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金萱
「喂,小心!」
不要叫她,因為她再也沒有臉見他了,嗚……
迅速地轉身想逃離這個讓她丟臉的地方,衣築暄一頭撞上杵在路邊的公車站牌,「咚」的好大聲。
「好痛!」眼淚立刻迸出她的眼眶。
「你沒事吧?」馬政逵上前拿開她緊覆在額頭上的手,查看她的傷勢。「還好,沒有流血。」
衣築暄不能自己的直掉眼淚。
「很痛嗎?」他輕揉著她額頭,皺眉問道。
她沒有說話的點點頭,眼淚有如忘了關的水龍頭嘩啦啦的沒停過。
「我剛剛已經出聲警告你了,難道你沒聽見嗎?」
她抽噎的搖頭。
「你一向都這麼迷糊嗎?」他歎氣的問,像上回被狗圍堵還拿書包丟,火上加油;而這回她竟乾脆跑來撞公車站牌,真不曉得平日的她還曾做過什麼糊塗事。
她眨了眨淚眼汪汪的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額頭還很痛嗎?」
衣築暄再度眨了眨眼,在感受額頭的痛楚之外,突然驚醒的發現到覆在她額頭輕揉的那隻手,她赫然後退了一步,害羞的眼光突然不知道該擺哪裡才好。
「我……嗯,好多了,謝謝你。」她啞聲道,然後急忙以手背擦抹臉上的淚水。
「喏。」一條方格子手帕突然遞到她眼前。
「謝謝。」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她接過手帕迅速地擦乾臉上的淚水,並在想遞還他手帕時,尷尬的僵住舉到半空中的手,「呃,我明天洗過後再還給你。」她改口道。
馬政逵輕點了下頭,然後看向馬路的另一頭。「公車來了。」
不一會兒,公車即停在他們面前。
按照往常,衣築暄總是慢吞吞的等他上車之後,自己才上車,因為這樣她才有辦法選擇他後方的座位坐,好在他不注意的情況下繼續偷偷地望著他。可是這回在他Ladyfirst的堅持下,她卻不得不在他之前上車。
好吧,既然如此,全車內只有一個座位可以達成她的願望了。衣築暄筆直地走向公車最後座的那一排,一屁股坐下。
「坐進去些好嗎?」
嘎?!
他竟然跟她走到最後方來,還要坐在她旁邊?她不是在做夢吧!
衣築暄將屁股往窗邊移動,看著他落坐在自己身邊的位子時,心臟差一點沒跳出胸口。
老天!她的坐姿端不端正?今天早上臉洗得乾不乾淨,還有頭髮梳得整不整齊?噢,天啊,他該不會聽得到她緊張的心跳聲吧?
衣築暄,你要冷靜點,別老是在他眼前出差錯。
期許才結束,司機一個突如其來的緊急煞車,便讓她的臉整個吻上前座的椅背,她突然又有一股死掉算了的衝動。
「你沒事吧?」
頭抵著前方的椅背,衣築暄丟臉的搖搖頭,根本沒臉抬頭見他。噢,他一定覺得她笨死了,怎麼辦?
「你還是住在便利商店的隔壁嗎?」他在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開口道。
「嗯。」衣築暄頭抵著椅背應聲,依然沒有勇氣抬起頭看他。
「那麼你為什麼總是要繞遠路走呢?」
「我怕狗。」
「可是養狗那家人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搬走啦。」
「啊?!」衣築暄霍然抬起頭來盯著他低叫道,「他們搬走了?」
「對呀,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想到她每天早晚多走五分鐘遠的路,再加上不能與他同路目送他進家裡,她就忍不住的扁嘴。
通紅的額頭、鼻頭,再加上一雙剛哭過的眼和一張扁扁的嘴,衣築暄的表情可愛的讓馬政逵忍不住輕笑出聲。而她則驚嚇得再度將頭埋進前方的椅背中,懊惱的差點沒再度哭了起來。
「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笑意盡收,他有些緊張的解釋道。
「沒關係,反正我知道自己很笨。」她以哭腔道。
「你在哭嗎?」馬政逵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衣築暄猛眨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其實我覺得你滿可愛的。」過了半晌他突然地說。
衣築暄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因為她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但下一秒鐘,她卻立刻意識到他可能只是在安慰她才這樣說的。
「我沒事,你不用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來安慰我。」她啞聲說。
「這不是安慰!」他以激動的語氣叫道。
衣築暄忍不住地抬起頭看他。
「這不是安慰,」他又說了一次,這次是以比較冷靜地語氣說,他凝視著她的雙眼,認真地看著她。「我真的覺得你滿可愛的。」
熱氣一下子衝上了頭頂,衣築暄昏眩的看著他,幾乎要忘了呼吸。「謝謝。」
「你——衣築暄,你願意當我女朋友嗎?」
咦?他怎會知道她的名字叫衣築暄,她並沒有告訴他……
「你剛剛說什麼?」老天,她是不是瘋了,竟然聽到他說——
「你願意當我女朋友嗎?」
噢,她沒有瘋,她真的聽到他說那句話了,但這怎麼可能?優秀的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笨拙的她呢?噢,太不可思議了,太高興了,太刺激了,太——噢,她要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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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這麼重要的時刻怎麼可以昏倒呢?至少要把最重要的那三個字說出來才可以昏倒吧?
