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娃娃
眼看桌上的餐具已被用完,伊家惡魔女伊婕改將魔爪探向那一組八隻的高腳水晶玻璃杯。
她笑咪咪用雙手夾撈,握住了八隻杯子,冷不防便朝伊豹的方向扔過去,伊豹迅速一閃,八隻水晶杯朝大門口飛去,就在此時,一名五歲左右,身上穿著西裝,梳著西裝頭的小男孩走進門。
紫緹忍不住驚呼,小男孩瞠大眼睛來不及反應--
突然,小男孩背後探出兩隻大掌,先是將小男孩移開,繼之像是手上裝著磁石,而水晶杯就像是裝有磁鐵一般,一隻一隻乖乖被吸納進那雙大掌的指縫間,八隻杯子完好如初。
紫緹用力揉揉眼睛,方纔那一幕活像是電影裡才有的場景,這一家子人,都是怎樣的怪物?
大人怪怪,小孩也很不一樣,雖然險些受傷,但小男孩一點也不怕,睜大可愛雙瞳,朝著一對肇禍者跑過去。
「小叔,姑姑,我也要玩!」
小男孩笑嘻嘻的,但他身後那捉著八隻杯子的男人,卻是面無表情的。
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和伊罡有些像,卻又不是很像,他有伊罡明朗的陽剛味及刀鑿的線條,比伊罡年輕,卻比伊罡還要沉鬱,伊罡雖然暴躁、雖然凶狠,但他的眼神在看向愛妻莊馨時,充滿了柔情,這男人的眼神卻像是隔了萬重山的遙冷與安靜,冰冷與憂鬱,彷彿是沒有心的。
他沒有伊家老四的俊美,卻另有股特殊的沉鬱氣質,可以輕而易舉吸引女人的目光,讓人心裡浮現一股想要為他抹去憂鬱的衝動。
是的,這男人是可以輕易吸引女人的目光,包括正窩在椅子裡盯著他的紫緹,她的臉兒紅紅,/心兒卜通卜通的跳著,她長大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看個男人,看到傻了眼的。
只可惜這男人果真是沒有心的,對於紫緹熱切的視線壓根毫無所覺。
「你們還是小孩呀,這也能玩?」
男人面無表情地走到餐桌旁,兩掌推送,八隻杯子登時穩穩放在桌上。
「大哥早!」
伊婕和伊豹像是小老鼠見到貓,立刻收起惡魔與撒旦的爪子,互扮了一個鬼臉,乖乖收拾起地上、桌上大戰過後的混亂。
小男孩在看出已無熱鬧可瞧的情況下,乖巧地由著陰婆婆幫忙爬上男人身旁專屬於他的孩童椅。
「陰婆婆早!」
小男孩收起方才短短綻露的天真笑容,變回了個小紳士。
「爸要報紙,我要牛奶!」
爸?
紫緹聽到一聲乒乓碎裂,和桌上水晶杯無關,是她脆弱的少女芳心。
唉,早該想到,如此優質的男人怎麼可能還沒被定下。
反觀昨晚那個伊家老三,又醜又蠻,肯定是陰陽失調,乏人問津,所以才會獸性十足。
老實說對於那頭獅子,她到現在還記不起他的五官,這可怪不得她,對一頭獅子,人們多半只會記得他的獅鬃,又哪會去記住長相?
獅子和優質男,真的是同胞兄弟嗎?
陰婆婆招呼著伊家老大父子,也沒忘了安頓紫緹。
那婆子人雖老邁,記憶力卻出奇的好,利落地向負責廚房工作的僕人交代了誰該吃啥,誰該喝啥,其中還包括安排了幾份中英文報紙。
紫緹略帶侷促地坐在可容納十多人的餐桌尾端,強烈地感受到自己其它人格格不入,他們都是伊家成員,都是響叮噹的「ㄎㄚ」。
不過,她心底其實是有著驚訝的,沒想到黑道中的大哥級人物也需要吃早餐?也和她一樣,有著家人和兄弟……
好半晌,眾人低頭吃著各自的早餐,直到--
「所以……」惡魔女伊婕看著紫緹壞壞的笑問:「妳就是昨晚讓三哥難得『獸性大發』的原因?唉,最近睡得早,錯過了精采的一幕。」
想到昨晚的事,紫緹頓時紅了臉,她輕咬著唇,半天不知該怎麼回應。
其實她向來並不好惹,但她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現在是她有求於人,而且關於昨晚的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小妹!」伊家老四伊豹慢條斯理地切著盤裡的培根,「妳這樣問很不禮貌,這是三哥的私事,輪不到妳來管。」
「我不是管!」伊婕眸底亮著看熱鬧的光芒,「我只是關心。」
「是嗎?那妳是在提醒四哥,也該關心關心妳肚裡被尹傑『獸性大發』後的結果嗎?人家要娶,妳卻堅持不嫁,寧願留在家裡讓大家傷眼睛?」
「伊豹!」伊婕朝他丟去一條法國麵包,「你幹嘛不滾去倫敦?」
「不是不去。」伊豹接住麵包,緩緩地切開,夾入培根和起司。「我答應過依莎貝爾,讓她有段緩衝及適應獨立的時間,我們並不急的,畢竟……」他微瞇起笑眼,盯著妹妹的腹部,「我們並沒有弄大肚子。」
「伊豹!」
就在惡魔飛叉又要出手的時候,坐在上首左側的伊龍放下手上報紙,淡淡的說:「有小孩在這裡,這種話題可以停了。」
雖隔了一段距離,但紫緹彷彿聽到坐在伊龍身旁小紳士的歎息,早熟的眼神裡有著可惜。這孩子是寧可家裡充斥著叔叔,姑姑打打鬧鬧的聲音,也好過寂靜無聲的吧?
