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棠芯
鄭傑卻停在原地，雙拳依然緊握在身側，劍眉緊蹙，表情更是嚴肅。
重要的不是她是你的什麼人，而是你願不願意讓她離開你，是否真的想要讓她走……如此淺顯的道理難道他居然需要嚴碩提醒？
他一直是那個什麼也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做事率性並灑脫不羈的鄭傑。既然這樣，他就應該傾聽自己內心的真實聲音，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只要可以留住卓芷櫻，只要可以讓她綻放笑容，只要不再看到她悲傷的表情，只要可以把她緊緊擁在懷裡……他這些日子所謂的掙扎到底是什麼？他是在害怕被芷櫻套牢，害怕這份感情對自己的影響力？！但是，如果可以擁有芷櫻，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化為虛無，只要她在身邊，只要她留下！
剎那間，鄭傑衝出屋子，衝進春天的陽光裡，也衝進一次感情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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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裡熙來攘往的人群，各自奔向彼此的目的地。
卓芷櫻一直靜靜地坐在候機大廳裡，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陌生人。他們有的人臉上帶著笑容和希望，有的人滿眼悲傷和不捨，可是無論是誰，總會離開機場──有的去向遠方，有的遊子歸來。
今天，她又要出發了。心裡沒有任何的喜悅，離開這個她熱愛的城市，離開這些她熱愛的人並不是她的願望，可是留下又能如何？鄭傑哥哥連一句再見也沒有對她說，他是那樣不願意看到她，那麼她留下又是為了什麼呢？
不如離開，不如離開……
離開了，他不必再為見到她而感到尷尬和為難，身在沒有他的城市和鄉間，她或許更能夠調適自己的心情，就好像兩年前，和兩年前是一樣的。她懷著必須離開的心而離開，可是在無數美麗的城市鄉間，她卻無法找到自己心真正的歸屬。
到最後，她能落腳的地方還是這個有他的城市，還有他的懷抱。可是，他的懷抱不能屬於她，無論她多麼想要，都不能屬於她！卓芷櫻低下頭去，讓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該啟程了──
一雙黑色的高級皮鞋驀地停在她眼前，卓芷櫻眨了眨淚眼，看見皮鞋的主人深黑色的褲腳。
她茫然地抬起頭，目光漸漸上移，移動到皮鞋主人穿著條紋襯衫的胸口，再移到他堅毅的下巴、好看的薄唇、挺直的鼻樑、深邃的眼眸和飽滿的額頭。
她在剎那間窒息。鄭傑哥哥，鄭傑哥哥怎麼會在這裡？而且正站在她的面前？是幻覺嗎？因為太過想念而忽然產生的幻覺？
她站了起來，因為想要好好看清他。
他們面對面站著，眼裡倒映著彼此的倒影。
鄭傑的眼裡閃過深刻的痛楚和後悔，一伸手，就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在這熙來攘往的地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他伸出乎，將她抱緊，這一伸手，他就沒有退路，也等於擁抱住自己的幸福。
卓芷櫻僵硬在他懷裡。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何滿臉不捨地擁住自己，為什麼鄭傑哥哥的眼裡有著情感在閃動？是她眼花嗎？不，她不會看錯的，那是一種深情的光芒，是她在夢裡也祈禱著可以在他眼裡看見的光芒。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他要用這樣的光芒看著她，要用這樣的溫柔摟住她？
「芷櫻，不要走，為了我，留下來。」
終於說出來了，對於鄭傑來說，這簡單的幾個字，卻幾乎讓他用盡一整個世紀的時間去思考、整理和化為行動。
卓芷櫻的身體震動一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鄭傑哥哥在叫她留下嗎？是真的嗎？不是夢？
「原諒我，原諒我的愚蠢和我的固執，原諒我的逃避還有我的盲目。我竟然會看不出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看不出妳對我有多重要。」鄭傑眼裡閃過深刻的醒悟和愛意，更加緊緊擁住她。
「鄭傑哥哥，你是我的鄭傑哥哥嗎？」卓芷櫻詫異地張口，身體無法遏止地顫抖。「你真的是我的……」
「我是妳的鄭傑哥哥，一直一直都是！」他微微放開她，黑亮的眸光落在她驚訝的眼裡。「但我們不是兄妹，從來不是真正的兄妹，所以妳可以愛我，而我也可以愛妳！」
