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佟芸
想想。他們的母親多好啊!老天,讓你千萬要保佑哥哥平安無事。
「小駿。」
「媽,什麼事?」
「你哥進去多久了?」江母滿臉擔憂。
「媽,您放心,哥一定沒問題的。你餓不餓?我去買點東西給您吃,好不好?」江廷駿摟著母親的肩,心疼她滿頭的白髮。
「我不餓。你肚子餓了就去吃點東西,我來等。」江母慈愛的對他笑一笑。
「我也不餓。媽,您要是餓了就告訴我一聲。」
「好。啊!醫生出來了。」江廷駿扶著母親站起來。「醫生,我兒子的傷要不要緊?」
「江太太,您兒子斷了的手和腳我們已經接好了,沒什麼大礙。可是,他的頭部就比較麻煩——我們先觀察兩天看看,如果——兩天內沒醒來,你們就要有心理準備。」醫生沉重地說。
「什麼心理準備?不管花多少錢,我們江家都花得起,只要你能將我哥哥醫好,不管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江先生,不是錢的問題。我們做醫生的,救人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跟義務,不是我們不救,而是我們已經盡力了。」
身為一個醫生,經歷了太多生與死,當救回一個傷者,面對家屬又謝又感激的神情,他們也同樣高興;可是面對一個束手無策的病人時,不只得遭受傷者家屬的指責,自己也會有一股挫折感,但,他能理解他們的怒氣。
「盡力?」江廷駿低吼。
「小駿,控制一下你的脾氣。」
「媽?」
「冷靜點。」江母拍拍兒子的肩。
這個兒子從小就不懂得隱藏怒氣,不像江廷浩,身為長子的他,既想保護母親,又想照顧弟弟,逼得自己在一夜之間長大,那時他只不過是一個才五歲的小孩,這讓身為母親的她既心疼又難過。
「醫生,是不是……是不是我兒子只要在兩天之內醒過來,一切就沒事了?」
「可以這麼說。」
「那……要是他兩天內沒醒過來……」江母難過得說不出口。
「媽。」江廷駿摟緊母親。
「醫生,請你回答我,要是他兩天內沒醒過來……是不是就離開我們了?」江母傷心的落淚。
「江太太,你有沒有聽過植物人?目前令公子的情形……除非兩天之內能醒過來,要不然……」醫生搖頭歎息。
「我曾在報章雜誌上看過,有些植物人曾經醒過來。我哥哥是不是也會醒過來?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他……他兩天內沒醒過來的話。」
手足情深,教他如何說得出口,哥哥有可能成為植物人?況且,哥哥不會那麼殘忍的留下年邁的母親,一個人昏睡不起。
「是的。的確有人在睡了十幾年之後又醒了過來,不
過,那畢竟是少之又少,除非有奇跡出現,我——」遠處傳來陣陣的廣播聲。「對不起,我還有事。」
「植物人!」江母喃喃低語。
「媽,哥哥說不定兩天之內就會醒過來,您別擔心。再說,我們有錢,還怕找不到醫生嗎?國內的不行,我們換國外的,我相信一定可以醫好哥哥的。」
望著遠去的醫生,江廷駿才不信他的話。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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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淡水的人車速開得飛快,那又直又大的路常讓人有飆車的衝動,別看它小鄉小鎮的,自從有捷運開始,雖未通車,可是人潮卻逐年遞增,因此。車禍也頻傳;但它可不像台北市一樣小擦小撞的,一場車禍常常車毀人亡,人就算不死也是重傷,這事常讓楚翎心驚膽跳。
最奇怪的是,就算車多,也常有人蛇形,兩個車道可以擠上三輛車,外加兩輛摩托車,你蛇形我蛇形的,亂恐怖一把;這是車多時,要是車少,最好還是靠邊點,免得掃到颱風尾,因為那些車子,一個比一個快,不管是汽車還是機車,「咻——」一聲,怎麼撞的還搞不清呢!