紫緹不禁想問,小紳士的媽媽呢?
她怎能容許自己的心肝寶貝,露出如此落寞的眼神呢?
就在紫緹思付間,伊罡夫婦已然來到,莊馨笑吟吟地拉著紫緹坐到她身旁,先問清楚她的名字再讓陰婆婆為她多煎個蛋。
「『紫緹』這名字好聽,人也長得好,就是太瘦了。」
莊馨笑咪咪打量著紫緹的眼神,像是婆婆在檢視未來兒媳。
看得出來,伊家老三的終身大事,對他母親肯定是件大事。
人人都怕被獅子咬,會像她這樣傻傻自動送上門來的,肯定沒有。
紫緹心中警鐘大響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尤其她還有求於莊馨。
她還來不及開口,一陣惡風狂掃,人還未到,那股味就先到了,是昨晚縈繞在她鼻端及腦海中一整夜的味道,很詭異的香味。
果不其然,進來的是一臉陽剛味,猛動若獅,像個過動兒一樣,彷彿早忘了昨晚糗事的伊家老三伊獅。
「爸,媽,大哥,小蚱蜢,陰婆婆。」
一句暱稱「小蚱蜢」贏得了小紳士回以熱切的笑,以及一句「三叔早」。
惡獅同眾人打招呼時跳過惡魔女及伊家老四,因伊家家規是長幼有序,只見惡魔女和伊豹各自懶懶地向惡獅問早。
「獅,這裡還有一個人呢,也不和人家說聲早?」莊馨柔笑著提醒她那粗枝大葉、神經線路特別粗大的三兒子。
人家?什麼人家?
伊獅疑惑的眼神滑過手中拿著報紙的父親和大哥,滑過了抹著發油,乖巧安靜得不像五歲小孩的「小蚱蜢」伊凡,滑過了各自掩唇壞笑的弟弟和妹妹,直至滑回母親身旁那看來極為陌生的長髮少女。
其實,那少女生得很美,勻淨豐額,肌膚賽雪,黛眉細細,嫩頰若脂,杏眼菱唇,長髮飄曳,只是再美麗的女人到了他眼底,都只是同一個德行,沒有什麼出奇,也沒什麼好讓他可以記住的。
「我又不認識她。」伊獅不屑地哼氣,「早什麼早?」幹嘛浪費口水打招呼?
莊馨朝兒子猛擠眼睛,試圖喚醒他的爛記性,「傻兒子,她是紫緹呀!」
「紫緹?」
「是呀,不就是紫緹嘛!」
老媽的眼睛肯定是生病了,這會兒才猛抽搐個不停。
「紫緹?我還紫米湯圓咧。」伊獅瞪大眼睛,一臉無辜兼困擾,「我根本就沒聽過這名字。」
伊豹發出笑聲,抱著肚子笑個不停。
「三哥,我真是服了你了!要不是昨晚親眼見你舉『槍』對著人家,我真會信了你的紫米湯圓。」
昨晚?
舉槍?
伊獅臉上神情由困擾轉成恍然,臉色跟著泛紅--是惱意的惡紅--獅眸裡則亮出了噬人惡芒。
他的目光重新地、再一次地、仔仔細細地將陌生少女從頭到腳看了個仔仔細細。
原來她叫紫緹是嗎?
很好,他記住這個名字了。
第三章
屋裡氣氛很曖昧。
正中央有張古董鴉片床,材質是最上等的花梨木,冬暖夏涼,雖是古物,卻因維護得宜,上頭光滑平整不見一條刮痕,在電影裡,它通常用做有錢公子吸食鴉片或是狎妓,顯示著荒淫的表徵。
床上有個「臂擱」,那是個青花瓷器,上繪獅子戲球,兩邊一側為雙錢、蝙蝠,這是古時表示吉祥的鏤空圖案,寓意「福到眼前」,另一側則為橢圓形,中空,可用於中醫看病時手臂擺放之用,這只臂擱乃前清古物,價值不菲。
有床、有枕,但曖昧卻非源自此,而是來自於床上的那對男女。
男人,光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則穿了條泛白的牛仔褲。
女人,閉緊眼跪直身,兩隻藕臂撐在男人身旁,她傾身湊鼻,緩緩在他胸膛上游移,像一頭貓,認真嗅聞著捉到的鮮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