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華甄
石天威不解地看看眾人。「算了,先不要追了,聶濤帶人來了。」
這……不追去解釋清楚好嗎?石雋峰等人猶豫著。
石天雷反而不在意的聳聳肩。「女人,天生的麻煩!」然後緩步往院子走去。
柳含蕊羞憤難當地逃離大廳,卻見院內停著數輛滿載的馬車,其中那輛裝飾美觀、有著彩色頂篷的馬車前,一個年約三十的男人正在收踏腳板凳,旁邊站著兩個漂亮而豐滿的女子。身著綠衣紅裙的那個長相甜美但神態中流露出世故與粗鄙,此刻她正在整理著頭上造型精美的髮釵;而穿紫衣裙的那個氣質雅秀卻黛眉深鎖,有一種我見猶憐的風情。
柳含蕊好奇的忘了自己的傷心,站在屋簷下打量著這群人。
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石天雷,柳含蕊連忙隱身廊柱後。但看來是她多慮了,那個男人根本沒有瞟她一眼,顯然,他的心思全在院內那兩位姑娘身上。
「堡主!」一見到石天雷,正在收踏腳板凳的男人和院裡的其它人都紛紛向他致意。
「爺!」綠衣女子一聲嬌呼便撲到石天雷的身上,抱著他的頸子歡喜地大嚷。
注意到石天雷那雙昨夜撫遍她全身,帶給她無比快樂的雙手此刻正擱在那女人的腰上親暱地摟著,柳含蕊的血液似乎不再流動,她的世界剎那間變得虛幻浮動,廊柱成了她唯一的支撐。
「聶濤,為什麼到這裡來?」石天雷開口問站在身前的男子,臉上掛著笑容,聲音裡卻傳達出相反的意思。
身為射鷹堡護衛隊副隊長的聶濤,深知堡主越是微笑越是危險,於是他沉默不語,只是看了眼吊在堡主身上的女子。
石天雷明白了,眼光犀利地俯視著懷裡的女人:「瑞芳?!」
「哎唷!爺,不要生氣嘛……」綠衣女子撒嬌地偎近他,纖手毫無顧忌地當眾撫上他厚實的胸膛。「我們在大沽等了你十幾天,人家想你嘛!」她說話的聲調楚楚可憐。
石天雷沒有理會她,轉頭對那個一直垂頭而立,默默不語的紫衣女子說:「小梅,幹嘛還是那麼哭哭啼啼的,瑞芳姐姐欺負妳嗎?」
綠衣女子撇嘴道:「我哪裡敢欺負你的新歡啊?」
「沒有……瑞芳姊姊對我很好……」喚作小梅的女孩吶吶地說,她看起來很怕石天雷。但石天雷似乎以作弄她為樂,他放開綠衣女子,走到小梅面前用調笑的口氣問:「做我的女人就這麼不開心嗎?」
夠了!柳含蕊無法再待下去。昨夜充滿柔情蜜意的情話猶在耳邊,甜美狂熱的激情仍刺激著她敏感的肌膚,而他卻已將她真心奉上並以為會得到珍視的心擲在泥土中,踐踏粉碎。
她踉蹌地離開廊簷,往側院的花園走去。
在她身後,石天雷灼熱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可是她沒有感受到,她此刻已經無法感覺任何事。
青鶴莊的花園寬敞美麗,花木扶疏,濃蔭密佈,風景極其雅致。
但柳含蕊面對美景只感到更加孤單。
「嫂子,妳還好吧?」石天威擔憂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我沒事。」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失魂落魄,柳含蕊強自鎮定地說,心裡卻苦澀地補充道:只是需要時間來適應並接受有一個風流丈夫的事實。
石天威同情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勸道:「妳不要太在意,天雷喜歡女人並不是一件新鮮事,但他畢竟只娶了妳一人……」
可是他的話沒能說完,柳含蕊已經蹲下身乾嘔起來。
石天威急忙輕拍她的背部,想讓她好過一點。「要我去找天雷來嗎?」
「不!不!你去忙,讓我獨處一會吧……」柳含蕊搖搖頭,不好意思地說。
石天威理解地離開了。留下柳含蕊一人漫無目的地在花園內逛著,腦袋裡一片混亂。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竟嫁了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一堵開滿鮮花的花牆擋住了她的路。她輕撫粉色花瓣,沿著它漫步,卻在花牆盡頭看到一道低矮的小門,門沒有上鎖,僅有一條橫槓頂著。
看來「青鶴莊」真是威震八方,無人敢冒犯,所以才會如此疏於門戶吧!
