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默亞
敬軒好笑的望著她無措的舉動。「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沒有。」
「胡說,你明明緊張得要死。」他微笑的駁斥,「我有這麼可怕嗎?」
你比洪水猛獸都還可怕!穆涵怕死了他對自己的影響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夏先生,我當然不怕你。」
才怪,她明明就怕得要死!「說謊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李小姐』。」他刻意加重語氣的揶揄道。
「我沒有。」喔,上帝原諒她吧!她最近撒謊的次數,多得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自我欺騙就更糟糕了。」敬軒搖頭歎道,隨即伸出手,指了指她扶住鏡框的手。
「你知這自己一緊張或不安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碰觸眼鏡嗎?」
他怎麼知道?穆涵怔了一下,然後反射性的縮回手。
除了那個以整她為樂、對她的反應觀察入微的老巫婆之外,連她母親都不知這的習慣,他為什麼會知道?
就連身為她未婚夫的銘華都懶得去注意的事,他為什麼會費心去觀察?
當然不會是為了「興趣」,那麼是出於愚弄嗎?
答案十分明顯,他以逗弄她為樂!他可能在心裡,不,是一定在心裡嘲笑她……一隻發情的女恐龍!他還很可能將她當作笑話的廣為宣揚。
沒錯,夏敬軒就是這種惡劣的男人!
穆涵惱怒的揚起下巴,以一種抑制的冷靜聲音回道:「我碰眼鏡是因為它快掉下來了,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敬軒微笑的審視她眼中的怒火,如果他繼續激她,她會有什麼反應?他懷疑。
「感情有這麼可怕嗎?」
「什麼感情?」穆涵對他突然轉變的話題,一時反應不過來。
「愛情,你覺得愛情很可怕嗎?」他微笑的重複,「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又來了,為什麼話題又繞到感情上打轉?穆涵懷疑的皺起眉頭,他是真的想知這,還是無聊的找話聊?
她和銘華之間的話題一向離不開文學和工作,似乎除了她專業的文學素養外,銘華對她的內心世界並不感興趣,也從不曾費心想去瞭解。
穆涵懷疑的眼光對上他認真的雙眼,他的表情正經溫柔,溫柔得令她迷惑,迷惑得不自由主的溜出話——「不是可怕,」她喃喃的訴說,「而是不理智,無法以邏輯來解釋。」
「我卻認為那是人類最真實的感情,那種瞬間的情感流露既不經過大腦的修飾,也無法以理智偽裝,這才能真切的反應出人們內心最誠實的慾望。」
「就是這樣才可怕,愛情不是永恆的,熱情一但消失,愛情也就沒有了,如果放任一時的衝動和慾望,最後往往導致悲劇的發生。」
她的愛情觀可真是灰黯得一如她的裝扮,相形之下,他就樂觀多了。「其實熱情並不等於是愛情,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愛情是一種比熱情更深沉、更強烈的感情,它不會消失只會沉澱,隨著時間而逐漸縳變成一種更真實、更生活化的感情,比起原先強烈的激情或許會平淡得讓人忽略,但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他深刻的見解令穆涵感到驚訝。「既然愛情最終都會化為平淡,那和理智培養出來的感情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了,理智無法培養出那種強烈、無法克制的情感,愛情的熱度即使消退,但隨時可以再度燃起。」
「但你似乎忘了有些人的熱度一過,就永遠不會再燃起。」
「你說的不是愛情,是熱情,它不過只是愛情最表層的感覺,並非所有的熱情都能發展出更深一層的愛情,就像並非所有發芽的種子都能成長茁壯一樣。」
種子?他的比喻簡直完美得讓人無法反駁。穆涵不禁要懷疑他是真的有這麼浪漫的愛情觀,還是在替自己的遊戲人間合理化?
可是他的語氣聽起來是如此真誠。「你真的這麼相信?」穆涵懷疑的問。
「我『真的』這麼相信。」
「那倒是挺好的借口,不是嗎?你大可左發一次芽、右發一次芽,愛發幾次就發幾次。」
她酸溜溜的語氣令他發噱,敬軒雙手一攤,逗弄的笑道:「真糟,被你識破了。」
她真是白癡!穆涵被他嬉皮笑臉的模樣氣得咬牙切齒,有那麼一瞬間,她還真的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
「如果你笑夠了,我想回去休息了。」她氣惱的站起身,恨不得跩斷眼前那兩條長腿,看他一拐一拐的還怎麼去「發芽」!
敬軒慢吞吞的移開腿,看著她自眼前走過,她的身體僵直得像板條,就算此刻聽見木板的折斷聲,他也不會感到太驚訝。
老天!敬軒費了好大的勁才嚥下笑聲。
這下子他泳也不必遊,神經就已經鬆懈得快散了,天知這這個古板的李小姐對他的神經還真是有絕對的益處呢!
