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葉雙
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頭霧水,傅千尋傻愣愣地回問:「什麼東西?」
「刀傷藥!」一向動不動就咆哮的他,如今卻成了「沉默是金」的最佳代表,他惜字如金的應道。
「呃……」他莫不是想要幫她包紮吧?!
她的腦海才閃過這樣的想法,就見眼尖的他已經發現了自己擺放藥箱的地方,幾個大踏步的往返,他已經拉了張椅子,端坐在榻前。
不顧她的反對,他一把扯過了她的手,他的動作一直看起來很粗魯,可是她感受到的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手臂的傷因為他清洗的動作而微微感到剌痛,但是傅千尋卻不閃不避地任由他繼續著。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向來都是她小心翼翼地在幫別人包紮傷口,可如今角色易位,她成了傷者,一種被仔細照拂的溫暖悄悄竄入了她心田。
「以後不准妳再這麼做了。」像是天外突然飛來一筆,龍臨淵悶聲說道。
「啊?!」差點兒回不過神,傅千尋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麼。
「打架是男人的事,女人在這種時候就該閃到一邊去。」他邊說邊拿起藥箱中的一個瓷瓶,以眼神詢問她那是不是刀創藥。
見傅千尋點了點頭,他立時小心翼翼地將刀創藥給敷了上去。
這是什麼奇怪的說法啊?
難道她應該眼睜睜地看著那亮晃晃的刀刺進他的身軀之中,然後再袖手旁觀的看著他命喪黃泉嗎?
「我會武功,我有自保的能力。」她忍不住提醒。
「就算是如此,妳還是不該強出頭。」龍臨淵的固執向來無人能及。
「你……」傅千尋原本還想抗議,可是轉念一想到他的固執,當下所有的抗議全都吞回肚子裡去。
她本就不愛與人爭辯,這幾年在山林裡的日子更是讓她清心寡慾了許多,所以很多話她更是能省則省。
見她不語,龍臨淵就當她已經將他的「警告」給聽入了耳中,包紮好之後的他開始環視著她的廂房。
除了原先就存在的桌椅,以及幾本零零落落散在桌上的醫書,她的東西少得可憐,也讓她在這房中沒有一丁點兒的存在感。
「妳的衣服破了,該換掉。」也不知道是建議還是命令,龍臨淵突然開口說。
傅千尋的視線原本定在他替她包紮好的傷口之上,乍聞他的聲音,她有些許的怔愣,然後才說:「等會我補補就行了。」
「盤龍堡不是那麼不懂待客之道的地方。」翻了翻白眼,他沒好氣的說。
要她換衣服只是想要告知她,等會兒他會請管事去請裁縫來替她裁製新衣,而她竟然拒絕。
「咦?」疑惑地發出一記輕呼,傅千尋完全不解他的意思。
她的衣物多寡跟盤龍堡的待客之道有啥關係啊?
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龍臨淵的表情明顯寫著懶得跟她多說。
「妳休息吧!」突然一陣的窒悶襲上胸口,龍臨淵的氣息也跟著變得紊亂,臉色瞬間蒼白。
並沒有錯過他那乍現的紊亂氣息,傅千尋起身款款地步至他的身邊。
拉過他的手正要替他把脈,誰知道他卻整個人軟倒在她纖細的身軀之上。
「你……」吃力地攙扶著他,遇事一向不慌不忙的傅千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竟然也慌了起來……
纖手連忙搭上了他的脈,感受著他那雖然紊亂卻依然強健的脈動,原本高懸的心才放了下來。
還好,他只是一時的氣息不順,只要稍微調養歇息,應該就無大礙。
怕是那時在房間裡為了救她,不顧一切衝開被點住的穴道而造成的吧!
