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元茴
「你沒事埋伏在這兒,存心嚇我呀?」剛才在浴室裡模模糊糊地好像聽到潘伊人在鬼叫鬼叫,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看到她身邊的一堆東西便瞭然於心了。
羅一屁股往唯一沒被佔據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去。「怎麼有那麼好的興致,拿相機出來玩呀?你不是已經封鏡了嗎?」隨著坐下的動作,浴袍下修長的腿也跟著露了出來,但她還是若無其事地用毛巾擦拭自己快及腰的烏黑長髮。
不久前,潘伊人這個大家公認的迷糊蛋帶著相機出國去遊玩兼拍照;沒想到回來後居然沒頭沒腦地宣佈她要封鏡了!
大家原先以為她是在開玩笑,不相信她會輕易放下多年來的興趣與事業,但她真的封鏡了,搞得羅和她的一群死黨雞飛狗跳,還頂讓了工作室,幾乎可以說是散盡了所有的積蓄在賠償和她有合約的旅遊、攝影雜誌的巨額違約金上,有一些不足的部分還是由羅幫忙湊齊的呢!
結果到現在,居然也沒給她們一個明白的解釋,只說什麼若不這麼做她會「虧」得更多,還有什麼不願失去個人自由等等語焉不詳的話。
交代不清也就算了,大伙決定原諒她語言能力尚未發展完全;但是封了鏡,並不代表她從此以後就不用吃飯、不用過日子了啊!所以她只有暫時先投靠到羅這兒來,由攝影師的身份搖身一變,成了模特兒——「羅」的經紀人。
原本以為她那沒太多耐性的脾氣和平常就迷迷糊糊的性子,可能會讓她在這類的工作上適應不良;沒想到她居然做得不錯。
潘的個頭小,但行事作風可和她以往的拍攝風格一樣,以快、狠、準著稱,每次工作時總是一副伶牙俐齒的樣子——至少大家都是這麼形容地的。
然而那副精明幹練的模樣,在別人看來是習慣成自然,也只能唬唬陌生人而已。多年的朋友又不是當假的!身為潘伊人從小學開始就一路同校、同班,而且現在還同居的好友,怎會不瞭解她?
對潘,她只能以簡短的幾個字來描述,那就是「色大」、「膽小」,還外加除了攝影外的反應——「慢半拍」!
有關外人對她的一切評論,例如作風強悍、果決獨立之類的,她聽了覺得好好笑。
「潘,你怎麼啦?怎麼一動也不動的?」想著想著,這才發現打從她出現到現在,只見潘伊人兩手架著相機,像尊大佛似的「卡」在那兒,一臉癡呆地盯著她看。
「潘?潘!潘!」羅先是拉緊自己的浴袍,然後在她耳邊放聲大叫。
哪知此時的潘伊人也正在心中瘋狂地吶喊:完、蛋、了!
天呀!地呀!剛才那聲音……剛才那熟悉的聲音是什麼?快門的聲音嗎?怎麼聽起來像打雷,直轟她的腦門?!
潘伊人已經被自己驚呆了,手腳好像停格了一樣,動也不能動。
小心的看一眼手中的寶貝相機,剛才的聲音真是由它發出來的嗎?可是……她不是封鏡了嗎?
啊!是呀是呀!她是封鏡了嘛,但是看看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蠢事!她接了快門,更該死的是——她記得裡面還有底片!
這下子她可算是為自己留了證據,想賴也賴不掉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蠢事發生?她居然把自己推入火坑了!想起她立下的誓言,潘伊人的內心開始抓狂、尖叫了起來。
「喝!發生什麼事?!」直到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大叫,潘伊人才猛然清醒過來,慌張地四下張望。
「你在幹嘛呀?潘,中邪了啊?剛才一動也不動,現在又慌慌張張的。」潘最近還受到什麼刺激或挫折嗎?不然怎麼看起來有點精神失常的樣子?
羅被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搞得一頭霧水,疑惑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沒事!沒事!哈哈哈!哪會有什麼事呀!」潘伊人故作輕鬆。這幾個沒事主要是說給自己聽的,帶了點自我催眠的作用。
是呀是呀!哪會有什麼事嘛!這兒可是台灣耶,兩地距離這麼遠,又沒人監視她,還不是她自己要白癡地遵守那沒幾個人知道的誓言,才會搞得自己緊張兮兮的,真是!
成功的告訴自己她現在的處境很安全後,她又想,反正都破例了,不拍白不拍,乾脆多拍幾張吧!
