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藍蒨翎
「我到「稻草人」找你……」她不明所以的突然感覺膽怯。
「幸好碰上我!不然她可就白跑一趟了。」陶貫聰熱心的幫她接下話。「徐大哥,如何?很驚喜吧?要怎樣謝我啊?加薪還是請客?」他一臉期待的看著徐澤維。
徐澤維看向他,毫不遲疑的回道:
「加薪是不可能,那會引起公憤,還是請客好了。」要吃什麼喝什麼隨便你點,報我的名字記在我帳上,他們都認得我。」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陶貫聰卸下身上吉他,把它放到靠裡面的牆角,接著抬頭對藍佳涵說:「那你呢,你要喝什麼?我幫你一起點!」
「果汁就好,謝謝。」原本是要解決晚餐的她,現在已沒什麼食慾吃東西。
「好!馬上就來。」他即刻像陣風一樣跑開。
「坐吧!」徐澤維拉開椅子請她坐下。
「謝謝。」
落坐面對他,她竟有點手足無措起來。原本興致勃勃來找他的好心情,也因一再介入的插曲而逐漸低落,她發覺自己竟變得無法自在的面對他。
「怎麼了?」他發現了她有點不對勁。
「我——突然出現打擾了你們,是不是令你——為難?」
最後兩個字她想了好久才說出口,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她這樣突然出現是不是帶給他什麼困擾。
「不,當然不會!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只是有點意外突然會在這裡看到你,而且還是和貫聰同時出現,只是這樣而已,你千萬別多心!」他及時送上一個暖暖笑意,藉以撫慰她的心。
「是嗎?」她微微點了點頭,內心稍感寬慰。
「對了!你上次說你要忙一個新產品的什麼推銷策劃,現在都忙完了嗎?」
「大致上差不多了。」
他果然把這事記在心上!藍佳涵一聽,心情又大為舒坦。
「那你來找我是有特別的事,還是只是找我聊聊,和老同學敘敘舊?」
「後者!」她答得快也答得簡單。
徐澤維抿嘴輕輕一笑。
「真虧你還記得我!我還以為你會和我一些沒良心的朋友一樣,一忙就把我給忘了!」他開玩笑的說。
不料,她卻非常認真的迅速接口:「你希望我把你忘了嗎?」
看著她投向自己眼神中那股烈焰,像是燃燒不盡的熊熊愛苗,徐澤維心頭一凜。
果真沒錯!只是他要如何逃開?他真能逃得開嗎?又或者他真想逃嗎?
不知為何,第一次,他內心的堅持受到了考驗,有點躊躇不前了。
兩人對峙的眼眸充斥著曖昧不明,還有一絲尷尬,兩人的靜默不語,無形中形成了一個難解的氣氛。
但陶貫聰適時的出現,打破了他們這樣一個僵局。
他捧著兩杯飲料回到座位上,一杯遞給藍佳涵,一杯自己享用。
徐澤維看了看他,打趣的說:「你就點這麼一杯啊,我還以為你會趁機敲竹槓呢!」
「你放心!這只是第一杯,接下來還有第二杯、第三杯呢,別高興得太早!我可不是會跟你客氣的人。」
「早料到啦!只不過意外你只點喝的沒點吃的,怎麼?肚子不餓啊?都快十點了。」徐澤維的語氣裡淨是關心。
還好啦!PUB裡的東西也沒什麼好吃的,待會晚點回宿舍路上,再買點消夜回去吃就好了!」
「那不是便宜了我?」
「是啊,便宜你了!只讓你花到喝酒錢。」
「但我還是不希望你喝太多。我不是小器,我是怕你喝太多騎車會出事,你還是少喝點好。」「哎呀!我剛剛是唬你的,說什麼喝三杯。我呀!能喝兩杯就算了不起了,別緊張、別緊張!」
「你喲!說話老半真半假的,令人摸不透。」
「有嗎?還好啦!你還不習慣嗎?」
「習慣什麼啊?我們又認識不久,還沒到習慣的地步哩!」
「咦?說的也是喔。那你就暫且忍耐一下,等習慣了就好。」陶貫聰臉的笑意,十足的孩子氣。
徐澤維對著他搖頭失笑,一副拿他沒轍又樂在其中的樣子。
藍佳涵呆坐一旁,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心裡只覺得頗不是滋味……她有種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覺。
這比剛剛和徐澤維那股微妙的尷尬更加有過之無不及,二男一女,這是什麼情形?突然問,她想到一個「嬲」字——她被夾在其中……進退不得。
「藍姐,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那,是不是不舒服啊?」陶貫聰眼一偏發現了她的異樣。
「不,我沒什麼!我只是一時想到別的事情。」
「喔,那就好。我還以為是我這個——電燈泡礙了你呢。」他有點不好意思的來回看著他們兩人。
藍佳涵無謂的笑了笑,還偷眼看了看徐澤維的反應。
只見他低下了頭,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她實在分不清這是無奈還是情怯。
「喂!你們是怎麼了?都不說話。既然這樣,那我走人好了,省得你們在心裡偷偷罵我這個不識趣的傢伙!」
他半開玩笑的作勢準備離開。
「貫聰,別走!」徐澤維迅速伸長手箝住了他的手臂。
「樂團演唱要開始了,你現在走不就白跑一趟了嗎?」
「哎喲!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哪會真走啊?瞧你緊張的,看來你真的還沒習慣我說話的方式,我乖乖坐下就是了。」
陶貫聰坐正身子,手持酒杯喝著酒,表示了他會留下的決心。
徐澤維像是鬆了口氣,原本糾結的眉心也舒展開來。
他為什麼那麼在意呢?藍佳涵不懂。明眼人都聽得出陶貫聰話裡的玩笑成分多,他為什麼還要那麼緊張……他如此計較他的去留?
