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子玥
「上好客房兩間。我家公子欲先用膳。」勁裝男子說完,跟上白衣男子,「公子,想用什麼?」
白衣男子定定望向某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疑惑地順著公子的目光看去,他驚訝道:「表少爺?」真是湊巧!
說是表少爺,其實一表三千里,是公子很遠……很遠的表親。輾轉托了好幾手托到公子的姑母那兒,再由公子的姑母托公子上京來尋人。
不成材的傢伙,看來是考場失意無顏見江東父老,癲狂的醉態真是斯文掃地。
「公子,要現在……」
一個看似掌櫃的人已經上前請表少爺走人了。也難怪,這等清靜之地哪容得人借酒裝瘋?
白衣男子抬手阻止屬下:「等。」
等?不趕快把那個連累他們千里迢迢上京尋人的丟臉傢伙送回他家裡人手上去,還要等什麼?
「滾、滾開!「韓書生揮開掌櫃的手,」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
「公子,不管你是誰,你已經吵到其他客人的清靜。」掌櫃平心靜氣地說。
「其他?哈、哈!哈哈哈——要不是顏弄玉那婊子,我早已是當今的狀元郎了!其他人——哪配跟我平起平坐!?我還沒叫他們會滾呢!」
一番狂妄言語早已引起其他儒生的注目,紛紛皺起眉來。
掌櫃捺著性子好言好語:「客倌,小店容不下你這『當今』狀元爺,你還先請離開吧!改日你來品茶,小店絕對歡迎。」
「你!你——說什麼?!」韓書生霍然而起,站都站不穩了還是指著眼前化成七、八個身影的人。
丟臉!胡剛不忍卒睹地皺緊濃眉,不解公子為何還不上前制止那個他得叫一聲表少爺的傢伙。
一想到待會兒得在眾目睽睽之下「認親」,胡剛就感到丟臉。
「小老兒說,」掌櫃微笑,慢條斯理地重複:「小店容不下你這『當今』狀元爺,你還先請離開吧!改日你來品茶,小店絕對歡迎。」
「你!你敢瞧不起我!」醉到分不清東西南北的韓書生惱羞成怒,握緊拳頭隨便挑個影子揮過去。
「公子!」胡剛擔擾那看來又老又干的掌櫃給傷到了,忙看向自家主子,只待他一聲令下便給那傢伙一個教訓。
「胡剛,姑母是托我們將人毫髮無傷地帶回去,而不是教訓他。」一眼看穿屬下蠢蠢欲動的想法,他輕輕道。
「但是……」
「放心。」白衣男子勾起唇角。
那老掌櫃並非易與之輩,他那「表弟」有苦頭吃了。
胡剛不解又心急地轉頭看向那邊的戰場,卻意外發現老頭兒輕鬆躲過了「表少爺」的每記虛軟無力的拳頭——雖說是虛軟無力,但也是發酒瘋的亂髮,每次都能躲過且是輕鬆躲過便難得了。
現下他才瞭解主子整好以暇的緣故。
「你,你別躲!」打得氣喘吁吁,韓書生怒吼。
週遭見著這麼有趣景象的人哄堂大笑,讓他更是惱怒。
「你們笑什麼?!別笑了!都給我——不准笑!」他發狂地踢翻桌椅。「若非給那婊子騙去我所有盤纏,我也不會淪落在此!定是哪個小人怕了我,叫顏弄玉那妖女來迷惑我!讓我上不了榜!都是她!都是她!『
老天!胡剛掩耳不敢再聽。
他以為他還是五歲稚兒嗎?什麼錯都往旁人身上一推就沒事?
隔了韓書生兩桌的兩位男子長笑而起,其中一位生提俊俏挺拔、氣宇軒昂,眉宇間帶著得志的飛揚神采,手中拿著一把畫扇。另一位則顯得較為沉穩,卻較同伴有股氣勢,揚著眉似笑非笑。
「這位兄台話說得好笑,我倆同去見過弄玉小姐,可不覺得弄玉小姐是兄台口中專門迷惑人心的妖女啊!」
「你、你、你們——你們替那婊子說話?」醉眼朦朧地看去,韓書生只見兩個朦朧人影站著,「是你們?是你們陷害我的對不對?!就是你們害本少爺失去狀元寶座!」
周圍又是一陣竊笑。這麼有趣的傢伙是哪裡蹦出來的?
「請你說話放尊重些!」一直沒開口的男子突然道。
「什麼?」
「莫再對顏弄玉出言不遜。」
「出言不遜?」韓書生又是一陣狂笑,「我說的是實話啊!那婊子害得我丟了狀元寶座,不是妖女是什麼!!我瞎了眼才會把個婊子當成九天仙女。婊子就是婊子!!」
「住嘴!」男子唇邊的笑意霎時斂去,右拳一握——
「胡剛!」
「西門!」
一把畫扇擋住已出的拳,另一個人擋在猶不知死活的韓書生身前。
酒居裡鴉雀無聲,胡剛戒備地注意著眼前兩人。
雖然他很想讓這丟臉的傢伙受些教訓,但誰叫主子開口了?
