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默亞
「我不是在笑你,穆涵,我是在笑自己,想當初我幾乎放棄賭注,如果我真那麼做了,那麼我永遠也不會發現你的美好。」
「賭注?」穆涵困惑地凝視他謹慎的臉孔。
「是的,一個荒謬至極的賭注,但它的結果絕對是令人愉快的。」他坦然的回道。
為什麼她會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穆涵警覺的繃緊身子,幾乎是害怕的發出聲音,「什麼賭注?」
敬軒有片刻的猶豫,雖然他可以選擇保持沉默,但那群損友可不會,他們肯定挖空心思,極盡所能的損他,與其讓穆涵從那些人口中得知實情,他寧可自己告訴她。
「穆涵,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許會令你感到憤怒,不過我希望你記住我愛你。」接下來,敬軒將事情源源本本的說出來,當然省略其中不少會令她發狂的笑話。
但這已經足以引爆導火線,事實的真相永遠是醜陋不堪的,穆涵血色盡失,感覺像被宣判得了絕症一樣。
「我是你們一時興起的下流賭注?」
她控訴的眼神令他心痛,但他無力為自己辯護。「是的。」
「啪——」穆涵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一巴掌。「你去死吧,夏敬軒!」
火熱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下,穆涵揪著抽痛的心,踉蹌的逃出辦公室。
這是什麼天大的笑話?她得在一天之內被人捉弄幾次才算夠?
上一次她被踐踏的是自尊,這一次被掐碎的卻是她的心啊,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她?
喔,老天……他怎麼能……***
「老天!」在看見穆涵淚痕交錯的衝進屋時,曼琳嚇得跳起身。「姊,你怎麼啦?」
穆涵只是直搖頭的猛哭。
「喂,你別哭啊,你到底怎麼了?」
老天!她從來沒看見穆涵哭過,就連昨天被羞辱得這麼徹底,也沒見她掉過淚,怎麼這下子哭得這麼淒慘?還是昨天的打擊過度,直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嗯,極有可能,不然老媽也不會硬要她留下來了。
曼琳心急的坐在她身邊,一面拍著她的背,一面哄道:「李穆涵,你別那麼沒志氣好不好?像王銘華那種男人有什麼好的?你沒嫁給他才是八輩子修來的褔氣呢!」
曼琳見她沒反應,忿忿的一逕數落王銘華的不是,一路罵到老巫婆,再罵回王銘華,最後穆涵終於受不了的抬起頭。
「我不是在哭那個。」
「不是?那你哭什麼?」曼琳奇怪的問,瞧她雙眼哭得跟核桃似的,而且還披頭散髮……披頭散髮?曼琳圓睜的眼在看清她狼狽的模樣和衣著後,張得有如牛眼般大。
「老天,你該不會是被……喔,天啊……」她從驚訝、愕然、領悟、傷心到憤怒,一連串表情豐富得讓人啼笑皆非。
「你想到哪裡去了,曼琳,我沒有被強暴,你用不著擺出那副想殺人的表情。」
「沒有!」曼琳明顯的鬆口氣,但又不放鬆的追問,「那你怎麼這副樣子?」她靠近穆涵耳邊,用力的嗅了嗅,然後懷疑的瞇起眼,用十分曖昧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姊,說實話,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我在你身上聞到男人的味道喔,這種名牌古龍水絕不是王銘華的,那個男人身上只有連香水都遮不住的汗臭,哈哈哈……」曼琳笑了幾聲,突然大叫一聲的跳起來。「姊,你該不會是一氣之下跑去找牛郎吧?哇,你總算開竅了,值得開紅酒慶祝!」
「慶你個大頭鬼!」她哀怨的殺人目光讓曼琳捧腹大笑。「我還巴不得自己找的是牛郎,賠上的不過是貞操而已。」穆涵憤怒的啐道。
「什麼?」曼琳連忙止住笑,好奇的瞪大眼睛。「姊,你剛才說什麼?」
就算曼琳不問,她也要說,她雖然哭夠了,但一肚子氣可還沒發洩。等她好不容易說完,氣是洩了,可是心痛還沒消,她不想、不能,也不敢相信,可是夏敬軒讓她的「不想」變成「想」,「不能」變成「能」,「不敢」變成「敢」,他是真的讓她相信他愛她。
她不明白……他怎麼能夠用那麼溫柔的眼神說出那麼殘忍的謊言?
