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宛柔
這個傳松怎麼還不來?夜黑風大的,草叢內還有許多蚊子、小蟲咬著她哩。
水羽凡正想撥開草叢走出來透透氣時,隱隱約約地聽到腳步聲,她縮回身子,靜觀其變。
不一會兒,腳步聲清楚的傳來,水羽凡往外瞧去,藉著微微的月光,她看到一名留著落腮鬍、約四十歲的男子走過。
這麼晚了,這名男子才入鍰,應該是傳松沒錯。
她屏息以待,等到傳松離她有段距離,這才悄悄起身,撥開草叢,踏上郊道,躡手躡腳的跟在他身後。
跟著跟著,水羽凡發現傳松像是憑空消失了般,她又急又慌,四處張望。
「小姑娘,你在找我嗎?」冷硬無情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聽來格外駭人。
水羽凡嚇了一跳,驚愕的轉過身,發現傳松不知何時跑到了她身後。她睜大眼,一時也想不出個好理由,只能尷尬地笑笑。
「說不出話來?那我便送你去見閻王!」話落,傳鬆手一翻,亮出陰森森的大刀,青冷的刀光往水羽凡可愛的腦袋劈去。
水羽凡雖會些武功,可既無實戰經驗,又沒見過此等凌厲的刀法,她下意識地身子往後一飄,驚險的躲過。
傳松眼一瞇,使著大力再度往水羽凡的身子一揮。
這次水羽凡可沒那麼幸運。右肩驀然吃痛,她不覺退後幾步,跌坐在地上,劇烈的疼痛令她雙眼逐漸模糊起來。
傳松舉起刀,考慮要不要再殺她一刀他本以為她是官府的人,是要來捉拿他的,可交手沒兩招,他就知道以她三腳貓的爛武功,要捉拿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傳松遲疑間,一把大刀如閃電般的朝傳松揮來,傳松旋身巧妙躲過,目光一轉,郊道上另一頭出現三個人,中間的赫然是持著大刀的駱嘯天,他身旁則是著官服的捕快。
傳松心裡暗叫一聲糟!由方纔那一刀的刀法來看,來人該不會是北俠駱嘯天吧?
駱嘯天眼珠子微微一瞟,見傳松身後的人是水羽凡,再見她右肩正流著鮮血,怒火倏地往心頭沖。他暴喝一聲,手上大刀一轉,凌厲取命刀法攻向傳松,幾次起落間便擒住了傳松。他先是點了慘松幾處大穴,讓他無法逃走,將傳松交給身旁的捕快後,他飛快奔到水羽凡身邊。
「羽凡!」抱住她的身子,借由月光照耀,他發現她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冒著顆顆冷汗,身子更是冰如寒霜。
「駱大哥,你擒住慘鬆了嗎?」水羽凡微睜開眼,虛弱地問。
「嗯。」他心中陡地升起愧疚。她會受傷全怪他沒照顧好她。
「好可惜……我疼得眼花,沒看清楚你的刀法。」她的語氣透露出濃厚的失望。
「荒唐!」他微怒斥道。
水羽凡不以為意地抿唇一笑,眼一花,暈倒在駱嘯天懷中。
駱嘯天致驚,忙點了她的穴道止血,接著橫抱起她,往落腳的客棧奔去。
回到客棧,駱嘯天先將水羽凡安置在床榻上,接著取出他獨創的金創藥。
握著藥瓶走到床邊,駱嘯天反倒遲疑不決起來——該不該替她上藥呢?她是個姑娘家,他貿然解開她的衣衫替她上藥,對她名節有損,日後也不好向子民交代。
可三更半夜,他要上哪去找婦人幫忙?
瞧著水羽凡蒼白的容顏,他決定豁出去他若再磨贈下去,她就算本來沒有生命危險,也會小命不保,再說他意在救人,心中坦蕩,對她毫無綺念。
於是他便替她解了羅衫,露出觸目驚心、血淋淋的肩頭。
他拿起方巾替她清洗了傷口,檢查並無傷及筋脈後,才替她敷上金創藥。
水羽凡昏迷了一天一夜,當她轉醒時,房內只有她一人,不見駱嘯天的身影。
她硬撐起虛弱的身子坐起,不小心撕扯到傷口,痛得她哇哇叫,淚水當下奪眶而出。
撫著發疼的肩頭,她趕緊調節氣息,過了好一會兒,傷口才不再劇痛難當。她想起自己被傳松砍了一刀……望著包紮好的傷口,她細眉微蹙。是誰幫她上藥的?