「抱歉,我這兄弟就是衝動了些。」畫扇緩緩收回,先前的男子打量的笑道。
胡剛不語,輪不到他開口。
站在一旁看了許久戲的翟子慎這才上前,「族弟得罪兩位了。」
他使了個眼色,胡剛便直接把還弄不清楚的韓書生打昏了。
點睡穴?那是什麼東西?抱歉,他胡剛火候還不到家!
對胡剛蓄意的舉動,翟子慎沒多說什麼,只是轉向掌櫃,「這一切我會負責賠償,靖掌櫃多開一間房讓族弟休息。」
掌櫃拱手笑了笑,轉身吩咐小二,領著一行人上樓。
「西門,」男子轉身看向好友,「我知有人污蔑弄玉小姐令你不悅,但也不該對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出手啊!」
「哼!」西門只報以一聲冷哼,旋身坐下。
哎,西門不知要多久才會消氣呢!
男子也跟著坐下,看了眼往樓上客房的階梯,忍不住說道:「那個男人也挺可惜的,竟與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是親戚,以後不知會為他惹出什麼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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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喲!」
「砰」的一聲,一個人便被「丟」到床板上。
被人丟到床上的韓書生呻吟一聲,表情痛苦。
對身為一個護衛來說,胡剛其實不太稱職,正義感過強、衝動易怒,是容易把主子捲進糾紛人個性,但卻也是這一點深得翟子慎的賞識。
看也不看床上的「表少爺」一眼,胡剛問道:「公子,何時要啟程回杭州?」
翟子慎自己倒了杯茶,「明天一早。」
「是!」
「呃……」床上的韓書生動了動。
不會吧!醒了?胡剛很錯愕。他打得太輕不成?抑或是功夫退步了?
翟子慎冷眼看著韓書生遲緩地坐起身,酒意未退地的量四周,對所處的環境感到陌生,似乎忘了適才在樓下的醜態。
「你們是誰?」終於注意到房裡還多了兩個人。
翟子慎沒說話,胡剛則是懶得同這種人說話。
「啊!」看到胡剛似乎刺激了他部分記憶,忽而憤怒繼而恐懼。
很好,至少還知道害怕。
「你——是你打昏本少爺的!」他指著八風不動的胡剛。
胡剛面無表情地睇著他,直到他害怕地縮回床裡頭。
「胡剛。」翟子慎就是看也不看他的「表弟」一眼,授意屬下開口解釋。
嘖……咕噥來咕噥去,胡剛還是不敢違背命令,於是盡量簡單扼要地說明來意。
「你家裡的人托我們來京城找你。」
「家裡?!」韓書生聞言雙眼一亮,忙跳下了床跑到他面前,急忙問道:「有沒有帶銀子來?」
胡剛雙眉一皺,正要答話,翟子慎已經開口:「你先前帶了六千兩銀子,都到哪去了?」
韓書生這才把注意力分到他身上:「你管我都用到哪裡去了?本少爺的錢愛怎麼花便怎麼花。家裡一定有托你們帶銀子來,快!快拿來!」
「要做什麼?」
「不關你的事!」他定要去好好羞辱顏弄玉一番。
他本欲珍惜她,是她自甘下流,偏要讓人以對待婊子的方式對她。
「你在對——」胡剛一怒便要上前修理他。竟敢對他家公子出言不遜!
翟子慎伸出一手:「你家人只托我們帶你回去,沒交代銀子。」
「胡說!」韓書生不信,踩著虛浮的步伐靠近,瞪著好端端坐著的他:「是你想吞掉銀子是不是?拿出來!我一定要讓顏弄玉好看!」
「我們公子是什麼人?會貪圖你那點小錢!」胡剛忿然脫口而出。
若非姑老夫人所托,公子根本不必千里迢迢來這一趟。
「那把我的銀子交出來!」韓書生輕蔑地睇視他。
翟子慎抬眼,明明沒有表情的臉,卻讓韓書生感到一股寒意竄上背脊。他微微一縮,隨即又意識到眼前男子不過是家裡僱請的人,他怕啥?
「韓公子,令尊令堂只要求在下把赴考卻無消無息的你帶回,並未交代其他事。」
胡剛憋著一肚子氣。公子做啥對這沒出息的傢伙好聲好氣?
「爹娘要你們帶我回去?」他見眼前男子一頷首,立即生出別的主意。
「要我回去?可以。但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