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火爆獅之情

第14頁 文 / 娃娃

    這就是原因嗎?

    就是這幾日她心神不寧的原因?

    這就是她真正害怕他的原因?

    她對他的逃避,難道並不是源於厭惡,而是源於恐懼?

    恐懼著她會因為這份愛而墮入失去自我、失去原則的地步?害怕她會甘願為了他,執意闖入那個本不屬於她的世界?一個充斥著野獸生存法則,弱肉強食的叢林?

    她的眸光驚慌如兔,氤氳如霧,深深陷溺在他狂熱如炬的眸子裡。

    在紫緹意會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她拉低他的頸子,踮高腳尖吻住他。

    第八章

    天氣炎炎,熱浪陣陣。

    一間店前,大排長龍。

    別以為這是「好大炸雞排」,或「香香生煎包」,甚或是「包你中公益彩券」,這是間葬儀社,做的是和「好兄弟」有關的生意。

    這會兒那些排在店門口的,單看外表,有的冷、有的酷,有的凶、有的惡,雖也是兄弟,卻是和那些陰間好兄弟全然無關的……黑幫兄弟。

    天雖熱,人雖多,但那些排著隊的兄弟,卻有著太陽也蒸不散的熱情,沒走沒吵,乖乖聽從店老闆向日魁發出的指令。

    「那個那個後面第三個,請勿吸煙,我們店裡放了棺材,星星之火,足以燎『棺』。」

    「那個那個戴墨鏡的,吃檳榔?過來這邊先拿個塑料袋。」

    「我們沒有這種款型的棺了,要等至少還得三個月……什麼,沒關係?你只是買了擺在家裡?」

    諸如此類的問句不斷由「好厝邊」店裡傳出,店外的,則是純聊天打屁,沒有什麼家裡辦喪事者的悲慼。

    「你家裡沒死人,買棺材幹什麼?」

    「我曾祖一百零九、爺爺九十、奶奶八十七,你說是不是隨時會有需要?」

    「哇靠!你家裡的人怎麼都活這麼久?」

    「那當然,祖傳下來的品種特優嘛。」

    「那你還買棺材詛咒老人家?」

    「什麼詛咒?這叫有備無患。」

    「少來,還不是為了拍某人馬屁!」

    「淨會說嘴,你不也是?要說呢,你家裡似乎連個老人家都沒吧?」

    「幹這行的,說不準哪天就用上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哪!」

    「說實在的……」另一個兄弟拉低臉上墨鏡,插嘴道,「家裡弄個棺材當躺椅,冬暖夏涼,還聽說活人睡棺,後福無窮。」

    「真的假的?」

    有人不屑噴笑,「我靠!為了拍馬屁,你連這種瞎話都編得出來。」

    「誰編啦?人家看過報上寫的嘛。」

    於是乎,預買棺材的、購撿骨瓦器的、勘風水的、訂法會的、擇福地的等各類要求不斷在人群中出現,且每個買完東西後都沒忘了跟向日魁討張「好厝邊」的名片,並請他一定要蓋章寫明消費了什麼。

    生意送上門,向日魁雖是笑得合不攏嘴,卻也大感吃不消,以及滿腹的疑惑。

    這些兄弟,敢情是吃飽了撐著?

    幸好小女兒紫心這幾天放假,跟著阿齊夫婦及雇工小傅幫忙,人多店小幾乎都排到外頭去了,為怕天熱肝火旺易生齟齬,他還特地讓紫心到附近青草鋪買了一大鍋冰青草茶回來,一人一杯,消消火氣。

    也幸好這些傢伙雖然外表粗魯,但似乎都是認識的,還挺守規矩的,只是向日魁愈聽心愈疑。

    爭購棺材是為了拍某人馬屁?這某人究竟是何方神聖,面子也太大了吧!

    「小丫頭。」向日魁抹抹汗瞧著紫心問:「大丫頭呢?」

    「姊呀!」紫心噘高了嘴,眼角瞥向屋子後面,「不就坐在棺材上頭。」

    棺材上頭?就他上回用的「自殺寶座」?

    「這幾天店裡總沒見到她,難不成……」

    「是啊,她現在是天天都坐在那上面。」

    「坐那兒做什麼?」

    店裡的棺木之前都是立著放的,是他上回有「急需」,開了先例,迭了三層,沒想到紫緹這丫頭倒學了起來。

    「她說那兒高、空氣好,適合她把事情想清楚。」

    「那她到底想清楚了沒有?」

    「既然人還窩在上面,肯定是還沒想清楚吧。」

    「這丫頭究竟是在想什麼?」向日魁鎖著眉頭嘟嘟囔囔,「還他媽的真是想得夠久了。」

    是的,真是夠久了,自從紫緹風風光光完成「為父償債」大業回家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但只有前三天還有些得意笑容,再來笑容就漸漸隱沒,她魂不守舍,她答非所問,她三魂不見了七魄,最後索性躲著不見人,連吃飯時都叫不來,常常半夜三更才打開冰箱找吃的。

    幸好家裡做的是這營生,詭異事見多了,否則夜半三更看見個披散著長髮、蒼白著臉的女人窩在冰箱前啃冰饅頭,還真是會叫人嚇得濕了褲子。

    向日魁因為這家店是女兒幫他「掙」回來的,是以特別寬容,見她心情不好也就由著她了,沒敢叫她出來幹活,就連夜裡的飄來蕩去也都裝作沒看見。

    但由著是一回事,好歹也得有個恢復正常的期限吧!

