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陳希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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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亭及姑姑在廚房的那段時間,兩個心思複雜的女人坐在客廳裡只有「大眼瞪妖眼」的分,兩人眼珠子不停瞄來瞅去,最後還是黛娜忍不住開了話匣子。
「聽說這片果園真是你們家的?從你身上還真看不出來。瞧你的外表儀態及打扮,實在很難將你跟有錢人家的小孩聯想在一塊。」黛娜全身香奈兒的服飾,根本容不下采漪跟她坐在同一張沙發上。
「你也沒有保養得多好啊!不過依我看,你應該不會超過三十五吧?可是看起來有點像四十。」采漪自己是女人,當然挑女人最忌諱的話題談。
黛娜吞忍了一口氣,低譴說道:「我才二十三,你少在那邊誇大其詞。」
「二十三?那你是怎麼保養的,用過期的歐蕾嗎?這也難怪啦,你沒有我這麼天生麗質,唉!上帝還是不公平的。」她一臉哀憐,像是悼念黛娜青春永不復回的歲月。
「你……你……」黛娜兩眼發綠,梗在喉嚨的話突然發不出來。
「別動怒嘛!你本來樣子就不怎麼討喜,再猙獰一下,恐怕好兄弟就要出來找妹妹了。」采漪四兩拔千斤。拜託,這種口才要跟她比,還須多修煉幾年再說。
「太……太賤……」黛娜壓住胸口,一手瞄準采漪心肺處,恨不得有一把真槍對準她。
「太健康是不是?你真瞭解我,我不只比你年輕、貌美,身材當然也比你好,你小時候綽號是不是叫做荷包蛋,還是洗衣板啊?」采漪自說自笑,也不理會黛娜一手捂著臉,表情十分痛苦。
「你是張宇啊!臉幹麼揪成一團,還抱住胸口,又不是西施的命,還裝!」采漪見她躺在沙發上像擱淺的鯨魚在殘喘著;她一定在耍什麼花樣,采漪才不上她的當。
「你們聊得還愉快嗎?」◇亭強顏歡笑地端茶出來,以為兩人相聊甚歡,沒想到一走到客廳,便見黛娜痛苦的躺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得嚇人。
黎毓盞尾隨而出,見到黛娜面部的表情,不禁慌張失態大叫:「你惹她發脾氣是不是?她有先天性的心臟病,不能受刺激呀!」說完立即貼到她身邊,翻找著隨身攜帶的藥。
◇亭基於救人的原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挨近黛娜,又叫了采漪一聲:「快倒一杯開水來,她要趕快吃藥!」
采漪沒想到自己竟然又闖了大禍,這下子沒有「嘟嘟」當擋箭牌,她的麻煩可惹大了……
第六章
黛娜在服用了心臟病的藥後,黎毓盞見她頭又隱隱作痛,硬是給她塞進兩顆普拿疼,這下子稍稍讓她的病情緩了下來。而采漪與◇亭一直在旁邊戰戰兢兢地看著黛娜的變化,深怕有個萬一,後果可不堪設想。
不管是無心傷害或是蓄意謀殺,黎毓盞一個箭頭就指向采漪。她可是目睹她見死不救的目擊者,如果黛娜這棵搖錢樹被她活活氣死,她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找誰要去。
「都是你,黛娜差點被你害死!明明看她躺在沙發上痛苦的呻吟,你還能遠遠的坐著嚼口香糖不理她?年紀輕輕就狠到這種程度,你怎麼做得出來!」黎毓盞見采漪猶如眼中釘,說起話來也毫不修辭。
采漪哪能容人誣陷,她的脾氣是一等一的黑白分明,聽了黎毓盞一番胡說八道的講稿,她二話不說就擠到她的面前。「我怎麼知道她是不是裝出來的!再說,是她先挑釁的,你以為我愛跟這種沒氣質的低俗雞說話?那是浪費口水。」
「你是什麼身份?人家又是什麼身份?說起話來還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反正你見死不救就是你的不對,還硬要強辯,家教都不知道教到哪裡去了。」黎毓盞當然要幫金主的女兒說話,她可是個十足的勢利鬼。
「你說我就好了,這跟我家人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錯,為什麼非要我認罪不可,好好笑!」
「你跟長輩說話是這種態度的啊!還說有家教。」
「我是就事論事,你有道理我就沒話說。問題是,不干我的事就別栽賊到我身上,我不是那種唯唯諾諾,只會忍氣吞聲的小媳婦。要不你等她醒過來後問她,是不是她先找我鬥嘴的!」采漪從小到大,調皮是調皮,但是是非黑白可模糊不了她的心智。
「你聽聽,她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亭,你啞巴啊!不會說句話嗎?」黎毓盞這下才明白,為何黛娜會氣成這樣。
「姑姑,我相信采漪不是那種人,所以我不認為她有什麼需要道歉的地方。」◇亭一席簡短的話,如一道寒颼颼的冷風,吹進黎毓盞的心裡面。
「這句話是你親口對姑姑說的,好,枉費我白養了你一場!這小狐狸究竟給你下了什麼迷藥,讓你連幾年來我照顧你的辛勞都可以抹煞得一乾二淨,我的命好苦啊!我說哥哥,你為什麼走得這麼快,留一個這麼不孝的侄子來折騰我……」說沒兩句,淚水就如大雨後洩洪的石門水庫,奔流而出。
「黎姑姑,你擦擦眼淚吧!要不然妝會糊掉的!」采漪好心地抽了一張面紙給她。
她雖對采漪極度反感,仍是將面紙一手奪了過來。「用不著你假好心,我不希罕你的同情。」
「姑姑,我想你也應該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和采漪先走了,明天再請你到我們那邊去吃飯。」◇亭將采漪的手一握,欲轉身而去,才一觸到房門板,卻聽見黎毓盞在後頭喊著:「你是不是已經跟這女孩子交往了?」
◇亭斬釘截鐵地回頭向姑姑說:「沒錯,所以關於我的終身大事,你也不用再煞費苦心說服我了,除了她,我誰也不娶!」
采漪被◇亭這段真情摯言給深深打動,使她一張清純的臉攪拌出悸動的喜悅,這是◇亭對她真愛的誓詞?娶她,作他的太太嗎?
