攔住他。她匆忙地從後追至,催促正在發呆的何漢,「快!快上竹台,讓他投入籮筐內就輸了。」
「我……我不會輕功啊!」
不待他說完,她已逕自上竹台追趕司徒英。
爭奪之激烈,旁觀群臣議論紛紛。
依情勢來看,今年中秋踢球比賽的奪魁者不是司徒英,就是童安安。
司徒英沒想到童安安上了竹台後反而如魚得水,處處阻礙了自己,他只好先解決掉隨後跟上來的對手,再專心應付她。
很快的童安安追上他,一起站在第三層的一根橫竹上,司徒英邊接招,邊苦尋擺脫辦法。突然,他醞釀內力,將腳下竹子震斷,接著一個旋身將球踢往籮筐,此時,耳邊傳來驚呼聲,轉頭一看,原來是沒料到他會來這招的童安安倒栽蔥地往地面直落。
不假思索地,他趕緊伸出援手,緊緊捉住她的胸襟,將她帶了上來,落腳在另一根竹子上。
「你……你……下流!」童安安又羞又惱,偏偏自個兒的身子又掌控在他手中,一時還站不穩,難以掙脫。
司徒英這才意識到自己手握的衣襟下,是一團溫香暖玉,連忙放開她,躍離一大步。「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然而,就在在跳離的倉促間,他又碰落了她的髮髻,讓她原本束成男子髮式的青絲如瀑布般垂落。
童安安怎麼看,都覺得他是故意的。「該死的登徒子,我絕不饒你!」
「安安,妳發什麼愣,別管頭髮了,快點!」何漢突地傳來催促聲,「司徒大人沒有踢入籮筐內,妳快踢球補進,我們就贏了。」
聽到贏字,頓時激起了童安安的好勝心。她看到了綵球剛巧落在籮筐的外緣,驚險地垂在竹子上,連忙縱身騰起,補進一腳。
司徒英方才為救人,失了準頭沒踢入,說什麼也不能把到手的勝利讓給他人,隨即他也施展輕功飛起,毫不留情地朝綵球踢去。
兩人的腿同時撞上彼此,也踢上了綵球,只見綵球朝雲霄騰升,司徒英凌空轉身旋腿,穩穩當當地將球踢入籮筐內,四周響起一片喝采,他趕緊取下皇旗,跳下地面,單膝跪地呈獻給皇上。
被撞擊下台落地的童安安睨見司徒英已取得皇旗,氣急敗壞的來到他身旁,毫無預警的朝他揮出兩巴掌。
啪啪!清脆的兩聲將喧囂的週遭打成死寂,也將司徒英的意氣風發打成顏面盡喪,更將皇上的好心情打成錯愕與震怒。
太監總管見狀,高聲怒斥,「大膽刁民!竟敢在皇上面前毆打朝中重臣,妳眼中還有皇上嗎?還不下跪!」
童安安此刻才回神留意到周圍站滿了皇親朝臣,還有一臉陰沉的聖上,她心中發慌,呆怔的杵在原地。
而在一旁參觀比賽的童天成,連忙上前拉著女兒下跪,其餘來參賽的捕快也紛紛跪下求饒。「聖上英明,請饒安安一命。」
皇上看了司徒英一眼,詢問意見。
司徒英當然不願善罷甘休,卻也不至於要她因此送命。「今天是中秋佳節,微臣不願因此事壞了皇上的興致。」
皇上點點頭,「押入大牢,等候處置。」
童安安沒想到司徒英非但沒有落井下石,語意中還有幾分說情,心中一時五味雜陳,然而還分不清是何種滋味,卻已被人押離了校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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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翌日。早朝完畢後,皇上宣司徒英到書房密談。
「愛卿,昨夜過得不平靜吧?」
「皇上怎麼知道呢?」
「因為我也一樣呀!昨天出了那般的事後,我的授業恩師就即刻入宮,為他唯一的外孫女求情來了,朕無法拒絕恩師的求見,但要如他所願,可為難了。」皇上搖了搖頭。
「不瞞皇上,昨夜童總捕頭夫婦也上太師府請罪,求我爹念在童安安曾救他一命的份上,希望我爹說服我大事化小。」
「你怎麼答覆?」
「臣說,這不是臣說和解就和解的,主要還是看皇上的打算。」
想了點,皇上點點頭,鄭重地問:「童安安一事可大可小,這裡沒有別人,要如何處置你直說無妨,朕會以你的意見為主要考量。」
對這件讓他喪盡顏面的事,司徒英已長思一夜,心中早有計算。「啟稟皇上,臣並不想致童安安於死地,只想討回面子。」
「這……朕能還你公道,但面子……」
「臣明白,但如果皇上能夠同意臣處置童安安的方式,相信朝中上上下下絕不會背地裡嘲笑我。」
聽到他話中有玄機,皇上整個人都精神起來。「朕最佩服你的機敏了,快說!是什麼方法?」
「罰童安安到太師府,當我的侍女一個月。」
「這至多只能算是對她施以薄懲,挫挫她的霸氣;朕不認為別人會因此不嘲笑你被女人摑掌。」
司徒英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這僅是踏板而已,我最大的目的,是要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心甘情願,而且是死賴著要當我的妾。」
「妙計!」皇帝擊掌喝道。「如此一來,每個人都會認為她之所以會打你,不過是小倆口拌嘴,而你又多添了一筆敢為你觸怒龍顏的韻事了。」
大丈夫孰可忍、孰不可忍,皇上明瞭他的感受。「那你打算花多久時間擄獲芳心?」
「多則一個月,少則七天。」
孩子心性的皇上感到有趣極了。「好!就如你所願,處罰她當你的侍女彌過。你可得好好施展功夫,讓朕瞧瞧。」
司徒英恭謹地謝過皇恩,心底油然浮起報復的快感。
皇上突然想起一事。「如果你那些紅顏知己早知道摑你一個巴掌,就能逼你娶親的話,恐怕你早被打得東倒西歪了。」
「是呀,但話說回來,也只有童安安敢。」司徒英自嘲的說。
「衝著這一點,娶了這麼一個奇特的女子為妾,你也不算太委屈了。」皇上接口。
司徒英嘴角掀起一抹神秘的笑。恐怕,童安安會認為她才是最最委屈的人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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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梳妝台前,童安安擺不平頭上的髻,平時男裝打扮慣了,加上著女裝時有奶娘幫她綰髮,所以她壓根不知道該如何梳個丫鬟的髮式。
想她堂堂御史大夫的外孫女,京城總捕頭的獨生女,又是偵破京師奇案的差爺,竟淪落到當一名花花公子的侍女,說有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
然而,想起中秋夜一家大小在監牢裡團聚的情景,娘親為了自己闖的禍,哭腫了雙眼;爹爹也為了自己,四處奔走求情,滿身的憔悴,讓她自責不已,如今也只能咬牙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