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紫菱
羞花在震愕之下無法動彈,而虎兒早就三步並作兩步的爬到平妃的裙下,拉著她的裙哭訴。
「平妃娘娘,我不是故意的,妳饒了我,別叫人打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真的什麼都願意做?」
被扶起的平妃,只是衣衫被虎兒給捉裂了,身上並沒有受傷,她說話溫柔如水、細細淡淡的,煞是好聽。
虎兒點頭如搗蒜,眼淚還掛在腮邊,她一邊點頭,腮邊的淚就點點落下,染在地上。
「妳一邊學狗叫、一邊學狗走路,在這兒走三圈,我就饒了妳。」
虎兒立刻就學狗叫,還跪在地上走了三圈,平妃看她的憨臉上帶著淚跡,一邊叫一邊哭,面無表情的臉上才帶了幾分的笑容。
「好不好笑?琳妃。」
被點到名的嬪妃全身一顫,不知該說好笑,還是該說不好笑,見平妃臉上似有笑容,她畏怯的點了一下頭,說出來的話全都顫抖了。
「好……笑……好笑。」
平妃臉上一板,聲音轉低,「妳是說我剛才跌在地上好笑嗎?」
琳妃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她顫聲回答,「沒,我沒看到娘娘跌倒,只看到虎兒公主從欄杆上跌下。」
平妃眨眨清靈的眼睛,「趙嬤嬤,虎兒是當今聖上之妹,她是個公主啊,竟有人嘲笑皇親國戚,這該當何罪?」
「論罪處斬。」
趙嬤嬤說話冷冰四射,琳妃當場臉就白了,她連跪下都來不及,就此暈過去,身邊沒有人敢扶,就任由她暈在御花園的地上。
平妃嗤笑一聲,「不要臉的騷蹄子,竟這樣的膽小,皇上翻牌要她陪侍兩次,她就坐大,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麼身份,下等的賤貨,將她澆醒。」
趙嬤嬤立刻要人取來水,潑了一桶水在琳妃的身上,琳妃幽幽轉醒,見著平妃,就像老鼠見著貓般的直抖。
「下次皇上翻牌又翻到妳,妳要說什麼?」
琳妃不知她的心意,恐懼的雙神閃過在場的所有人,似乎在企盼著有人能給她一點點訊息,讓她知曉該怎麼回答。
「蠢貨,就說妳月信來了,不能陪侍,再讓我聽到妳陪侍皇上,我就治妳這一條嘲笑皇親國戚的大罪,聽懂了嗎?」
琳妃全身濕透,畏懼的直點頭,平妃似乎才滿意,她淡淡道:「我不喜歡殺人,別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羞花被這裡剛發生的事情嚇呆了,若不是她親眼見到,即使在她最奇怪的夢裡,也不可能夢到這樣的事情。
這個後宮是瘋了嗎?否則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虎兒身為公主,不但十分畏懼眼前的妃子,就連其它可以跟這個妃子平起平坐的嬪妃,也似乎對這位平妃怕得過頭。
羞花一身白衣布衣,雖然沒有像別的妃子綾羅綢緞,臉上稍點脂粉,將自己妝扮得艷光四射,但她原本就是國色天香、明眸皓齒,更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清新氣質。
她少在後宮走動,行事低調,所以進後宮半個月了,竟沒有人認得她,剛才也因為大家都在賞花,亂成一團,所以也沒人注意她。
現在獨有她一人站立,其它妃子都恭敬的向平妃下拜,她站立得如此突兀,怎麼能不引起注意。
平妃見她一動也不動,像被嚇呆,又從未在這個後宮見過這麼一個絕色美人,聲音不禁低了好幾階。
「嬤嬤,這人是誰?」
宮中新進的秀女、嬪妃,全都得先見過平妃才能進宮,而此刻沒有見過的姑娘竟會出現在後宮裡,況且長相不俗、氣質清新,怎能不讓她動怒。
趙嬤嬤也沒見過羞花,搖頭道:「花錄裡沒有新進的秀女。」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看來可能是別的臣下為了討好皇上送進宮的,只可惜沒經過平妃這一關,所以就算她進宮了,沒寫進花錄,也陪侍不了皇上,這送進宮裡的人,只是白費心機。
「花錄裡沒有?」
平妃聲音微微凝滯,接著她淡淡一笑,剛才的殺意似乎已煙消雲散,「既然花錄裡沒有,皇上自然不會翻牌翻到她了。」
「是,娘娘。」
平妃的笑容十分和緩,但話中若有所指,「再美的花朵,沒人賞識,她自然會凋謝。」