「我願意!」
一聲突兀的大叫聲中斷了講台上課上到一半的數學老師,只見他怒氣沖沖的瞪著忽然由趴睡中抬起頭,還一臉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學生。
「衣築暄!」老師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喊出學生的名字,「你不想上課就到教室後面去罰站,聽到沒有?!」
「聽到了。」衣築暄一臉懺悔的說。
「坐下。」
不一會兒,教室內再度響起粉筆摩擦在黑板的聲音,以及數學老師的催眠曲。衣築暄無聊的撇了撇唇,突然一小團白紙飛到她桌上,她將它打開來看——
又夢到白馬王子對你提出交往的那段陳年往事了?
衣築暄在第二行寫道:沒錯,美夢。然後在後頭畫了個笑臉,再乘機丟回給死黨華霓。
不一會兒,紙團再度飛回她桌面。你作不煩呀?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還是白馬王子根本無聊透頂,跟你交往這兩年來除了那件事值得回味外,其他行為都叫你覺得索然無味?
衣築暄忍不住回頭瞪了坐在她斜後方的華霓一眼,接著在紙上寫道:你少無聊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姓華名霓的女生哈我老公哈得要死喔?揉了紙團,她又丟過去。
華霓很快就回信,喂喂喂,你這個女人還真是愈來愈不要臉喔,八字都沒一撇,竟然就稱呼人家為老公,這樣不行喔。句號後還畫了一隻搖晃的手指。
怎樣?羨慕嗎?她回寫道。
華霓在她回頭看她時,給了她一個噁心想吐的表情,而衣築暄則還她個二五八萬的表情,無聲的以嘴形道:羨慕吧。
像是京劇的變臉般,前一秒還扮鬼臉的華霓在下一秒鐘突然變得一本正經,衣築暄驚覺的回頭,只是為時已晚。
「衣築暄!」河東獅吼再度從講台上響起,「你給我站在教室後面去,」
衣築暄摸了摸鼻子,既然被逮到了,她還有什麼話可說呢?她起身走到教室最後方,途中還給了華霓一個鬼臉,以嘴形道:真倒霉。
華霓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又急急忙忙地低下頭去。
教室恢復先前上課的聲音,衣築暄一個人被罰站在教室後頭,無聊的差點沒打起哈欠來,不過即使再想打哈欠,她也不會傻的做出在老虎頭上拔毛的蠢事來。所以,為了遏止昏昏欲睡的自己,她勉強提振精神開始注意班上同學上課時的樣子。
厚!給她抓到了,曲盛律上課時竟然在偷看漫畫!還有,張鳳萍竟然在修指甲!而顏如玉呢?咦,她在桌下攤開的東西是什麼?好像是一封信喔,是情書嗎?上頭寫了些什麼?
為想知道信上寫了些什麼,衣築暄不知不覺的愈來愈傾身,腳步還往前踏了一步又一步,絲毫沒有發現講台上的老師已經在瞪她了,直到咬牙切齒的吼聲再度響起。
「衣、築、暄!」
想當然耳,隨之而來的責罰是免不了的,她被罰寫三頁的練習題,總共四十五題沒有可以抄襲的數學題,下回上課前交,也就是後天。衣築暄聽到後是欲哭無淚,因為她最討厭的科目就是數學,要不然也不會在上課時偷偷打瞌睡了,然而現在……
嗚……怎麼辦,後天她要怎麼交出這四十五題的罰寫?
誰來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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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馬政逵和衣築暄照例一起回家,想著數學老師的處罰,她一路默不吭聲的低著頭。
「你在煩惱什麼?」
「啊,什麼?」霍然抬起頭來,衣築暄眨了眨眼問。
「從剛剛到現在你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雖只是個國三生,而且課業壓力也很重,但是對於已經交往了兩年的女朋友,馬政逵還是輕而易舉的就發現她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