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他小心翼翼，生怕不經意間用錯了詞，表錯了情。「老實說，剛才我們是在籌妳這筆薪資，每個人都自掏腰包。妳知道我們還沒有在賺錢，因此妳的薪水都是我們湊來的……」
她盯著他，實在不喜歡他說得拐彎抹角的，但還是禮貌的不打斷他。
「是這樣的，」江迪吸了一口氣說：「我們最近資金短絀，開支太大，原本答應妳的薪資我們負擔不起，而且，我們希望妳禮拜天能來上班，如果妳可以配合，我們再商量薪水的問題，如果不行……我們只有抱歉了。」
此刻，她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彷彿一時之間無法消化她剛剛聽到的那些話。她嚥了嚥口水，眨了眨眼的望著他。
他們要降她的薪水……還要求她禮拜天來上班？
「至於妳目前一周內有兩天早上要補習的問題，也請妳考慮取消，妳知道店裡現在缺人手……」
他還有什麼沒說的？
補習插大的費用她才繳了訂金，她是可以放棄去補習的機會。可是有必要嗎？這個工作除了人是她眷戀的，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呢？
現在，看看這些人，他們對她做了什麼？她還有什麼好眷戀？這些毫不顧慮她立場的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出一句，「禮拜天上班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必須去補習班上課。」
「那……我們也沒得談了！這是妳今天的一日薪。」江迪順手將口袋裡的六百元遞給她。
頓時，她的心像被刀狠狠的戳進去，痛得她無法自己。
「錢都準備好了，」她冷笑一聲。「還跟我虛以委蛇半天，有必要嗎？你們根本就沒打算留我的，不必再對我演戲了！」她冷得像冰的口氣迴盪在空氣中，臉上絲毫沒有笑容，也沒有怒容。
有的，只是一抹涼到骨子裡的悲與痛。
「小莉要到店裡義務幫忙，昨天……」
「阿中！」江迪打斷他的話，警告他別再多話。都在這節骨眼了，他還扯他的後腿？！這個不生腦子的白癡！
「昨天就決定了，人也找好了，王岳卻一個字也沒對我說……」林雨若的心彷彿又被狠狠的抽了一下，她自言自語的喃喃說著。
王岳怎麼可以這麼狠、這麼無情？
他和她相處了一整天，他卻沒有告訴她半個字……當初可是他求她來的，現在要她走，沒膽子來跟她提，卻讓這兩個男人來踐踏她的自尊！
「王岳呢？我要見他，我要他親口對我說。」
「妳不也什麼事都不告訴他？這回倒是要求他要對妳負責了。」
「我……」她極欲為自己辯解，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有這個必要在這個時候承認自己愛著王岳嗎？就是因為愛他，怕他為了她的事而得罪人，很多事她才選擇對其他人說而不對他說，難道這也錯了嗎？
唉！她突然不想再解釋了……
王岳一腳踏進門，才發現林雨若還沒離開，要躲也來不及了，索性大剌剌的走到後面打PS2，無視於她臉上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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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林雨若倚在王岳打PS2的隔壁座椅上，冷冷的盯著他問。
「什麼為什麼？」他頭也不抬，逕自玩他的遊戲機。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他沉默不語。
「說呀！你為什麼不說？」
「妳要我說什麼？」
「我要一個真正的理由。這個工作我不希罕，我在乎的是你，而你們卻用這種方式讓我不得不辭職……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還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而要他們來告訴我？當初，我進來是因為你，要我走，是不是也應該由你來告訴我呢？」
她的音量愈提愈高，全場的人都不得不注意著他們。包括甫進門，毫不知情的楊麒。
「妳是在審問我嗎？」在稍有歉意之際，她的質問令他不悅。
「不是，對不起，我太大聲了。」她不想和他撕破臉，這不是她要的結局。
「我們並沒有要妳離職，只是因為資金不足，沒辦法給妳太好的薪水……」
「小莉都要來上班了，錢也算好了放在口袋裡，你到現在還在騙我……」她氣急攻心，再也說不出話來的哽咽著。
她真的覺得失望透頂，心被撕碎成一片一片。
她至愛的男人呵！竟然到這個時候都在騙她……他於心何忍！
今天她只要走出了這個大門，就等於走出了他的生命，而他竟然一點也不在乎，一點也不珍惜。
他愛她嗎？恐是她在癡人說夢。
罷了、罷了！就當那真的是一場夢吧！
她的心碎了，夢也碎了。
淚水如潰堤般的湧出，再也抑制不住，她頭低低的衝出了大門，不再給自己回頭的機會，她一再的告訴自己－－這一切已經結束！