不過,沿路上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警察多,想開快車,得先看看附近有沒有警察,不然,就會多了一張罰單,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
說實在話,黃昏時分從關渡到淡水,一路上風景美不勝收,夕陽西下,點綴著淡水河河水碧波粼粼,常會讓人留連忘返。
接近午夜時分的淡水,路上連一輛車也沒有。平常淡水沿路風景優美,一旦夕陽下山,河水聲加上山的風聲,使人備覺恐怖,楚翎心有餘悸地發著抖,她沒想到此刻居然還有人在路上跑步!雖然她不該開快車,但對方更不該在車道上衝來衝去。不過,不管怎麼說,於情於理全是開車人的錯。
她伸出顫抖的手打開車門,現在得趕快送對方去醫院,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剛剛那人被她一撞,似乎飛得老遠。
「咦!人呢?」楚翎看著前方車道,竟一個人影也沒有。「該不會被撞得太遠了吧?」
她往前跑了將近二十公尺,沿路上還是沒有被撞的人。
「連個屍體也沒有。奇怪,我明明有撞到人啊r她喃喃自語。
她滿懷疑惑的走回車內,在駕駛座上坐妥之後,習慣性的往後視鏡一瞧。
老天呀!
她轉頭注視後座的「人」,他正大搖大擺的坐在她車子的後座,嚇得她趕忙轉回身坐正,頭皮發麻且從脊背升起一股無法自制的寒意,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閉了閉眼,無奈地將車開到路旁。
的鬼魂,而且習以為常,可是,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父母視她如怪物。所以,這幾年來,她很努力的將自己當成正常人般的生活,見到鬼魂則視若無睹的走過去,甚至像常人般穿過「他們」,而不會像小時候看見鬼魂還會和「他們」打招呼,以至於引起不必要的側目。但,沒想到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今天恐怕要全付諸流水了。
從後視鏡中她仔細的瞧著他輪廓分明的五官,粗黑的劍眉,筆直高聳的鼻,以及兩片性感的唇,此刻正緊抿著,雙眼也憂鬱地蒙上一層陰影,讓人有股想安慰他的衝動。楚翎搖了搖頭甩去這種心情。
他看來不像是惡鬼,請他下車他應該禾會刁難、傷害她才對。
「先生,可不可以請你下車?」楚翎淡淡地開口。
「你看得見我?」男子驚訝地張大雙眼,沒想到這個人類居然看得見他。
「當然看得見。」她轉過身在這暗暗的車子裡凝視著對方明亮的雙眼。「請你以後不要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好不好?」還好不是撞到有血有肉的真人,剛才嚇得她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無聊遊戲?」他好笑地揚起嘴角。對於他這個已經死了,的人來說,平常就到處飄飄蕩蕩的,如果不找個消遣的運動,難不成要去嚇人才算是好玩的遊戲?」
「難道不是嗎?在車道上衝來衝去的,多危險啊!」楚翎說道。
「我在運動啊!」他一臉無辜的表情。
「運動?在車道上?」她大驚失色。
「是呀!」他點點頭,挑高了眉詫異的問:「對了,你怎麼看得見我?一般人是看不見我的。」
「你別管我怎麼會看得見你,反正你不可以在車遭上運動。」楚翎蠻橫的說。
「為什麼?」他歪著頭不解的問。這女子倒是挺凶的,難道她不怕他?
「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剛剛你差點嚇死我。我還以為我撞到人了,原來是你這傢伙。」由剛剛的幾句話,楚翎確定跟前的他絕不是個惡鬼,口氣也不由得凶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沒想到這時候還有車經過;況且,你又撞不死我,我已經死了。」他張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她的五官清清秀秀的,讓人看起來挺舒服的,雙眸此刻正冒著火光,額前的秀髮不馴地飄向眼睛,使人有股衝動想撥開她的秀髮一窺她清高的黑眸。
「我剛剛有沒有撞痛你……啊!」楚翎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你當然不會痛。我剛剛是撞飛了你?還是撞穿了你?」
她好奇的瞧著面前的男子,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的就翹了,真浪費了他那英俊的臉。真可惜!楚翎歎息的搖著頭。「你是怎麼死的?」
「你既沒撞飛了我,也沒撞穿了我。」他露出得意的笑
容。「我常常在路上訓練瓜,車一來我馬上就閃了,可以往上飛,也可以往後退,迅速得很。你別為我擔心。」
「誰為你擔心來著。你是怎麼死的?」她張著黑白分明的眼眸問。
「我也不曉得。」他蹙起眉頭。
「不曉得!你這笨蛋,連你自己怎麼死的也不知道;虧你長得那麼帥,看起來一臉聰明相,原來是一腦袋的豆腐渣,死了也不會讓人覺得可惜。」楚翎破口大罵。
「嗯……你怎麼可以隨便罵人呢?」他不滿地皺起眉頭。有抹脆弱在眼中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