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陳曦
丁語大口嚼著比薩,忽地,她放下吃了一半的比薩,從電視機上頭拿了枝紅色奇異筆,在牆上的月曆劃了大叉。紅色的記號在白底的月曆上極為明顯,當然,蔣紹德也注意到了。
「保鏢小姐,你非得在我面前數日子嗎?」他斜眼看她,頗有指責意味。
丁語露齒一笑,皮皮的表情顯是不懼怕僱主易受傷的玻璃心碎得更徹底。
她的腦袋總會故意忘掉不想記住的事,我呢,為了怕某人惡意遺忘三個月之約,不得已,只好認命的實行這項吃力又無趣的工作。」說穿了是她小心眼。
「你不像是斤斤計較的人,況且這三個月有吃有喝,又不必你出錢,這麼好的差事難找嘍。」他打開罐裝啤酒,咕嚕喝了一大口。
「嘿嘿!是不是好差事你自己心裡有數。」她拿起吃一半的比薩吃著。
蔣紹德專心看著電視螢幕,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三個月之後,你又要回去過那種見不得光的黑暗生活嗎?」思及她的生活方式,他不禁擰起了眉,心裡有道聲音響起。
「喂、喂,請別胡亂下評語,誰告訴你我的生活見不得光?沒遇上你之前,我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
她歎氣,又想起誤入賊船的那一夜——十足黑煞日!
「也許我們分開後,我會在電視上看到你。」他指了指電視,上頭正播著犯人被捕的畫面,手銬、腳鐐一樣也不缺。
丁語扯了扯嘴角。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我無法勉強別人認同我。如果我被捉了,也只能自認倒霉。」她瞪他,又道:「我至今尚未失手過,你少故意咒我!」
「你可以有別的選擇。」
丁語深吸口氣,拿了紙巾拭手。
「這個話題超出聊天的範圍了,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意義。探人隱私不是個好習慣喲!蔣老闆。」
她倒了杯汽水喝,眼睛看著電視螢幕。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靜悄悄的如同某家冷氣機廣告——一片寂靜,電視機沙沙的聲音成了惟一的點綴。
「呃——」汽水的二氧化碳自胃袋往上衝,形成長達三秒鐘的滿足飽一隔聲。雙腿盤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壓根不懂何謂含蓄。
「你是在模仿青蛙叫聲逗我笑嗎?」蔣紹德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
「我想你是誤會了,這是我的胃袋表現食物美味的方式。」
不知怎地,她在他面前便會顯出本性,像在測試這個男人的容忍度,只要他稍露出訝異的表情,她就覺得開心。
高深莫測的唇一揚,蔣紹德低語道:
「你相當特別,特別到三個月過去,我仍會記得有你這一號人物。」
「特別!我一點也不特別。你的說法太誇張,難不成你對每個女人都來這一招,好教她們對你死心塌地?」她的眼閃著戲謔,挑戰著他的脾氣。
蔣紹德閉上眼,放鬆身子倚在柔軟的沙發上,道:
「通常女人會自動接近我,甜言蜜語太費事。」
喝!這人還真自大。
丁語暗自打量前方的男人。說實話,蔣紹德的確是一名相當有型的男人好看的長相到處可見,但要有型就不容易了他臉部的輪廓略深,對臉部平面的東方人來說,他立體的五官極出色。除此之外,不同於一般排骨男的瘦弱身材,由他筆挺的上衣來看,那副厚實的胸膛足以讓各色佳麗情願倚靠一輩子不放,更何況他又有錢,這樣集優勢於一身的男子,是該自大啊!
「嘖!就是有你這種男人,所以女人才會失控。」
「這麼說來,你也對我失控了?」他懶洋洋的開口。
丁語呆了呆,隨即找回自己的立場——
「我喜歡笨一點的男人,你不會是我失控的對象。」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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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點半。
換上輕便的小背心和棉質小短褲,丁語鎖上房間門,鑽進涼被裡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叩、叩。」
門外的走廊自門下透入黑影。
「我要睡了,你別來吵我。」換上睡衣後是不適合走出房間的,何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一點自覺她還有。
「你知道今日事今日畢嗎?我向來不喜歡拖欠。」蔣紹德站在門外說著。
「說明白點,誰知道你在說什麼!」丁語側躺著。
「你說過要讓我咬回去。」
丁語聞言,立即想起早上的約定。
噢!她為什麼要自討苦吃?