趙嬤嬤躬身問道:「娘娘,此人這麼大膽,見到娘娘也不跪拜,是否要罰?」
講到罰字時,趙嬤嬤眼現紅光,顯然她對處罰別人有著奇特的愛好。
「她沒進花錄,自然沒有人教她宮廷禮儀,看來也只不過是個沒見識的鄉野姑娘,見著尊榮地位的人手足無措而已,不必罰了,沒有必要浪費心神在她身上。」
平妃說得頗不屑,反正沒寫進花錄裡的人,根本就成不了她的對手。
她隨即望向那株被搬來御花園的花盆,「這株花果然開得妙,將它搬進我的寢宮,以免沾了別人的俗氣。」
「是,娘娘。」
趙嬤嬤要人搬走花盆,其餘嬪妃不敢置言,眼睜睜的坐視她把皇上御賜給眾位嬪妃賞看的花朵獨佔。
一直等到平妃離開後,眾人才敢走動說話,不過她們說話也說得很小聲,就好像平妃的餘威還讓她們十分害怕。
羞花將虎兒扶起,虎兒臉色蒼白、口齒打顫,就算被鬼嚇著也沒有怕得這麼厲害的。
羞花低聲道:「剛才那是怎麼一回事?」
虎兒被她按撫在懷裡,再也禁不住剛才恐懼的心情,在她的懷裡哭得哽咽,「我剛才好怕、好怕……」
虎兒抬起頭來,眼淚鼻涕沾得滿臉,看著羞花,臉上露出驚魂未定的神情。
「幸好妳沒事,羞花,平妃娘娘很可怕、很可怕……」
她一直重複著很可怕這三個字,羞花見她嚇得過頭,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就放棄不問。
陪著虎兒回到寢宮,讓宮女服侍著她入睡,羞花才回到自己住的宮殿。這座宮殿寒磣,座落在皇宮的偏角,別說皇上不會注意,就連住在後宮的嬪妃,恐怕也不見得會走到這裡來,所以羞花在這過得十分平靜。
「小珍。」
服侍她的宮女叫作小珍,在宮裡待得很久,羞花若有什麼不懂的事,通常都能從她那得到解答。
「什麼事?羞花姑娘?」小珍很快的來到。
她一直認為羞花的美貌後宮無人能比,只要皇上翻牌翻到了羞花,她一定會受寵幸的,到時若是羞花受到寵幸,自己也能夠在後宮呼風喚雨。她還真感謝上天,讓她來服侍羞花。
「平妃是什麼來頭?」
小珍微微一怔,隨即又堆了滿臉的笑容道:「羞花姑娘,妳這是開我玩笑嗎?妳怎麼可能不知平妃娘娘是什麼人,進宮的每個姑娘都要先見過平妃娘娘的……」
「我就是沒見過。」
羞花一句話就打斷了小珍的笑容,她皺了眉頭,「羞花姑娘,平妃娘娘是當今趙宰相的獨生女,她也是皇上的太子妃,朝中最有權勢的人是趙宰相,聽說連皇上做什麼決定,都要經過宰相大人的同意。」小珍滔滔不絕,「而這後宮最有權勢的人,當然是平妃娘娘,她要哪個妃子死,哪個妃子就死定了,所以後宮的每個人皆對她又驚又畏。」
「她常賜人死嗎?」想起那時後宮的景象,她不由得生起這樣的疑問。
小珍扁嘴道:「哎,羞花姑娘,講起來還是這幾位嬪妃蠢,有的跟侍衛通姦,被平妃娘娘察覺,當然是嚴刑重懲,慘叫了三天三夜才死,有的是恃寵而驕,平妃娘娘才會教訓她們,這都是她們自取其禍。」
聽她說得勢利又簡單,羞花不禁皺起了眉頭,在這險惡的後宮,就連個伺候的宮女也不把人當人看,看來這裡根本不是正常人待得下去的地方。
這個時候,她反倒懷念起自己姊妹淘言香兒的爽直個性,她向來是路見不平、氣死閒人的脾性。
「好了,我要睡了,妳也休息吧。」
小珍望著她的花容月貌。羞花姑娘不急,可急死她了,她是她在後宮裡稱霸的大好階梯。
「羞花姑娘,不知皇上今晚翻牌會不會翻到妳呢。」
羞花見她一臉勢利,心頭不禁有些煩膩,一句話就斷了她的癡想,免得她在耳邊囉唆。
「皇上不會翻牌翻中我的,因為我的名字根本不在花錄上。」
小珍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羞花也不想理會她,將頭一點,「我要睡了,明兒個早上見。」
小珍訝異得結巴,「羞、羞花姑娘,妳怎麼還睡得著,皇上若沒翻著妳的牌,怎麼會點召妳,這可是大事啊!妳得跟平妃娘娘說……」
「我就是不要皇上點召我,這樣夠明白了嗎?」
小珍再次的結巴,「妳、妳是瘋了嗎?進宮竟然不要皇上點召妳,那妳進宮來幹什麼的?!」
羞花見她驚慌失措,臉上醜態畢現,不禁有種大快人心的感受,簡單拋下一句話,「避禍。」
「避禍?」
小珍重複得莫名其妙,而羞花沾枕就睡,反正她在宮中不用多久,就能夠出宮去了,再也不必見這宮中醜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