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陳希桐
「嘟嘟」先從鐵門下方施展軟骨功鑽了進去。它和采漪早就培養好主僕之間的默契,明白采漪肚子裡在打什麼主意。於是,一咕嚕的就溜進了馬家的廚房。舉目四望,偷銜了根香腸又隨即溜了出來,一到大門,故意對警衛「汪汪」叫了兩聲,引起警衛的注意後,又銜起香腸從小洞鑽了出去。
「哪來的死野狗,有種你不要跑!」警衛見到有「偷肉賊」,拿起電擊棒便開了大門追了出去,這時,躲在一旁的采漪才乘虛而入,從開啟的門縫中溜了進去。
好「嘟嘟」,不枉姐姐疼你一場。她見調虎離山計成功,笑容溢了滿嘴,她得好好把握這短暫的時光!她立刻潛進馬家,挨房挨戶去找鞋子。只要讓她搜到有沾上黃泥巴的鞋底,就可以讓馬黛娜啞口無言!恨得牙癢癢的,哼!她真想看到她那一張氣急敗壞的嘴臉。
到底是在哪裡呢?
沒想到翻開馬黛娜的鞋櫃,至少有上百雙的鞋陣列在裡面。她的確是個比自己還奢侈的敗家女。萬一一雙一雙慢慢查的話,鐵定會來不及,怎麼辦呢?
不管了,就從放在最外面的一些找起好了,這些應該比較常穿吧!
采漪沒有做過這樣偷偷摸摸的苦差事,因此格外笨手笨腳,她翻來翻去,在將近絕望之餘……
有了,果真有一雙「耐吉」的布鞋上有沾著黃泥的跡象,而且還隱約的傳出濃重的化學藥品味道。沒錯,一定是這雙沒錯!這個爛蹄子馬黛娜,果然是幹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她要不揪舉她,她就不叫李采漪!
見大功完成,采漪也不多作逗留,她委身從小門鑽了出去。直到大門口時,發現警衛還沒回來,連門也半掩半合的開著,心想一定是聰明的「嘟嘟」將他拐到什麼天涯海角的地方去了,心裡一陣竊喜。果真有主人的風範,又聰明、又機智。
她立即跨出這險要萬分的宅院,否則一不小心被人發現,鐵定又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一會兒,她從電線桿後頭瞄向馬家的別墅,見警衛氣急敗壞走了回來。「砰」的一聲,狠狠甩著重力將大門關上,可是後方並不見「嘟嘟」的蹤影。她又不放心地等了二十分鐘,依舊不見任何的「狗影」。她心想,該不會是自己吃完香腸先跑回家了吧?也許吧!她的狗是極有靈性的,而且認路又是一流,應該先跑回去了吧!
采漪不多作任何設想,反正拿鞋子回去要緊,拆了馬黛娜的西洋鏡再說。念頭一轉,也就先返回果園去了。她有預感,當◇亭及老爸、乾爸見她如此能幹的辦事效率,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哈!越想就越是自鳴得意了起來。
在踏上回家的路上,她緊緊的抱著那雙「證據」。她迫不及待要看看馬黛娜那張驚惶失措的表情,一定足夠讓她捧腹大笑個三天三夜。
☆☆☆
「什麼?你跑到馬黛娜家去拿這雙鞋子?」◇亭看著采漪得意洋洋將手中那雙沾滿泥沙的布鞋呈現在眼前時,他大吃一驚。
「有了這雙鞋,看她還有什麼話可辯,到時,就可以獅子大開口向她索求全部的賠償!那麼我們果園的所有損失就可以有著落了。」采漪亮著深邃的眼眸,望時◇亭依然不可置信的眼裡。
◇亭手捧著那雙可以換回他全部心血損失的證據,心中並沒有任何喜悅,他幽幽地說道:「你何必去冒這個險呢?」
「這總比你怒髮衝冠,擺出一張恰北北的臉去硬碰硬來得好吧!這叫『智取』,比起你跟人家動手動腳來得再恰當也不過了。」采漪不懂,為什麼她連一句讚美的話也聽不到。
「那萬一不成功,被人家發現了,豈不又被馬黛娜抓到小辮子!到時候,麻煩不是越弄越大?」他眉頭一皺,頗有微詞。
「反正都已經沒問題了,你還擔心什麼勁呢?唉,快拿去吧!我迫不及待想看她那張吃驚的臉了。」采漪只想掃盡◇亭額上自尋煩惱的線條,兩隻鞋梗是塞進他的懷中。
「她今天不會來了,剛剛她有打電話來說,今天督檢官人不舒服,明天才會來。」◇亭不知在擔心什麼,一雙眉老皺得緊。
「你究竟怎麼了嘛?好像不高興人家這麼做似的。」采漪也發出不平之鳴,她費盡千辛萬苦才為他搏來這麼一項證據,也沒聽到他說句好話。
「我不是不高興,只是,如果她反咬你一口說你潛入民宅,偷取別人的財物,你該怎麼辦?」只想著要怎樣讓對方難堪,也沒想到對方會不會也用相同的方式對待,◇亭真拿她沒轍。
「我……我……那該要如何嘛!總不能看她一張得逞的嘴臉,就什麼都講法律,什麼都講道德;當初她要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時,就沒什麼良心愧疚的問題。」采漪好無奈,難道說,她這樣做也不對嗎?