搔搔頸子,丁語決定起床。她套上薄外套,拉上拉鏈,這才開門。
「你一個大男人欺負弱女子,傳了出去會破壞形象喲!」
她站在走廊上,反手合上門。
蔣紹德無謂的搖頭。
「這裡就我們兩個,你說誰會洩密?」
「好啦!你要報仇就儘管報,我要睡了。」她抬起右臂。
「不行,脖子。」他可不好打發。
「喂喂,你不覺得咬脖子太奇怪了?又不是吸血鬼,我的手比較好咬啦!」她企圖遊說他。
「先當吸血兒的可是你。名滿黑、白兩道的槍神應該說話算話。」耍嘴皮子他也不差。
豁出去了!
「你……脖子就脖子,誰怕誰!」
丁語怒氣騰騰的脫下薄外套,淺色的睡衣露出一大截胸口肌膚。她沒有傲人的上圍引人流口水,不過他的眼卻停在她右肩的紅色疤痕上。
「喔哦,留下疤痕了。」他伸手欲觸碰。
「擁有者都不介意了,你鬼叫個什麼勁!」她退了一步,避去魔掌。
「你可以當作是朋友的關心。」
「哼哼,誰跟你是朋友。要咬就快點。」
話才出口,她的腦子突然蹦出大野狼與小紅帽的畫面。她似乎正扮演著小紅帽的角色,而且還是自投羅網。
蔣紹德一手支著門,臉一寸寸貼近——
「把眼睛閉起來,別看著我。」他的手蓋上她的眼。被一雙充滿怒意的眼瞪著,十足殺風景。
「我不閉!誰知道你是不是正人君子,我總得好好看著,以免你的嘴突然跑到別的地方去。」她撥開他的手。
「你怕我吻你。」他輕笑,很開心似的。
「人心難測,我總得好好珍惜初吻。」她費了好大的勁命令自己不許閉眼,說不擔心是騙人。
他微微一笑。
「你確定你的初吻還在?」
「這種事哪需要確認!」
「好。」
蔣紹德以飛快的速度把人壓在牆上,一陣冰涼的觸感,她的脖子多了一個十元銅板大小的圓圈。
「你做什麼!」她怒喝,想給他一巴掌,但是反應極快的他已然退開。
「沒什麼。」他的手上拿了一枝紅色奇異筆。
「你拿奇異筆畫我!」丁語撫上頸子。
「奇異筆至少有三天才會掉,這幾天就忍耐一下吧!」他頭也不回的走向臥房,聲音聽似愉快。
「你這小人!」
他轉回頭。
「如果缺高領衣服,百貨公司裡的衣服可以打員工價賣你,只有你才有這種優待喲。」施恩的口氣十足惹人厭。
「蔣紹德——」
女人的怒吼充斥寧靜住宅,被嚇醒的流浪狗也大聲吠叫以示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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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金邊眼鏡的男子顫動著食指按下一組阿拉伯數字,急促的呼吸證明男子緊張不已的膽怯情緒。
電話鈴聲響了三響後,接通了——
「暗號。」電話那頭傳來不帶感情的男人嗓音。
許平揚蒼白的額頭緩緩滑下一滴汗,他強自鎮定的答了約定的暗語。
「對像?」聲音宛如花崗岩般冷硬、簡潔有力。
「郭金鑫。」許平揚扯開乾澀的嘴唇,吐出發抖的嗓音。
約莫一分鐘的交談,許平揚只覺耗三十餘歲的身軀的精力,那個傳奇的黑暗殺手聲音冷寒如冰,令他捉握聽筒的手掌流出大量手汗。
「事成之後,準備五十萬匯到指定的帳戶裡——」自稱槍神的男子快速說了一組帳號。
「好,好,我知道。」許平揚連忙記下數字。
沉默的空檔,許平揚怯怯的再次確定:
「你……保證不會失手殺了郭金鑫吧?」
「嗯。」
「喂、喂……」
電話另一頭選擇不再通話,許平揚失神的掛掉話筒,紊亂的心跳不規則的怏速律動,瘦長的身體倒入軟椅上。
他是可以再撥一次電話做確認,畢竟他只是要給董事會的叛徒一點警告,不過他很快的便打消這個念頭。那名男人的聲音給了他很大的壓迫感,一種不知名的恐懼爬上他心頭,令他極度不安。
「槍神……哈……哈……」
許平揚揉碎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
他發誓再也不要跟槍神打交道上次已經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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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的清晨。
一名倒在公園涼亭裡的六十餘歲男子為此日帶來一則駭人的新聞,寧靜的社區公園一下子聚集了大批警員及救護人員,就連社區居民也忍不住圍在黃色警戒線外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