她記得暈厥前是在駱大哥懷中,那替她上藥的會是駱大哥嗎?腦海浮現他深邃的眼眸,她小臉沒由來地羞紅了。
收回心神,她正想下床找駱嘯天,房門被推開,就見駱嘯天捧著碗朝她走來。
駱嘯天步至她面前。「你可醒了。」
「駱大哥——」話聲一出,水羽凡這才發現她的聲音難聽得如烏鴉般,頓時蹶起了小嘴。
駱嘯天知道她是因為沒看到他的刀法而不悅,沉下臉微怒斥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淘氣!」罵歸罵,他動作溫柔的將手上的米粥遞給她。「喝些粥補充體力,傷口也會恢復得快些。」
水羽凡瞧著駱嘯天,不知為何,她有種很奇怪的強烈感覺駱大哥斥責她不是因為她淘氣,而是捨不得她受傷……她乖乖的接過碗喝了幾口粥,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來,扁扁嘴道:「如果你肯讓我跟著你,我就不會冒這種險了。」說到底,她還是覺得錯的人是他。
瞧她罵也罵不醒,向來傲氣的駱嘯天只能無奈搖頭。「怪不得子民對你感到傷腦筋……你真是頑皮!」
水羽凡不以為然地嘟起嘴,「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老說我頑皮?爹娘這麼說,表哥也是……現在連你也這麼說!」這世上對她的行為無異議的,大概只有她師父。
駱嘯天懶得同她再辯。他頭一回碰上這麼個不知死活的娃兒。
水羽凡喝完米粥後,將碗遞給駱嘯天時,突地想到一事,俏臉一紅,羞澀地問,「駱大哥,是你替我上藥的嗎?」
彷彿知道水羽凡會有此一問,駱嘯天俊顏淡漠,大方坦白,「那時我是救你心急,才會替你上藥。我對你絕無非分之想。」
「你說話還真傷人。」水羽凡有絲微怒,又不知從何而來。
駱嘯天挑了挑眉,有些感到莫名其妙。他說錯了嗎?
水羽凡皺皺鼻,「駱大哥,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碰我的身子。我又不會因此要脅你娶我,你又何必擺出一副完全不受我吸引的樣子?這樣很傷我的自尊心耶!」
她嬌嗔的模樣令他發笑,也沒多想地脫口道:「對你,我是絕不可能想入非非的。」
傷人!傷人!真傷人!她都已經十八了,他竟然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
水羽凡側過身,卻因動作太大,再次扯裂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她哀叫出聲。
駱嘯天聽到她的痛呼,緊張的欺身向前問道:「碰到傷口了?」
水羽凡痛得齜牙咧嘴,眼眶聚滿淚水,又倔強地不讓它流出,看起來竟楚楚可憐地惹人心疼,讓駱嘯天瞧著都愣住了。
水羽凡沒注意到駱嘯天的失神,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完整。「痛……死……人……」
她的話喚回了駱嘯天的神志。他在想些什麼?竟會瞧她瞧到失神!
他正正面容,掃看一眼她的肩頭,只見原本覆蓋傷口的白巾已滲出紅絲,他微低下頭,低聲問:「傷口可能裂開了,你能自己敷藥嗎?」
水羽凡咬著唇,疼得說不出話來,額角的汗珠是一顆接著一顆。
駱嘯天見她痛苦的模樣,也不再猶豫,動手為她解開白巾,重新為她上藥。
水羽凡因身子虛,再加上剛剛和駱嘯天一番爭執讓她體力透支,因此當駱嘯天替她上好藥時,她整個人也已經昏睡在駱嘯天溫暖的懷裡。
瞧她睡著後黛眉仍然微蹙,似乎肩頭還泛著疼,駱嘯天心微動,忍不住抬掌撫向她的秀眉……
臉上傳來溫柔又心安的感覺今她舒展了眉頭,嘴角微揚,咕噥一聲,小臉往溫暖來源靠去。
她稚氣可愛的舉動令駱嘯天一笑,眸底有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濃濃寵溺,心頭更是漲滿了充實又驕傲的感覺。
怔怔地盯望著她的睡顏好半晌,他才輕輕放下她,拉來薄被替她蓋好,不捨地再望了她一眼,才步出房去。
水羽凡再次醒來,已是隔天下午。她眨了眨眼,虛弱地爬坐起身和她上次醒來的情形一樣,駱嘯天不見蹤影。
她下了床,右肩傳來陣陣劇痛,她左手撫上右肩頭,覺得房裡好悶好悶,待在裡頭挺不舒服的,遂勉力走出房去。
可她才走沒幾步,已累得喘吁吁、汗流浹背。
她倚著欄杆滑坐在地,頭微微垂下,也不在乎會不會有人經過這被她嚇著。
駱嘯天端著藥汁從廊道走來,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心頭一驚。
她怎麼了?怎麼坐在外頭?
他正要快步上前,利眼看到一條毒蛇吐著火紅蛇信正朝著水羽凡緩緩接近,距離她不到三尺——
為免打草驚蛇,他輕拿起杓子往毒蛇的頭部一射,同時間飛身一躍,單手抱起水羽凡,遠遠離開危險之處。
水羽凡驚訝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再望望自己之前坐的地方,瞬間明瞭他救了她。她目光一轉,凝定在他另一手上端著的藥盅剛才他飛身救她竟還能讓藥汁不滴出半分……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