***
慘了!她連人家長得什麼模樣都不知這,要怎麼接機?
唉!都怪她大意,竟然忘了跟銘華要張相片。穆涵懊惱的歎了口氣,雙眼緊盯著入境處,企圖從一堆陌生面孔中找出鄧秋琪。
「你就是李穆涵吧?」一名年輕女孩漫不經心的走到她面前。
「呃,是的。」穆涵愕然的回這,「你是銘華的外甥女,秋琪?」
「是啊!」她嚼了嚼口香糖,順口吹了個泡泡。
隨身拎著背包的她將齊肩的頭髮染成三種不同的顏色,上身穿著一件誘人的小可愛,露出雪白的肚臍眼,短得不能再短的熱褲包裹著渾圓的小屁股。
她真的只有十八歲嗎?穆涵懷疑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她的外表看起來倒像有二十八歲的成熟和嫵媚,而且十分美麗。
穆涵一直相信造物者是以同樣的愛創造每一個人,所以天生我材必有用,有些女人的作用是讓人賞心悅目,有些女人則是製造「作用」,就好比美麗的花卉可以點綴視野,但許多看似不起眼又醜陋的雜草卻是醫療的妙藥。
所以即使身為後者,也完全沒有自卑的必要,可是……她這株雜草的周圍也未免有太多鮮花了吧?穆涵開始覺得上帝實在有些不公平了。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秋琪伸出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穆涵趕緊回過神,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她都還沒認出她呢!
「那還不簡單,放眼望去,整個機場就只有你符合舅舅的形容啊!」
餚她挑起兩道眉就知道不是什麼恭維,她還是別問得好。「累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提行李?」
「謝啦,坐這麼久的飛機還真是折磨人。」秋琪毫不客氣的將行李丟給她,一面上下的打量她一圈。
「嘿,你怎麼不乾脆在頭上戴朵白花算了?」
「什麼?」穆涵搞不清楚的問。
「披麻戴孝啊!」她嫌惡的撇撇嘴,「你穿成這樣人家還以為家裡死了人呢!」
這句話她不是沒聽過,不過從曼琳的口中說出來,頂多讓她哭笑不得,但從秋琪的嘴巴說出,就讓她忍不住上火。
冷靜!穆涵用力的吸口氣,她何必跟一徊不懂禮貌的小女孩計較呢?但秋琪接下來的話實在讓人不得不動怒。
「你真是一個大怪物耶,穆涵姊,你要是再這樣道貌岸然的活下去,我看連舅舅那個老骨董都會跑掉的。」
「不然你要我怎麼樣?到大馬路去跳脫衣舞嗎?」穆涵忍不住回嘴。
「哈,那也得有身材才行。」她輕視的斜睨了一眼。
秋琪尖刻的批評跟隨著穆涵進入計程車裡,她必須壓抑住轉身掐死秋琪的衝動,兩人才能一路相安無事,秋琪多開一次口,她殺人的慾望就跟著升高一點,直到車子停穩在飯店門口,穆涵相信她已經患了嚴重的殺人妄想症。
第八章
而她殺人的慾望在接下來的一天持續的增長。
看顧鄧秋琪簡直比照顧嬰兒還累人!
嬰兒起碼不會跑,可是她只要稍一不注意,秋琪就消失不見,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人時,她已經掛在某個男人的手臂上了。累得穆涵像只小狗似的疲於奔命,不斷將秋琪自不同的男人身邊「請」開。
但真正讓她上火的是,夏敬軒居然成了秋琪的「獵草」目標!穆涵惱怒的瞪著眼前親密的畫面。秋琪兩雙手勾住夏敬軒的手臂,半個身子靠在他身側,整個豐滿的胸都幾乎貼到他胸前,其明目張膽的輕佻舉止讓穆涵看了都不禁要臉紅,偏偏夏敬軒非但沒有制止的意圖,似乎還覺得很有趣的朝她綻開一抹笑容。
她怎麼一點都看不出哪裡有趣?他那口該死的白牙閃啊閃的,刺得穆涵眼睛一陣抽痛,臉不由得板得更緊了。
「秋琪。」穆涵在秋琪整個人攀到夏敬軒身上之前出聲阻攔,「我相信夏先生還有工作要做。」
「有嗎?」敬軒笑著反問,似乎對她語氣裡那明顯又無處可發的怒火頗為自得其樂。
「我相信你『有』工作的,夏先生!」她像只老母雞似的狠狠瞪著他,彷彿他是只偷雞的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