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華甄
聽見他這番淫蕩言辭,柳含蕊更覺得反感。她挺直背脊坐正,美目含霜,定定地看著方寒拓正色道:「大爺休得胡言亂語!在理,大爺是客,柳含蕊是主,天下哪有為客者戲弄主人的;在情,柳含蕊已嫁為人婦,承受不起如此輕薄之語,還望大爺自重!」
說完,不理眾人驚訝的目光,平靜地接過廚房侍女送上的菜餚,幫助她布菜。
方寒拓從未見過如此美麗又堅毅的女人,不禁深受吸引,但也被她一頭搶白弄得一時下不了台。
「哈哈哈!」一直沉默的石天雷突然大笑出聲。「哦,方兄,想染指我的女人可得小心囉!」
柳含蕊嚴厲地看了得意的石天雷一眼,柔聲說:「閉上尊口享受您的美食吧,我的爺!」
聲音雖不大,但附近的人們都聽到了,不禁替柳含蕊擔心地看向石天雷。然而石天雷卻一點也不介意,只是笑著招呼方寒拓和他的手下們飲酒吃菜。
他當然高興,這可是蕊兒第一次稱他為「我的爺」。
晚餐繼續,美味佳餚的確令人滿足。飯桌上方寒拓一邊大啖美貪,一邊大聲地跟石天雷及春蘭她們說話。柳含蕊則在旁安靜地吃著,心想:果真是個未開化的韃子,吃相如同茹毛飲血的野人……
「喔,好白嫩的纖手啊!」突然,方寒拓毛茸茸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柳含蕊的左手。石天雷當即色變,但他尚未動手,那邊已經擺平了。
「哎喲」,只聽方寒拓大叫一聲縮回了手,並捲起衣袖查看,當看見手時內則近關節處有一道紅印時,他瞪著柳含蕊驚叫:「啊,夫人竟會一指神功?!」
他的表情荒誕而滑稽,令人忍不住想笑。
春蘭毫不客氣地嘲笑道:「方爺,這叫『偷雞不著蝕把米』,咎由自取。」
「什麼『一指神功』?不過是『一枝筷子』罷了!」瑞芳也蒙嘴訕笑。
柳含蕊沒說話。剛剛方寒拓捲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狼頭及明顯疤痕時,她的身體一僵,眼裡閃過一絲恨意。
沒人注意到那稍縱即逝的冷冽光芒,但石天雷注意到了,他有些許疑惑,轉念又想,這兩人一北一南不可能見過,或許蕊兒只是恨他的輕薄言行吧?
柳含蕊再也待不下去,逕自起身說:「各位慢用,恕含蕊先告退。」
方寒拓還想留她,但被石天雷制止。
方寒拓眼光不捨地追逐著柳含蕊的背影,道:「石兄,你的夫人可是一朵帶刺兒的小花啊!」
石天雷打著哈哈把話題轉到即將運送的馬匹上,但蕊兒的身影卻在他心裡徘徊不去。今晚的蕊兒再次讓他吃驚。面對像方寒拓那樣凶狠強大的男人,她一點也不畏懼,表現得像個鬥士,凜然不可侵犯。正如石頭所言,她就像一座他尚未完全發掘出寶藏的金礦,每每靠近她,總能帶給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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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天地一片寧靜。
喘氣,粗重的喘氣,龐大的身軀壓得她不能動彈。
臭,充滿酒味的惡臭不停地噴吐在她臉上,她撇頭想躲,但卻避無可避,她不能呼吸……
血,通紅的鮮血流淌在地上、牆上,將她採藥的背簍浸濕染透。
爹爹、娘親……喔,不!爹爹躺在地上,胸口流血,一動也不動……
娘!嗚,娘趴在爹爹身旁,渾身都是血……
起來,爹爹!起來!娘,快來救我,我不能呼吸!
她要死了,她不能呼吸,最後的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下去……
哦,我要死了嗎?就這樣死了嗎……不!
她努力睜開眼。啊!男人,一個醜陋的男人壓在她身上……狼,好嚇人的狼,瞪著她的那雙狼眼貪婪而凶殘……
手,毛茸茸的,令人膽顫的大手正在用力拉扯她身上的衣服……
「不可以,她還只是個孩子,大爺行行好放過我的女兒吧……」
娘,是娘在哭泣,在哀求。
「滾開!」兇惡的男人揮手,閃光的利刀劃過娘親將要臨盆的腹部--
「噢,不要!那裡有弟弟,快出世的弟弟……」
一道溫熱的液體灑來,她眼前一片血紅,哦,像山一樣地男人倒下,她眼前一片漆黑,再也不能呼吸……
「救我!」柳含蕊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哦,我能呼吸,那只是個夢,是夢!