握緊的手仍沒有鬆動的跡象,在撂下了一句沒有轉圈餘地的話後,他颯然轉身離去。再多待下去,只會衍生出更多的枝節。
拉出采漪之後,◇亭一路上並沒有多說一言。采漪從頭到尾全看得一清二楚,再怎麼沒大腦也不會在這節骨眼上亂問問題。但是唯有在黎毓盞進廚房找◇亭的這段空白檔期,她卻是壓根兒不明白姑侄倆究竟在商談什麼家族機密。否則為什麼兩人一出來,臉都臭死人了;能讓◇亭氣到眉跳得跟毛蟲一樣,還挺罕見的。
「姑姑好像不太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不會說一些討人歡喜的話?」坐在後座的采漪只好問了句比較無傷大雅的話。
「沒那回事,你不要自己瞎猜。」◇亭雖是這麼說,但是坐在後座的采漪卻能從他的後背中聽出一些不尋常的味道。
「◇亭哥,你有心事對不對?」采漪不知怎麼回事,看到◇亭一臉黯頹,也跟著沮喪起來了。
◇亭從風語的遞送中,聽出霧晡漱@片低氣壓。他不忍聽到原本晴朗的聲音一下子成為靄靄的陰雨冷風,立即補上一句:「我能有什麼心事,唯一的一件心事就是回去要燒什麼樣好吃的菜來孝順你的胃,還有該給『嘟嘟」換什麼狗食;老吃西莎也應該會吃膩吧!」
才剛把話說完,認為已經可以將話題四兩拔千斤帶開,沒想到,◇亭卻發現背後有一片溫溫的濡濕感。「怎麼,為什麼哭呢?」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還有『嘟嘟』。」飲泣聲擰疼了◇亭的心,那哭聲恍如從深夜傳出一般,更顯淒愴。
「因為我喜歡你,也喜歡『嘟嘟』啊!傻丫頭,從不看你哭的。今天好端端的,又沒有人欺負你,你哭要有個理由;是不是我昨天煮的菜太鹹?唉喲,我事情一多就糊里糊塗起來了,下次改進、下次改進。」◇亭的話並沒有止住這場哭劇,反而讓她哭得更加輝煌了。
「◇亭哥,你這一生都不能離開我,你都害人家愛上你了啦!從沒人對我這麼好,我好感動。」采漪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連「感動」這字眼也掛在嘴邊,直接得有點可愛過頭了。
「好!我不離開你,別忘了,我是你的男奴,忠心的男奴是要侍侯主人一輩子的,除非你不再吃我做的菜,將我行李丟出來趕我走。」◇亭的話又讓她破涕為笑,一向不吃甜言蜜語那一套的采漪,對◇亭的嘴一下子甜成楓漿一般,還有點害臊得無法接受呢!
直到進了家門,兩人便沒有再開口談到剛剛在◇亭舊家所發生的一切不愉快。但是,就算他們不提,也是會有人提的。
提的人正是李振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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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股票又漲停板了?瞧你東得嘴都合不攏了。」采漪一進門,嘴癢的糗李振崗兩句。
趕在兩人前腳踏進家門一步的他,見到◇亭與采漪相偕到來,彷彿是多年不見的老友般親近了起來。他拉著◇亭的手來到客廳坐下,神采奕奕中還帶點神秘的感覺。李振崗撥了撥性感的國生胡,眉上的抬頭紋一抽一送的,頗有喜從天降的愉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