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蘭婷
喬棉拚命他忍著不要讓氣話衝出口,可是一聽父親又開始翻舊帳,她再也忍不住了。
「從小到大我總是聽你的話,從頭髮到衣服,從談吐到行為舉止,從高中選組到大學選系,我哪一樣沒聽你的?現在我只是想為自己決定一些事情,做我想做的,為什麼不行?我是礙著誰了?爸,做你的女兒太累了,我想做我自己,可不可以?」
喬蒼聞言,氣得站了起來,「你是說我管你太嚴,限制你太多了,是不是?既然你對我這麼不滿,好!反正你翅膀也長硬了,可以飛了,那你就飛呀!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蒼!」
「爸!」
董莘冰和喬直同時喊。這下慘了,他們父女間的裂痕更形擴大。他們都知道喬棉表面上看來雖溫和,可是骨子裡那股倔脾氣可不輸給喬蒼,現在場面弄得這麼火爆,這下該怎麼收場才好?兩人憂心仲仲的對望一眼。
只見喬棉放下手中的碗筷,緩緩地站起身直視著父親,她咬緊牙關不讓眼中的淚水傾洩而出。「爸,我知道你和唐伯伯是數十年的老朋友,而我和省祖也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為什麼我們一定非當夫妻不可?我是個人,不是利益的籌碼!」她說到這句話時,喬蒼立即氣怒得一巴掌揮過去,連經過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登時打斷喬棉的話聲。
「我要你嫁給省祖是因為他是個難得的好孩子,你不要,多得是女孩子搶著要,我這是為了你的終生幸福考慮,你卻當我是在害你!我告訴你,你和省祖結不結婚對我和你陳怕伯的友誼不會有半點影響,既然你這麼不知好歹,也不配做我的女兒了。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要嘛你就嫁省祖,要不你就給我滾出去,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女兒,你給我想清楚了。」
喬棉的臉頰清楚地浮現五個指印,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眼眶內的淚水如斯線珍珠般地滑落,喉嚨中的硬塊使她無法成聲,為委屈也為氣憤。一將短暫的沉默後,她才開口緩慢而艱澀地道:「今天你若將我當作一個人一樣地尊重,你絕不會列出這兩條路讓我選的。有哪個做父親的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顯然你從未將我當成你的女兒過,那我何必硬霸著你當我父親呢?」說完,她用手背用力地擦掉臉頰上的淚水,毅然轉身朝門口走了出去。
「好!你有膽走出門就不要再回來!」在她打開門的時候,喬蒼憤怒地對著她的背影喊。
這種話只有更激發她的反抗而已,她冷冷地道:「你放心,我會為我的決定負責到底。」
甩上門兒不理會門內母親和弟弟的叫喊,毅然地走出她待了二十四年的家。想著過往的一切,想著自己從小就多麼希望得到父親的重視,再想著如今父女弄成這種局面,她的淚水再一次決堤了。
驀地,她撥足狂奔,藉以發洩胸中的怒氣與傷心。為什麼?她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
終於,她再也跑不動了,蹲在地上不住的喘息著,等到呼吸漸漸平順後,她擦乾臉上的淚痕。喬棉是不能懦弱的,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她站起來,腳下不禁一陣踉蹌,剛才的奔跑幾乎耗盡了她的力氣。不,她不能倒下,她必須提起對父親的怒氣,她要支持下去,而且她還要想出以後該怎麼辦及她該走的路。
突然間,一道光束罩住她,光束中有股強大的吸力將她往上吸,她腦中一陣暈眩,身體似已不受她控制,她的意識漸漸抽離……
宋朝
策野梳洗完畢後,打開觀測儀器查看外面的情況。「咦,怎麼有個人躺在時光機附近的草地上?」
「根據我的記錄及推算顯示,這名女子應是二十世紀末的人類,年約二十四……」
「什麼?我不是叫你到宋朝,你到二十世紀末來幹嘛?」難道這時光機還有毛病?怎麼會這樣?「這裡是宋朝的蒙古大草原沒錯。」
策野覺得更奇怪了。「那這名二十世紀末的女子怎麼會在這裡?」
「根據我的估算,依機體穿越時光時所產生的引力,再加上當時的大氣分子結構狀態,會產生一個巨大的磁場,如果她剛好進入這個磁場中,那她就可能被時光機帶到這裡來,雖然這種狀況發生的機率只有千萬分之一,但它還是有可能發生的。」
「我才第一次做時空旅行就碰上了這千萬分之一?!我的天啊!」策野忍不住翻白眼,「趁她還沒醒之前送她回她的時間去吧。」
「恐怕不行耶!老哥。因為我來回了一趟春秋時代又立即來到宋朝,能源已用得差不多了,沒辦法立即送她回去二十世紀又馬上回來,除非你能找到足夠的輻射性金屬礦物,否則我必須用上一個月的時間儲存太陽能才行。」
天啊!他為什麼那麼倒楣!先是抓到自己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偷情,現在不過是出來旅個行,竟然還讓他碰到這種「千萬分之一」的機率。
「為什麼?」他忍不住呻吟。出發前幹嘛不注意一下能源指數,現在該怎麼辦?