低頭俯視著他臉上的蒼白,他--似乎也不是老是那麼惡劣和壞脾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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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傻眼地瞧著那一桌的綾羅輕紗,還有被擺置在桌上的那一箱碧玉金飾。
眼前的五彩繽紛不但叫人眼花撩亂,也同樣讓人一頭霧水。
在輕呼了一聲之後,傅千尋的眼掃過同樣一臉不解的冷言,而龍總管正指揮著僕傭不斷將東西塞入她的廂房。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冷言替她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只見龍總管一臉笑咪咪地,回道:「這是咱們二爺的一點心意,他說是為了感謝傅大夫三番兩次救他。」
「哼,這會兒又知道感謝了嗎?要是他真知道感謝,就不該再繼續強留咱家主子,還對她……」
心一直是不安的,即使傅千尋已經告訴過他,那兩個剛搬進盤龍堡的姑娘都不是「她」,可是他還是總隱隱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所以他一直希望她能夠離開,可是偏偏她重情、重義,說什麼也不願眼睜睜的看見旁人受苦,面對她的固執,他只差沒說破一張嘴,可偏偏還是無用。
「冷言……」開口制止了他的不禮貌,傅千尋轉向龍總管,有禮的說道:「可否煩請總管轉告二爺,千尋向來對這些東西並無特殊喜好,或許……」
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房門外便響起了一連串的驚呼,跟著進來的是一個妝點艷麗的女人。
「哇,真的不愧是盤龍堡,二爺出手果然闊綽。」花青艷一進門,就被桌上那成堆的東西給吸引了目光,嘴裡更是不斷的發出艷羨的讚歎。
而拜花青艷所賜,她那不斷的驚呼聲,同時也引來了另一個在園子遊憩的姑娘。
只見方季雲領著丫鬟,在廂房的門口站定,一雙眼兒輕掃過桌上的那些貴重物品,目光卻不如花青艷一般,她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傅千尋瞧。
那眼光彷彿像是想將傅千尋瞧穿了似的,讓她忍不住泛起了一陣不舒服的感覺。
在打量了一陣之後,方季雲終於開口,「這位應該就是三番兩次救了二爺的傅大夫吧?」
傅千尋還沒來得及答話,龍總管已經用滿懷感激的聲音回答。
「是啊!這陣子還多虧了傅大夫,要不然二爺屢遭危難,只怕凶多吉少。」
「那還真是得好好感謝人家了。」方季雲說著說著,竟然真的彎腰朝著傅千尋福了一福,這個舉動明顯地召示著她似乎已經以龍家人自居。
「方姑娘客氣了,恁般重禮,千尋不敢受,千尋只是盡醫者本份。」面對大禮,她有些慌亂搶上前去,扶起下方季雲。
「傅大夫恁謙了,這俗話說得好,受人點滴自當泉湧以報,我想這些既是二爺的心意,妳就不妨收下吧!」
這話可真是說進了左右為難的龍總管的心坎兒裡了,只見他忙不迭地應和道:「就是就是,這些是二爺答謝的心意,傅大夫還是收下,免得我為難。」
「可……」傅千尋還在猶豫,收下這些等於收下一堆礙手礙腳的廢物,她要來根本沒啥用處,可她又不願龍總管為難。
她的猶豫落在方季雲的眼中,只見她態度熱絡的上前,不由分說地就拉起了她的手,然後說道:「別再猶豫了,走,我來替妳妝扮妝扮。」
向來就不是一個懂得拒絕的人,尤其是方季雲那種熱絡和強勢,更是讓傅千尋覺得不知所措了起來。
她只好愣愣地被扯進了裡間,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方季雲喚來了丫鬟,將桌上那些貴重之物全都捧了進來。
看著那些精緻的東西被丫鬟得意揚揚的一掃而空,花青艷的眸中浮現了一層妒意,但卻也只能跺著腳兒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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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交就是這樣嗎?
從來不曾有過的感受,傅千尋知道自己應該很感激方季雲的熱情對待,但是在她的熱情之後,她卻隱隱地覺得不安。
總覺得她的笑容背後……
「妳瞧,這樣不是美多了!」在傅千尋的發間插上一根垂著一隻輕蝶的金步搖,方季雲退後一步,滿意地審視著自己的傑作。
然後不等傅千尋反應過來,她又熱情地拉起她的纖腕,說道:「走吧,咱們來去讓送這禮物的人瞧瞧去。」
「這……不好吧!」這些東西她想退還的,這樣穿戴似乎不妥。
「沒關係啦!」方季雲壓根不理會她的拒絕,一如方才一般的拉了她就走,看似彷彿千金小姐的任性,但那雙纖細的手卻奇異的蘊含著龐大的力量,不論傅千尋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
一對柳眉愈蹙愈緊,她心中的不安也更盛,腦海中彷彿有什麼念頭正要浮出,可是卻總又隔著一層霧,讓她瞧不透。
「方小姐,我還是不去了,我等會兒還得替二爺煎藥呢!」
「沒關係啦!只是一會兒的工夫罷了。」
多麼任性的小姐啊!看來她也是個聽不進別人拒絕的人,這或許是所有權貴之人的通病吧,龍臨淵不也一樣嗎?
面對方季雲的任性,傅千尋除了搖頭歎息之外,也無計可施,只得默默的搖頭,任由她拉著自己。
踩著不由自主的步伐,傅千尋的腦海忍不住浮現一個更加霸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