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張綾
於是她開口問道:「請問是唐公子嗎?」
彷彿回魂一般,唐如風在剎那間有了意識,連忙說道:「是,是,正是在下。」
她起身走了過去,在他身前微一福身,並說:「奴家名喚倩兒,日後還望唐公子多多照顧。」
好個天仙美人!
唐如風著迷地望著她。那美麗的容顏以及優雅的氣質,有如仙子下凡一般。
「唐公子……」倩兒見他一動也不動,掩嘴輕笑了下,又輕喚了他幾聲。
又如先前一般,像是剛回魂似的,他看了下眼前的狀況,然後趕忙扶著她起身,並說:「倩兒姑娘多禮了。」
「唐公子見了每位姑娘都是如此嗎?」指的是他盯人看的模樣。
他看著她說:「方纔如有冒昧,還請姑娘包涵。」
「唐公子對倩兒如此愛護,是倩兒的福氣,就讓倩兒好好服侍公子吧。」她走近他身旁,送上一杯香茗後輕語:「首先讓倩兒彈首曲子給公子聽聽如何?」
「好呀!」接過杯子,唐如風坐上大椅,如同找到一塊寶玉一般,想好好仔細欣賞她。
一會兒,優揚的琴聲緩緩流洩出來,他全神貫注地欣賞她柔美的動作以及悅耳的琴聲。
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喊叫聲——
「這位公子,您別亂闖呀!」門外的女侍大聲叫喊著。
屋內的琴聲霎時止住,倩兒與唐如風同時將眸光移向門外,這時一位眉清目秀的白衣公子正闖了進來。
「這位公子,您快隨我出去吧!」女侍跟了進來。
「你這下人怎麼這麼不懂禮貌?本公子和唐公子有約,難道就不能進來嗎?」白衣公子趾高氣昂地說著。
聽了這番話,唐如風連忙從大椅上跳了起來,走到那位公子身旁,他仔細端詳瞧了又瞧,忽驚訝說道:「是你——」
「唐兄,是我啊!」白衣公子手一揮,制止唐如風接下來的話。「快將這些下人摒退。」
「既然唐公子識得這位公子,倩兒理所當然要盡力招待了。」倩兒說完,轉身命令女侍:「這位公子既是唐公子的舊識,你還不退下?」
「是。」女侍微一福身,轉身就離去。
唐如風見了這一幕,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師妹她……她……她竟然女扮男裝就這樣闖了進來,天啊!他快受不了了!
見唐如風站在那兒發愣,倩兒於是上前招呼:「公子怎麼稱呼?」
「我叫榕——不不,是……木……容……」這問題來得太突然,她想都沒想過,於是回答得有點結巴。
「哦,原來是慕容公子。」倩兒說。
「嘿,正是,正是。」太好了,有人替她想好台詞。
榕榕正慶幸之餘,唐如風臉色一變,將她拉至一旁,低聲厲言斥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咦?這唐兄能尋花問柳,難道我就不能嗎?」榕榕反倒無所謂,挺起胸膛雙手斂於後,繞著廳堂朗聲說話,而那滿臉的笑,卻是笑得有點奸詐。
「你本來就不能——」話說一半,唐如風連忙住口,頓了下才又說:「我的意思是說,你年紀尚輕,怎能涉足這種地方呢?」
「唐兄說笑了!」榕榕笑著反問:「這悅心樓可有規定我這種年紀不能入內?更何況這裡有一位這麼標緻的姑娘,我若不來見識見識,那多可惜啊!」說說著,榕榕走至倩兒身前,以食指勾起她下頷蓄意挑逗。「倩兒姑娘,你說是不是?」
倩兒待在悅心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各種不同的客人,會有什麼舉動,她不是不清楚,因此也不大驚小怪,甚至還嬌聲說道:
「慕容公子太抬舉倩兒了,你若不嫌棄,我請下人準備酒菜,大家一同暢飲,待會讓倩兒為你和唐公子彈奏一曲如何?」
「好!」榕榕笑喝一聲。「還是倩兒姑娘瞭解在下。」
倩兒笑了笑,回身朝裡頭吩咐:「來人啊,把酒菜送上來。」
這時唐如風並不言語,滿臉怒容。他氣的並不是她來亂他的好事,而是她一個女孩家跑來這種風月場所,真是成何體統!更何況若被人識破了,他們倆都別在富州城裡待了,更別說要找到霍卓。
「唐兄生氣了?」榕榕瞄了唐如風一眼,看出他已氣得頭頂直冒火。這下她可要小心點了。
唐如風並不語,而是倩兒看了這一幕,首先打開話匣子。
「我和唐公子、慕容公子算是初識,今日能在茫茫人海中相識,也算是你我有緣。來,我敬兩位一杯。」
「好,我先乾為敬。」榕榕大方地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唐如風見師妹如此喝法,連忙上前阻止。「你別喝這麼猛,小心會醉的!」
「你放心,我是千杯不醉的。」不理會他的好意,榕榕又將杯裡的酒喝下。
「慕容公子好酒量,倩兒真是佩服。」回過身來,倩兒看著唐如風問:「唐公子怎麼不喝?是不是嫌倩兒服侍不周呢?」
「不是的,倩兒姑娘溫婉動人,待人有禮,焉有服侍不周之理?」
「既然如此,倩兒敬唐公子一杯。」她依著他身側,手持酒杯放在他唇邊,用著柔情似水的眸了看著他。
倩兒動人的微笑以及眼波流轉之間,在在勾動唐如風的心。他看著她柔媚的大眼,唇邊啜飲著倩兒送上的酒,心神不自覺地蕩漾起來。
唐如風那愛慕的眼光,隨著倩兒的一舉一動而移動,榕榕一眼便瞧出他對她的愛慕之意。此刻她難過極了,師兄怎可在她面前這般放浪形骸?她真的無法忍受!