念頭一轉,剛才的懊悔當場被潘伊人拋到腦後,在羅沒防備的情況下,對著羅飛快地按了好幾次快門。
「潘!你是皮癢啦?還敢偷拍?」羅見狀,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邊尖叫,人也跟著衝過來,二話不說地奪走潘伊人手中的相機。
「羅,我知道你最好了!原諒我的一時衝動嘛!相機還我好不好?」識相地看了看對自己來說足以用「人高馬大」來形容的羅,潘伊人意圖以諂媚加耍賴的方式要回她的寶貝相機,不然以她這不長進的身高,想硬搶也搶不到!
嗚……小個子的悲哀喲……以後她一定要找個高個兒老公……
「這可不行!搞不好剛才有拍到什麼穿幫的畫面耶!」羅好像在評鑒什麼似的晃晃手中的相機。
「那好呀!我們可以多拍幾張,想想看,羅的性感寫真耶!多少人等到流口水呀!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哩!」潘伊人少了根筋似的,還不知死活地嚷嚷,好像完全忘了自己的東西還在羅的手上。
「感你的頭啦!要真有那樣的照片,我第一個就要銷毀,不然到時鐵定會被心芸她們幾個瘋女發現,那我不就無條件被你們幾個看光了?我又不是豪放女。」抄起桌上的雜誌敲了敲潘伊人的頭,羅的表情就是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不會啦!絕對不會有那種照片在這裡頭的啦!我又沒裝底片。而且你剛才不是和平常一樣很厲害地把鏡頭給擋掉了嗎?你閃避鏡頭的技術這麼好,一些雜誌記者都拍不到了,我算哪根蔥啊,怎麼可能辦到,對不對?別把我說得那麼厲害。」潘伊人見風轉舵,陪著笑臉,皮皮的開口,「就算我真的拍到那樣的照片,一定也看不到你的臉呀!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就算是我保證嘛!」
其實依她的經驗,潘伊人根本就有把握,剛才的照片絕對可以把羅的臉看得一清二楚,不過,那不是什麼穿幫照啦!羅未免也想得太嚴重了。
「是嗎?你又知道!」羅還是懷疑她所說的話。
這個傢伙在攝影方面有一股超乎常人的敏銳,不然依她的年紀,想要在攝影的領域闖出一片天,實在是不太可能。再說,潘為了她的照片所說的話往往要打打折,尤其是在有前例可循的情況下,愈急著想拿回東西時愈可疑。
不過,潘一向把攝影當成一件挺神聖的事,拍人家的走光照她也做不出來。只是潘比往常更急切的態度,讓她覺得相機裡一定、絕對有底片。
再說,看到平日神經好像都在休假的人難得變得緊張,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實在太可惜了,所以羅仍在口頭上刁難她。「我拍的東西,自己當然知道呀!不然……不然我可以馬上把它洗出來給你看。」潘伊人一心只想到先把東西拿回來再說。
呵!洩底了吧!沒裝底片怎麼洗得出照片?羅在心裡悶笑。
「如果……如果真有那種照片,那些照片就隨你處置!你可以在這裡等嘛,好不好?」非常時期當然得用非常手段,潘伊人企圖以哄騙的手段矇混過去。「我再次保證啦!好不好?」羅這回好像「玩真的」,為了保住剛才才拍下的作品,以及原來就已經拍了的照片,潘伊人又很沒責任地對羅下保證書。
不過,依潘伊人過去所造就的諸多不良紀錄看來,她的保證通常是不適用於她的姊妹淘身上,因為她事後一定會想盡辦法賴皮!
如此用心勸說,說穿了,是她自己對留在片盒中的照片也有點好奇。一個月的時間,她早已忘了留在那裡面的底片到底照了什麼?底片當初應該都被拿出來了呀!
如今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叫她學狗叫她都願意!
「喔——真的隨我處置?」羅挑了挑弧度完美的柳眉。
「嗯!當然!當然!」潘伊人點頭如搗蒜,眼中閃著星星般的光芒。
「好吧!我就在這兒等。」說完,相機物歸原主,然後自己又優閒地坐了下來,順手拿了一本全新的雜誌來看。
她倒要瞧瞧,什麼照片讓潘伊人那麼緊張兮兮的。
「啥?你……你……你真的就坐在這兒呀?」
看羅一副好整以暇、真的要在客廳裡等她的模樣,潘伊人的眉毛皺得好像快要黏在一起,連說話都有點結巴,開始為剛才所說的話感到有一點後悔。
一樣是女的,一樣是四肢健全,但羅手長腳長,天生動作敏捷,若待會兒真要搶照片,自己哪是她的對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