「我沒有半點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擔心。我現在什麼都沒了,你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錯,要不然,我會承受不住的。」不知為什麼,采漪看著一臉愁容的◇亭,卻感到有些欣喜。
這就叫做愛嗎?她好喜歡看他為了她而惶惶然的表情。雖然這樣的念頭有些殘忍,但挺窩心的。不管她潛入馬家偷出這雙鞋所犯的刑責有多大,她想,法官也會念在她一片為真相奔走的努力而既往不咎。只是,她現在的心中所掛記的還有一件事,那就是——
「嘟嘟」,你到底跑以什麼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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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深夜子時,「嘟嘟」依舊沒有回家。采漪開始有點慌了,她根本就輾轉難眠;一個人兩眼無神的守在門口,她的心緊張地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從「嘟嘟」出生的那一刻到現在,它從沒離開過她半步,並且陪伴她度過許多快樂的童年時光。所有有歡笑的記憶,全是她與「嘟嘟」分享的;然而,隨著「嘟嘟」將近半天的時間都沒有回到家,采漪不免拉下了臉,所有恐懼與忐忑的心慌和迷亂一下子湧進腦中。她暗暗吞噬著淚水,責怪自己一時的疏忽大意。
「你還在想『嘟嘟』是不是?」寒風中,一股暖流從采漪的耳後吹拂而來。
采漪一回眸,◇亭適時為她披上一件羊毛外套。「你對任何事都抱持著樂觀的態度,連果園慘逢災變,你也能鼓勵我要看開一點;但是你看看現在的你,哭成這模樣,一點也不像會鼓勵別人堅強的樣子。」◇亭抽出一張面紙,輕擦著她斑斑的花臉。被淚水浸淫過的粉嫩小臉,有些不堪負荷的傷累。
采漪對「嘟嘟」的情感豈是一般的事能相提並論的?她能有今天這麼開闊爽朗的人生觀,「嘟嘟」可說是功不可沒,如今……如今這快樂的種子不見了,就像是挖走她的心一樣,她還能有心念及其他的事嗎?
「◇亭哥,我現在就要去找『嘟嘟』,你陪我去找它好不好?失去了它,我跟死也沒什麼兩樣了。我要『嘟嘟』,我現在就要我的『嘟嘟』啊……嗚嗚……」又是哽咽又是咳嗽,叫◇亭看得心碎。
「可是現在都三更半夜了,要找,我明天再陪你一起找好不好?我想『嘟嘟』是十分聰明的小狗,不會有事的。」◇亭的勸慰似乎停不住采漪對「嘟嘟」思念甚切的心,她像個固執被寵壞的小女孩,非要◇亭今晚就幫她找到「嘟嘟」不可。
「不要,我不要等到明天,就算你再說什麼讓我心安的話,我還是沒有辦法合眼好睡。◇亭哥,我求求你,替我找回『嘟嘟』,我求求你……」她雙腿一癱,緊抱住◇亭的一條腿。此情此景,是◇亭在認識李采漪以來,從沒有看見過的。在他心中,采漪永遠是那麼的活潑而開朗……
「你先起來,看你,臉都哭花了。你先進去套件外衣,我去把摩托車牽來,我們一起出去找『嘟嘟』。但是你不能跟你爸爸和乾爹說,否則我又會被罵了。」◇亭惻隱之心一來,關也關不住,他瞭解「嘟嘟」對她的重要,不依她也不行了。
「嗯!」她抹乾了淚,那笑容有些讓人垂憐,如此對週身的一切都注入情感的有情人,又怎能無情呢?
兩人匆匆的將摩托車牽到大門外,在一片藍幕的夜簾下,一對情人為了一隻聰明可人的小狗狗,緊緊相依。采漪將◇亭抱得好緊好緊,淚水又抑不住的沾濕了他寬敞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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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的呼嘯聲在一幢豪華的別墅前消失,兩人摘下了安全帽。馬路一片死寂,除了兩三隻窩在路燈的餘溫下取暖的飛蛾外,連只覓食的野貓野狗也沒有。
「這就是馬黛娜她家?」◇亭呵出一口熱氣,對這幢豪華大宅詫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