正思忖著,一聲壓抑的啜泣隱約傳來,柳含蕊好奇地繞過去,看到那個名喚小梅的姑娘正獨自蜷縮在院牆角落,將頭埋在膝上哭泣。
柳含蕊被她的悲傷所感染,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
「啊,妳、妳是誰?」小梅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迷濛的淚眼裡有絕望和恐懼。
「我叫柳含蕊,是、是莊裡的客人。」柳含蕊不想說自己與石天雷的關係,於是含糊帶過,坐在她的身邊輕聲問:「妳為什麼哭?我知道妳和那位瑞芳姑娘是石堡主的女人,對嗎?」
小梅立即抽噎地說:「我不要做他的女人!」接著警覺而防備地看著柳含蕊。
柳含蕊安撫她。「別怕,我只是想幫助妳。」
小梅被她的溫言細語和身上那種獨特能安撫人心的力量說服,很快就平靜了。
「唉,沒人能幫得了我。」
「說說看,也許我能幫妳喔!」
「唉!」小梅緊皺秀眉。「我家是做木材生意的,為了石堡主的貨,爹爹以我當作立約的交換條件……」
「他娶妳了?」既然有爹爹作主,那一定是有立定婚約的,柳含蕊痛苦地想。
「不!」小梅卻驚駭地看著她。「堡主不娶妻的,他只是要女人。」
「什麼意思?」柳含蕊糊塗了。
「爹爹只是把我送給他,做他的女人,不是妻子……」小梅尷尬地紅了臉。
「豈有此理!妳爹爹怎麼這麼糊塗,而這石天雷也實在無恥!」柳含蕊忿恨地罵。
「噓,妳小聲點。」小梅驚恐地摀住她的嘴,說道:「妳不瞭解堡主,別看他總是笑面迎人,其實行事冷酷無情。每個人都怕他,他的武功高強,什麼都敢做,大家還幫他取個外號叫『色魔堡主』……」
「什麼?色、色魔?!」柳含蕊杏目圓睜,激動地抓住了小梅的手。
小梅說:「妳連這個都不知道啊?連三歲小孩都會唱--『色魔堡主入了關,不得美女終不還』呢!」
「什麼意思?」柳含蕊麻木地問,她從未覺得自己有像今天這麼笨過,好像除了問這句話外,她已經不會說別的了。
「意思是他喜歡女人,每次入關都會帶美女回去。」小梅解釋道:「幾年前堡主看上了清河鎮米行趙老闆的女兒秋燕,可秋燕早已許配給米行管事趙長順,但是堡主硬是擄走秋燕,還打傷趙長順,此後『色魔堡主』的外號就這麼傳開了。」
「這事是真的嗎?」柳含蕊心亂如麻地問,她不願意相信自己所嫁的人會是如此邪惡的衣冠禽獸。
「自然是真的,趙長順與我娘是同鄉,是他跟我爹娘和夥計們說的。而且石堡主家裡已經有了兩個契丹番王送的韃子女人了呢!」
「韃、韃子女人?!」柳含蕊的心再受重擊,並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小梅滿臉愁容地說:「是那個瑞芳一路上告訴我的,還說她們不僅長得美,還會武功,堡主很寵愛她們的。」
「所以妳怕石天雷,不願跟他。」這不是問句,只是柳含蕊下意識的陳述。
小梅點頭,黯然道:「不光為此,我早有心上人了,可爹爹不允,還說如果我不從,他便自刎……嗚,爹爹再不好,總歸是爹爹,我豈可不孝?」
看到她痛苦的模樣,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在柳含蕊心中蔓延,她想要幫助她,可是除了逃走,她們似乎沒有別的法子。
逃走?對,離開他!柳含蕊為突然閃現的念頭而興奮。「不如,我們一起逃走吧?」
「逃走?」小梅眼裡閃著希望之光,但馬上又熄滅了。「他們盯得很嚴。」
「總得一試吧!」柳含蕊鼓勵地拍拍她的手,勇敢地對她微笑。
「謝謝妳幫助我,可是,妳為什麼也要逃呢?」小梅關心地問。
「我日後再慢慢告訴妳,現在沒時間了,我們得趕緊商量一下怎麼逃。」
「要逃就要快,趁現在堡主正忙著安撫那只醋雞,無暇他顧。」
「醋雞?」
「就是瑞芳啦,剛才她一進大廳看到『囍』字,得知堡主昨天居然成親了,就瘋了似的哭鬧,吵著要上吊,堡主忙著安撫她,我才得以溜到這裡來。」
柳含蕊澀澀地說:「其實,她不需要吃這個醋。」
「妳……」小梅正待細問,一陣紛沓的腳步聲伴著急切的呼喚傳來,柳含蕊立即拉著小梅縮進花牆下的灌木叢裡,示意她小心地掩藏好身子。
「蕊兒!蕊兒!」石天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怒氣沖沖的聲音裡有明顯的憂慮。他已經找她大半天了,他知道她在生氣,但並不想對她解釋什麼,如此情急地找她,無非是不願意他剛娶過門的新娘婚後第一天就養成跟他作對的習慣,更不能容忍她一不高興就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