鬆開緊掐著領口的手,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和汗水,撐起發軟的雙腿走到窗前打開一半窗板。冷風吹入,她打了個寒顫,卻也清醒了。看看天空中被烏雲遮了一半的月亮,估計已近三更,她的心裡依然充滿惶恐和因憶起往事而喚醒的悲傷。
多年來,她聽從爺爺的開導,努力不去想起它,可今日見到這個人面獸心的兇手,當日的一切又清晰地重現眼前--父母倒在血泊中,溫馨的家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化為灰燼……
今天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她要報仇--替慘死的爹娘和尚未來到人世便被殺害的弟弟報仇!
首先她得有把鋒利的、易藏在身上的刀。既然那賊子與石天雷是朋友,那麼總能找到機會報仇的!
可是,到哪裡去找刀呢?
柳含蕊在閣樓裡搜尋,看到牆腳邊堆放的箱子時,她走過去打開一個,可惜裡面除了舊衣物什麼也沒有。她不洩氣地又打開一個、再一個,找遍所有箱櫃,都沒有!她失望地跪在地上。
不,我一定要有把刀!她未加思索地站起來就往外走,下了樓梯穿過寧靜的走廊,來到主臥室伸手就要推門,卻霍然驚醒,要是天雷屋裡有女人同寢怎麼辦?我現在進去好嗎?
她猶豫地後退一步,轉身想離開,可是心裡的仇恨燒灼著她,想到仇人就在眼前,報仇機會隨時會出現,她又毅然轉身,深吸口氣後舉起了手。
門卻在這時從裡面被猛地拉開,一股力量將她拽入一副堅硬的胸膛裡。
「這麼晚了妳為何還不睡?」石天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突兀又驚人。
「我要一把刀!」柳含蕊急切地推開他。「你可以給我嗎?」
「為什麼要刀?」石天雷疑惑地看著她,感覺到她的恐懼,心疼油然而生,再度將她擁入懷中。「妳在害怕?是因為方寒拓嗎?」
柳含蕊木然地點點頭。
「那妳不用擔心,他很快就會離開的……」
「我還是需要。」柳含蕊推開他,說:「如果你不給我,我就去找石頭大哥或狗子要。」
石天雷皺緊眉頭,不悅地聽到她要跟他以外的男人要東西,注視她片刻後,他轉身走到床後,柳含蕊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只穿了一條襯褲,看來他是被她從夢中驚醒的。她的眼睛下意識地看向床上,幸好,床上並沒有女人。
「看什麼?擔心有女人藏在床上?」石天雷手拿一個小包過來打趣地說。
被他說中心思,柳含蕊有點羞愧和狼狽,不由得漲紅了臉。
石天雷不再逗她,把手裡的絲絨布包打開,裡頭是一把精巧漂亮的匕首,純金打造的刀鞘上鑲嵌了數顆紅寶石,一條長長的銀鏈扣在兩邊,刀柄上有一顆色澤耀眼、紋理瑰麗的瑪瑙。
「它好漂亮。」柳含蕊小心翼翼地拿起刀鞘握在手中,感覺挺合適,可是想拔出刀,卻拔不動。
「不,不是那樣。」石天雷接過匕首,拇指輕撥刀鞘頂端的暗鎖。「喀」的一聲,刀身自動彈出。
「打開刀鞘時,要小心別傷了自己。」石天雷告誡道。他抽出刀子,鋒利的刀刃在燭光下發出亮晃晃的白光。
柳含蕊學著他的樣子試了幾次後說:「你還有其它的嗎?這把刀用來殺人大糟蹋了。」
「殺人?妳想殺誰?」石天雷好笑地看著她,並不很在意她的話。
他把她拉到床沿坐下,將銀鏈繞過她的身體,扣在她纖細的腰上。他的手指不時摩擦著她,隔著薄薄的布料感覺到她微溫的肌膚。
「但願我用不到它。」她喃喃低語,想著如果不用刀,還能用什麼方法報仇。
專注在報仇的事上,柳含蕊沒注意到他倆親密的靠近和他溫柔的觸摸。而她的手也無意識地摩挲著天雷光滑的肩膀。
「蕊兒……」石天雷突然緊抱住她,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胸前。
從發現她徘徊在門外起,她就挑戰著他的自制力。見到她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在搖曳的燭光下,玲瓏有致的身軀若隱若現。此刻,她身上的馨香撩撥著他的呼吸,而她無心的撫摸更激起了他的慾望。
這麼久他一直不敢去閣樓看她,不敢太接近她,就是害怕自己無力克制對她的強烈情感,而不能遵守自己所作的保證。
可是現在她就在他懷裡,他如何能再忍受?
壓抑多時的感情一經開啟,其能量之大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範圍,他此刻只想抱緊她將自己與她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