倚靠在國華門外不遠的電線桿上，她無法自抑的痛哭失聲，她沿著電線桿緩緩的坐了下來，將頭埋進雙腿之間。
她要忘了這一切，致命的痛啊！
兩手撫著肚子，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絞痛一陣一陣的朝她襲來，全身痙攣著、緊縮著。
她快要死了嗎？她絕望的想著。
突然，她聽見自己在笑，又聽見自己在哭……
天空不知何時竟飄起了雨絲，像是在與哭泣無助的她做伴。
「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楊麒跪在她的身邊將她摟進懷裡，溫柔的說著。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不顧一切的用力掙扎，卻無力掙脫他有力的臂彎。
「不要這樣，雨若！我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我早知道，絕不會讓它發生。」
「夠了，我不要聽！」她摀住雙耳拚命的搖晃著頭顱。
她恨死他們了！她再也不要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再也不想聽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公平點！雨若。」他試著讓她理智些，那不是他的錯，她不應該連他一併牽連在內的。
看著她蒼白的臉，沁出些許血絲的雙唇，蜷縮成一團的模樣，他就忍不住心疼……他緊緊的摟住她，用下巴輕磨她的髮梢。
這樣惹人憐愛的女子，是不該讓人傷害的，而他的朋友們，卻是傷害她的人。
究竟，他該如何做才能彌補他們對她的傷害？他開始陷入無端的愁緒裡。
林雨佑任楊麒這樣將自己圍在懷中，感受他身上的體溫，感受他有力的擁抱，感受他溫柔的愛憐，也感受他慈悲的眷顧。
當她不經意的瞥見正站在國華門口注視著他們的王岳時，她揚起了臉凝視著楊麒，眼眸中含著閃閃淚光，她抱著赴死的決心，輕柔的呢喃著－－
「吻我。」
驀地，他的唇印上她柔軟的唇瓣，而她主動用雙手圍住他的頸項。
這一幕，盡落王岳的眼底，一如林雨若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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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菅萱接到林雨若的電話，便二話不說遠從天母趕到好友板橋的家。外面雨勢大得讓她穿著雨衣還是淋成落湯雞，這副狼狽不堪的慘狀，對她來說還真是難得，除了雨若，她不可能再對誰如此「犧牲奉獻」了！
爬上了三樓，她一手提安全帽，另一手拿雨衣，倍加艱難的按下電鈴。
「隨！」楊麒開了門，淡淡的打聲招呼。「不進來嗎？」他好笑的望著眼前這個全身濕透的女子。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來幹麼？」她吶吶的響應著，一時還無法接受會在這裡見到他的事實。
她側過身走進門，卻沒見著林雨若，她放下手上的東西邊問：「雨若呢？」
「我在這。」林雨若氣若游絲的聲音從浴室傳來。
「妳究竟怎麼了？跟我說一句妳不想活了就把電話掛了，存心嚇死人呀！」王萱萱忍不住嘀咕。
「我是不想活了呀！我又沒騙妳。是他，老不走……嗝！」林雨若打聲嗝，讓她突然恍然大悟。
「你讓她喝酒！」她十分不滿的瞪著楊麒。「你有沒有對她怎麼樣？」她緊張的問道。
「沒有……」他猶豫了一會才說：「接吻算不算對她怎麼樣？」
「你跟她－－接吻？！」她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呢？她喜歡他呀！他竟然跟雨若……
「我可沒有強迫她。」看她一副要吃人的虎姑婆模樣，他趕緊聲明自己的立場及態度，可不希望她誣告他侵犯雨若。這是人格的問題。
「你是說她是自願的？」她快要瘋了！
「事實上－－是的。」其實連他自己都有點納悶。
天呀！她在心裡面大叫著，將自己丟在椅座上。她沒希望了？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今天她來的目的，可不是和雨若爭風吃醋……
環顧四周，她才發現雨若不知何時已偎進楊麒寬闊的懷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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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球店外楊麒與林雨若擁吻的那一幕，就像是一記重槌直擊王岳的胸口。楊麒真如阿中、江迪所言愛著雨若？還是如小吳所說的，只是一時的新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