「咳,咳,倩兒姑娘真是偏心啊!」榕榕醋意十足,說完便一把將倩兒拉了過來。「我這兒也不差啊!」
見倩兒被榕榕抱在懷中,唐如風指著榕榕說道:「你這是成何體統!」
「哈哈哈!唐兄吃味了?」榕榕笑了出來,將倩兒推開後,瞇著眼看了唐如風一眼說道:「還給你!」
唐如風生氣是因為榕榕為了一時玩興而來搗亂,因此繃著一張臉不語;榕榕不明白,但倩兒心裡卻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位慕容公子分明就是日前與唐如風在一起的姑娘。那天行刺不成,讓她逃過一劫,看來她得要小心行事。
「慕容公子別生氣,來,倩兒也敬您一杯。」倩兒馬上為榕榕斟了一杯酒。
「我自己來!」榕榕將倩兒手中的酒壺搶了過來,一杯一杯地倒,一杯一杯地喝。
「慕容公子別喝太急,小心傷了身子呀。」倩兒在一旁關心地提醒。
「倩兒姑娘,只有你對我最好了……」榕榕此時已有一些醉意。
「怎麼說?」倩兒笑問。
「你知道嗎?你我初次相見,你還會關心我的身子,可是有人與我相識了十幾年,卻是不聞不問!你說,是不是只有你對我最好了?」此刻榕榕的雙頰已是紅通通的一片,而眼中已散發出一團迷亂的眼神,說起話也顯得雜亂無章。
「倩兒雖出身微寒,尚知懂得如何待人,這小小的關心不足掛齒,還請慕容公子別放在心上。」
「我要放在心上!誰對我好,我都知道。」榕榕突然站了起來,朝唐如風走了過去,並且大聲問著:「你說!我對你好不好?」
「你醉了!」唐如風及時扶著已有八分醉意的榕榕,並說:「自己不勝酒力,偏偏自找罪受,你何苦呢?」
「誰說我不勝酒力?來!拿酒來,我還要喝!」掙開唐如風的手,榕榕搖搖晃晃地走至桌邊,拿起酒又要喝了。
「給我!」唐如風將杯子一把搶了過來。「我送你回去!」
「不要,不要,把酒給我,給我啦——」才鬧著要酒喝的榕榕,忽地兩腳發軟,「啪」地一聲往地上倒去。
「師——」差點喊錯了,唐如風馬上收口,改說:「你怎麼了?快醒醒啊!」
「唐公子,我看慕容公子是喝醉了,要不要先扶她到床上休息?我請下人準備醒酒湯讓他服下,再幫他擦拭一下身子,應該等會就會好過一些。」倩兒說。
「我看不用了。我一會就送她回去。」唐如風連忙拒絕。這一擦不就露出馬腳了嗎?
「也好。不過慕容公子好像心情不太好,方纔我看他喝起酒來,像是在拚命一樣,你回去可得好好安慰他一番才是。」同為女人的她,看得出來楚榕榕對唐如風的感情非比尋常,不過這正好是對付他們的最佳利器。
「你真是細心,一眼就看出她心情不好。」唐如風一面欣賞倩兒的聰慧與心細,一面也擔心倩兒所言。今日師妹何以如此反常,他回去可要好好問個清楚。
「唐公子過獎了。今日未能好好招待您,還望您來日再敘,以補償今日的缺憾。」倩兒微微福身。
唐如風抱起師妹,看著倩兒說:「改日一定過來。」
一趟悅心樓之行,就這樣硬生生地被師妹給破壞了。
唉!唐如風歎了口氣,無奈地踏出悅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