「這有什麼好不明白的?男人為了把女人騙上床,有什麼話說不出來?」曼琳不以為然的說道。
「可是……第一次他就沒說這些甜言蜜語啊!」穆涵垮著臉。
「第一次?」曼琳揚起眉。「喔,原來剛剛你說的那個不是第一次啊!」
穆涵像沒聽見似的,自言自語的「碎碎念」,「他既然成功了,又何必再來找我?」
「你說呢?」曼琳笑咪咪的在一旁插花,知道老姊一目一開始「碎碎念」,就表示快要恢復理智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啊,吃都吃了,他幹嘛還向我求婚?這又不在賭注之內,他又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他不說我根本不會知道啊!」
「對啊,好奇怪的男人喔,沒事找罵挨還找皮痛!」
「曼琳,」穆涵轉過頭瞪著她,「你說他是不是認真的?」
曼琳斂起笑容,正經八百的回道:「他要不是認真的,那他就一定是變態,專門喜歡被女人甩耳光。嗯,我十分肯定他有被虐待狂。」
「去你的,敬軒才不是變態。」穆涵不滿的瞪她一眼。
「你確定嗎?他真的不是變態?這麼說來,他是認真的囉?」
「或許……」穆涵遲疑,「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他愛我。」
曼琳翻了個白眼,反正她老姊就是認定全天下沒有男人會愛她。還虧她開導了這麼多年,原來都是白費工夫,看來要醫治她這種症狀難上加難,索性就順著她吧!
「對啊,多奇怪,他一定是頭殼壞掉,外加深度近視,我說老姊,你確定他不是白癡外加大近視?」
「曼琳,你在胡說什麼?敬軒頭腦好得很,眼睛比你還雪亮!」
「這麼說他一點問題也沒有?十分正常囉?」
「當然!」穆涵生氣的回答。
「嗯,他既正常又認真、腦袋清楚、眼睛雪亮,那他說的話當然沒有問題,有問題的一定是你。」曼琳將矛頭一轉指向她。
「你在說什麼?」
「很簡單啊,你是個超級大近視、心理又有嚴重的缺陷、頭腦也有點搞不清楚,他說你漂亮,你看不清楚,他說愛你,你又信心不足,他要娶你,你就頭昏腦脹,我說老姊,難道有問題的不是你嗎?」
「可是——」
「可是你很美!」曼琳斬釘截鐵的告訴她。「而且你是個好女人,任何有深度、有見識的男人都會愛上你,我不是一直這麼告訴你的嗎?」
難道真的是她自己有問題?不會吧?「那其他人——」
「其他人不是伯樂,也沒有眼尖到能辨識污泥中的珍珠。」
「污泥?」穆涵哭笑不得的皺起眉。
「沒錯,你可怕的衣著打扮就是污泥。」說完,她還得意的大笑,「怎麼樣?我的比喻很有深度吧?」
***
是啊,的確很有深度,深奧到讓穆涵足足想了一個禮拜還半信半疑,畢竟二十多年來的荼毒不是一時片刻能解的,但她對敬軒的愛遠遠超過她的恐懼。
如果他已經改變心意,不再想跟她結婚了呢?穆涵不安的想,如果他的求婚只是一時糊塗,而現在他已經恢復理智,並慶幸她不曾接受呢?
想到這裡,好不容易鼓氣的勇氣幾乎要消失了,她不該約他出來的,天知道他為什麼要娶她,她是那麼的平庸……李穆涵,你又來了!
穆涵神經質的一抖,耳邊彷彿聽見曼琳大聲的斥責,你是全天下最有內涵的大美女,記住了嗎?!
對,她是美女,而且還很優秀,哪個男人娶到她是前三輩子燒來的好香,穆涵像唸經似的在心裡喃喃背誦。
正當她背得起勁時,突然聽見敬軒的叫聲。穆涵嚇了一跳的抬起頭,瞬間,他的表情也因為驚訝而怔住。
「你看起來不一樣了。」
「不好嗎?」穆涵不自在的摸了摸頭髮。
在曼琳的勸說下,她將一頭微鬈的長髮燙直,換了一副隱形眼鏡,身上的套裝依舊是她偏愛的深色系,但卻是符合時尚的款式,又能適切展露出身體的曲線,這種合理的改變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
「不,很好,美極了。」
他的讚美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但想到隨即要說的話又讓她恐懼得無以復加。
可是她是下定決心才來的,與其拖拖拉拉,還不如速戰速泱,早死早超生。
穆涵深吸口氣,帶著壯士斷腕的語氣說道:「敬軒,如果你上次說的話是真的,那麼我同意。」
敬軒緩緩地綻開笑容,決心不使她容易過關,以懲罰她害他受的苦。「上次我說了很多話,你是同意哪一句呢?」
「就是……那個……」
「就是哪個呢?」他好整以暇的抱胸等待。
穆涵握緊拳頭,信心像動脈大失血一樣大量流失,她實在無法相信如此出色的男人會愛她,他一定是短暫的失去理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