「基本上若再以她所處年代超過五十億的人口數計算,你會碰上她的機率幾近於零,所以對於老哥你剛才問的為什麼這個問題,我翻遍我記憶體中所有的辭彙,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天意。」
策野真是哭笑不得,小聿在踉他講「天意」!這個採用高科技製造出來的電腦竟然在跟他講「天意」,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不承認是天意也沒辦法了。唉!算了,就當是多了個一起遊歷的朋友好了。
策野走下時光機,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一片廣大無邊的草原,令人深覺置身其間的渺小,他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混雜著青草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他忍不住朝好的方向想,這地方人煙如此稀少,有個朋友作伴也是不錯的,雖然是個意外,但不見得就不好啊!這麼一想,他發覺自己笑得出來了,轉而以欣賞的心情看著這個……天意。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的「睡姿」,竟然呈大字型,身穿短袖上衣。牛仔褲,再配上削得短短的頭髮,若不是她的五官和臉部線條還有那麼點柔媚的味道,他幾乎要把她當成小男孩看了。
他蹲下身審視著她,長長的睫毛。挺俏的鼻子和豐盈的朱唇,長得似乎還不錯,可是她細白的左頰上怎麼會有個紅腫的指印!被誰打的?是誰這麼狠心捨得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不期然地,一股疼惜之情湧上心頭……
天!他一定是瘋了,他甚至還不認識她,說不定她被打是罪有應得,可是下意識裡他始終不覺得跟前的她會犯什麼重錯而遭到這種責打。
「老哥,她快醒了。」
策野經小聿這一提醒,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應了一聲,仍舊維持著原來審視她的姿勢,他想看看她醒來時見到他的第一個反應,而且他也該好好想想怎麼對她解釋這如此詭異的狀況。
喬棉慢慢的睜俊雙眼,等目光焦點能清楚視線時第一個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充滿男性魅力的臉龐,而且就在她的正上方,她不禁嚇了一跳,難不成她在作夢?!
她忍不住眨眨眼,把這人仔仔細細地看清楚。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濃眉大眼筆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再加上宛如大理石雕刻而成的臉龐,簡直是又酷又帥,可是那雙清亮深邃的眼眸卻又不顯得酷,反而讓人有種想親近他的感覺。好奇怪的組合……她看著他到幾近忘情的地步,而他也十分配合地讓她看。
在這一刻,她判斷自己八成是在作夢,雖然她這一輩子從未夢過什麼白馬王子,但凡事總有第一次嘛,而且要把一個人夢得這麼清楚也不容易啊!嗯,她該不會像《牡丹亭》裡的女主角杜麗娘一樣在作春夢吧?想到這裡,她不禁臉上微微泛紅。不可能的,她才不會作那種夢,但他看起來好真實喔。
她不禁綻出一抹笑,一抹及其清新又亮麗的笑容,笑問:「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笑,這個問話深深地撼動了策野的心,他不知道兩人互相凝視了多久,也不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些什麼,但他可以清楚地看出她對他毫無掩飾且充滿興趣的欣賞,忍不住也被她的笑容感染而微笑了。「卓策野。你呢?」這女孩很有趣!他想。
「喬棉。」她回答得跟他一樣簡潔。他居然笑了……
策野直起身順道將她拉起來,她到這時才注意到四周圍景觀不太一樣,忍不住睜大眼睛,除了不住的驚歎外,再也發不出其他聲音。太壯觀了!她從未在電視以外見過如此廣大遼闊的草原,她這夢作得也太神奇了吧!真希望這夢就這樣作下去別醒了,比之現實的殘酷,這夢中情景有若仙境,又有白馬王子相伴,人生夫復何求?唉!夢與真實人生形成強烈對比,為什麼就不能稍微中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