她再度偷眼看他,她發覺自己一點都不瞭解他了……
「唉!樂團要開始演唱了,他們看起來很有專業架勢呢!」
陶貫聰手指著舞台,一臉興奮難掩。
「他們叫『黑天使』PUB的演唱經歷超過五年。」徐澤維不疾不徐的簡介紹道。
「難怪!他們的表演十分具有專業水準,尤且是那個主唱,嗓子非常渾厚又有磁性。不過也真奇怪!是不是搞樂團的男人都要留長髮?我看過十個裡頭就有八個這樣,不知道這是誰規定的喔。」
沒人規定,也許只是他們覺得留長髮可以輔助他們表演的張力,增加效果罷了。」
「我看不只這樣喔,我看啊,他們其中大多一定是同性戀!就像這個主唱一樣,漂亮得像個女生,唇紅齒白的,不開口唱歌還真以為他是女的。我敢打賭,他一定是同性戀!」陶貫聰一副胸有成竹。
「阿奇不是同性戀!」
徐澤維立即否定他的說法,語氣中有堅定也有一抹無奈。他討厭人們在討論這樣身份的同時,臉上附帶的批判性表情,不管對象是誰都一樣。
「是嗎?徐大哥,你認識他啊?」
陶貫聰和藍佳涵同時轉頭看他。
「我是這裡的常客,不只和工作人員熟,連樂團的人也熟,所以我敢肯定阿奇不是同性戀;他有一個相交多年的女朋友,他怎麼可能是同性戀呢?」
「哦?那也不一定啊!搞不好這是障眼法,就像電影『喜宴』一樣,連妻子都是假的,更何況是女朋友呢!你們說是不是啊?」他依舊堅持自己的猜測。
瞬間,徐澤維的臉卻變了,他有種被人一腳踩到痛處的感覺,而他的心痛卻沒人能瞭解,只能獨自默默承受。
「貫聰,你對同性戀——有什麼看法?」徐澤維提起了勇氣,想藉機瞭解陶貫聰對此事的態度。
「看法?」他偏頭想了想,接著說:「不知道那!沒什麼深入的瞭解。問藍姐好了!藍姐,你有什麼看法?」他把問題丟給一旁聽他們講話的藍佳涵。
「我?」藍佳涵看看他又看看徐澤維。她發現後者的態度十分慎重其事,直盯著她的眼神十分熱中,挺不尋常的,她不免戰戰兢兢起來。
「我覺得同性戀沒什麼呀!就跟一般人一樣,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在性向上的選擇不那麼合常理而已;其餘的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我們不需要以異樣的眼光來看待他們嘛!」
「你不認為他們是不可原諒的嗎?選擇了不該選擇的一條路走?」徐澤維表情異常嚴肅的問道。
「不,我不這麼認為。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是與非;況且,我也不覺得性向是可以選擇的。」「就算如此,他們終究是違反常倫的;不能結婚、不能生子,不能繁衍後代讓社會生生不息,他們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所以這不是你們的錯,這是他們的悲哀,我們更應該以平常心看待他們才是,不應該再對他們有過分嚴苛的批判。」
「儘管他們在你面前有什麼逾矩的行為,你也不會覺得噁心變態,或者反感嗎?」
「我想是不會。畢竟人生而平等,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權利自由,只要不妨礙到我,我是不會太在意的。」
一連幾個問題下來,至此,徐澤維總算是真的放寬心,內心一陣感動,他不由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