    那天大丫頭回家,什麼都沒多說,只是將「好厝邊」房地契及借據放進他手裡。

    「老爸,聽我一句,戒賭吧。」

    向日魁用顫抖老手配上滿腮清淚接過,然後他抱緊兩個女兒放聲大哭,「女兒們呀!爸爸無能!讓妳們操心了……爸爸答應妳們,如果再賭,我就不叫向日魁了!」

    唉,不叫「向日魁」改叫「滿天星」難道就能不賭了嗎?重點是自己的意志力夠而不是名字叫啥吧?

    有關於紫緹究竟是如何取回「好厝邊」的房地契及借據,過程成謎,因為她鎖上了嘴,什麼都下說,她只說:「放心吧,我用的是光明正大的方式。」

    雖說是鎖上了嘴,但有個叫「心」的東西,卻是怎麼也鎖不上的。

    這會正高高坐在棺材上的紫緹,眼睛看著窗外,天空中雲朵飄來飄去,就像她的心。

    我身邊難道就沒有一點,值得妳留戀的東西?

    她常想起伊獅在說這句話時憤怒咆哮的表情,想起他皺著叢林似的濃眉,說著「分梨代表分離」時的一本正經,想起她趴在他身上嗅聞「動情」時的面紅耳赤,想起他吻了她且險些要了她的那一回,甚至還想起他渾身是血,卻硬要先將暈過去的她抱回房裡的堅持……

    他喜歡她,不單是她,怕是整艘船的人都知道的。

    他想要她,他的表情、他的動作在在證明,而據她對黑道中人的認識,這些傢伙都是為所欲為的,但為什麼他沒有碰她?

    他大可以用她父親的債逼她,他明明知道,如果他當真強力需索--就像那天在獅苑裡的擦槍走火--她壓根無力抗拒,但他並沒有,不但沒有,他甚至還幫她脫離「獅掌」,只因為這是她的心願。

    那天在化妝舞會上,她主動吻了他,他先是訝然承受、驚喜莫名,但不一會兒,他的訝異明顯變成了厭惡,在大會評審宣佈他們為當日「深情之夜」的冠軍得主時,她高興得跳了起來,他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回到自己房裡。

    舞會結束後,她笑嘻嘻地奔進他房想和他分享獎金及喜悅時,他卻只是淡冷的拒絕。

    「這筆獎金對妳很重要,對我卻不,妳拿去用吧,只是……」他瞥向她的眼神,是她未曾見過的冰寒。「我從不知道,原來妳和我們這些妳所厭惡的黑道人也是同類,為求目的,不擇手段。」

    為求目的,不擇手段?

    她訝然回想起那個吻,終於明白他臉色這麼差的原因。

    他以為那個吻只是逢場作戲?

    只是為了爭取評審的分數?

    該死!他是神經短路了嗎?竟然感覺不出羞澀的她,全心全意奉獻出的真心之吻?

    他不知道那是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明白了自己的感情,而願意接受這段感情所做出的大幅讓步?

    難道他要她去敲鑼打鼓,拿著麥克風大吼,他才能知道--她向紫緹,喜歡伊獅?

    紫緹咬咬唇瓣垂下視線,不願替自己辯解,如果他硬要這麼認定,以為她是心機深沉的女人,她也無能為力……

    該死!他不只是頭莽獅,還是頭蠢獅!

    隔日,她用午餐時恰好和船上經理同桌,那時她才知道舉辦化妝舞會是伊獅的意思,連獎金也是他私人提供的。

    至於冠軍得主,經理偷偷告訴她說:「伊先生是沒有特別交代啦,但他說了,務必要讓向小姐開心滿意。」換言之,就算冠軍不是她,她也會另有「特別安慰獎」的,而那些錢,絕對夠她償還父債。

    只不過經理隨後又趕緊解釋,他們並未預期她和伊獅會有如此出色的演出。

    真的!

    不單經理,幾個裁判都一致點頭認定,昨晚那「美女與野獸」擁吻的一幕有多麼令人感動,或許動作不夠誇張,不夠戲劇,卻十足十的真實,那自然而然的對視、溫柔繾綣的眷戀、綿綿密密的柔情,都讓人看得不得不動容,不得不歎息。

    「你們這一對呀……」經理笑說,「果真是美女與野獸,天造地設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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