他的目光如此專注、如此深情，有如天空中最燦爛的恆星，永遠也不會轉移。
愛？他在說愛？！卓芷櫻覺得雙腳發軟，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聽到那個字了嗎？她不禁向他懷裡倒去。
「鄭傑哥哥，你真的說了……」卓芷櫻的聲音在發抖，身體也在發抖。「你說了愛嗎？你不再把我當妹妹看待了嗎？」
眼淚從眼角悄悄落下，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淚水了吧？這一次，她可以喜極而泣嗎？她還在害怕，害怕他的愛只是哥哥對妹妹，而不是男人對女人。
「我愛妳，我愛妳！」他再度擁住她，親吻著她的秀髮和額頭。「我早就沒有把妳當成妹妹看待，只是因為我太笨，看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從妳那樣赤裸裸地向我表白妳的愛意起，從妳想要做我的妻子開始，我怎麼還能把妳當成妹妹看待呢？」
他閉起雙眼，也關上眼裡流過巨大的後悔和懊惱。「妳做過我的妻子，曾經是夫妻的人可以是兄妹嗎？為什麼我一直看不清楚？那個聖誕夜，我是那樣需要妳，那種需要會是對自己的妹妹嗎？那種想保護妳，想要把妳永遠留在我身邊的心情，會是對妹妹嗎？」
卓芷櫻發出一聲啜泣的嚶嚀。太好了，鄭傑哥哥──不，鄭傑再也不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了！她等了這麼久，以為今生再也等不到的時候，他終於說了！她伸出手臂環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肩頭大聲哭泣。
「我……我也愛你，一直一直都是這樣愛你！就算你不愛我，就算你恨我，我也一直愛著你……」卓芷櫻沒有想到今生還有這樣可以向他傾吐愛意的時刻，這一次，不必再有任何忍耐和擔心，這一次可以痛快地哭出她所有的等待和焦慮，哭出她這些年的傾心相守。她的淚終於可以完全地宣洩……
鄭傑的胸口驀地一緊，因為她如此赤裸裸愛的表白而震撼。他早就知道她愛著他，在這些年裡，即使在他自以為恨她的歲月裡，他也不曾懷疑過她的愛，此刻聽到她親口說出，心底忽然而來的龐大情感差點讓他聲音哽咽。
「芷櫻，別哭了。」她的哭聲也那樣撼動著他的心靈。「要怎麼樣才能讓妳不哭？芷櫻，我是真的愛妳。雖然一直不自知，但我想我一定比自己瞭解的更早就愛上妳。所以即使在婚後我想恨妳，想折磨妳，但是看到妳的淚水我會覺得自己很過分，也會痛苦……妳知道嗎？妳那紙離婚協議書，帶給我的巨大震撼連我自己都感到詫異。」
他不斷地拍撫著她的背，在她耳邊呢喃細語，但就是無法止住她的淚水。
最後他抱住她的頭，用輕柔的聲音說：「哭吧，哭盡妳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悲傷，今天哭完以後，我再也不會讓妳掉一滴淚，我要讓妳的世界充滿歡笑和快樂，我向妳發誓──我的芷櫻！」
芷櫻驀地抬起淚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鄭傑哥哥正在對她說著如此甜蜜的愛語！她覺得胸口好痛，因為幸福而疼痛，她更緊地摟住他，淚水又一次奪眶──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了吧！
鄭傑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明白自己的心意，當他抱住她的那刻，回顧過去，一切都在他的眼前豁然開朗。他以前所有反覆的情緒，還有這些日子來的煩惱不安，那些糾結在他腦子裡的思緒，那種想見她又怕見她的心情……全部都只因為他愛她，而他竟然到現在才明白。
要不然，這一次卓芷櫻回來，他為什麼那樣想要見到她，為什麼自己一在她身邊就會心情完全放鬆？為什麼她不在，他就會想念呢？妹妹，他自己居然把這種心情歸結為他把她當成妹妹，這真是可笑！
一想明白後，鄭傑又是那個鄭傑，只要他明白自己想要的，他會毫無顧忌地伸手去要。就像現在，無論卓芷櫻是否答應，他都要把她留下，永久地留在他身邊。
「嫁給我，芷櫻！」他先是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然後用最鄭重和最不容拒絕的口氣向她求婚。「現在就答應我，告訴我妳願意做我的妻子，答應我我們永遠不分離。」
「鄭傑哥哥……」淚水終於在她眼角止住，因為他雙手動作的溫柔，也因為他的話。她等到了，幾乎經歷半個人生的等待，她等到他這句話，這句話是如此彌足珍貴！
「芷櫻，叫我鄭傑，或者傑，我不是妳哥哥，以後再也不會是了。」他會是她的丈夫、一輩子守護她的終生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