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於媜
一見到她,小睿就是劈哩啪啦一串,問題多得令人無法招架。
"我的確是搬出來了,而且也已經生下孩子,但是——"她看著小睿,眼中難掩黯然。"但是我見不到我的寶寶。"
"?什??"
"冷先生不准我見他。"
小睿偏著小腦袋思索半晌,用一種瞭然的語氣道:"你跟冷先生吵架了,對不對?"
有時候他跟薇薇吵架,也會故意把她的東西藏起來,讓她心急得團團轉。
"算是吧!"大人的世界遠比孩子所能想像的複雜得多了!她在心底歎息道。
"我幫你!"小睿一臉熱心說道:"來!"他拉著唐盼愛往圍牆另一邊跑去。
"這裡的地勢最高,你可以從這裡爬進去。"小睿指指圍牆邊的小土坡。"可是,你是女生,可能不敢跳。"就像膽小鬼薇薇一樣。
"不,我可以!"?了看孩子,就算是萬丈深淵,她也會毫不考慮的往下跳。
她手忙腳亂的爬過圍牆,感激的朝小睿揮揮手,心急的就往大屋奔去。
"唐小姐?你怎?進來了?"
正走出房門準備替孩子泡奶的保母,一看到唐盼愛不禁大驚失色。
"我來看孩子!"唐盼愛急著就想往她出來的方向走。
"唐小姐,拜託你別害我!冷先生知道了會生氣的。"說不定還會馬上請她走路。保母急忙擋住她。
"求求你,讓我看寶寶一眼就好,那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傷害他的,看完我立刻就走,拜託你!"
"這……可是冷先生交代過,不能隨便讓人接觸孩子……"保母一臉?難的說道。
"我是孩子的母親,不是別人哪!"唐盼愛激憤的說道。
"這……"保母?難了。
"拜託你!讓我看一眼就好,我看完馬上離開,不會讓你?難,我保證——"
"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看孩子!"
背後傳來的冰冷聲音,讓唐盼愛整個人僵住了,而保母也驚慌失措的跑進嬰兒房去。
唐盼愛緩緩回過頭,眼神對上他的。
"我不走!除非見到我的孩子。"
她以前所未有的堅定眼神望著地。那是一個母親的堅毅眼神。
冷珣眼底閃著怒火。
"你大概是低估了我的警告,竟敢擅自進來看孩子?!"他惡狠狠的瞪著她。
從小跟冷恕競爭養成的習性,讓他早已習慣用憤怒來表達在乎。
"我不怕你!"她毫不退怯。?了孩子,她得堅強。
"喔?你不怕我把你關起來?"他緊扣著她的手腕,低沉的聲音裡隱含威脅。
"或許你曾用錢買了我,但這並不表示,你可以永遠掌控我。"她抹去淚水,悲憤的低嚷道。
"喔?不能嗎?"他冷沉沉的勾起一抹笑。
唐盼愛有些驚慌的看著他,但隨即,她再度鎮定了下來。
"今天若見不到孩子,我絕不離開!"
"既然你這?想留下來,那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或許,能聽聽他的哭聲,應該也能稍稍慰借一下你思子之苦吧?!"但,他絕不會讓她見到孩子。他幾近殘忍的說道。
他要把她留下來?
她不怕!就算只能聽聽孩子的聲音、感覺他就在身邊,她就滿足了。
那怕是要將她囚入牢籠,她也願意!
第九章
一進別墅大門後,冷珣才發現今天偌大的房子裡竟出奇的安靜。
沒有孩子哭泣、自得其樂的咿唔聲,屋子裡靜得令人窒息,不知不覺中,他竟已經習慣被這樣的聲音迎接,甚至想念這樣的聲音。
他上樓來到嬰兒房,卻發現孩子不在小床裡,就連保母也不見了,他一路尋找來到樓下,終於在書房裡找到周明月。
"媽!保母呢?"他蹙眉看著坐在書桌後,一派悠閒的母親。
從他正式簽署繼承文件以來,母親就不請自來,每天惟一的事,就是坐在書房裡替他清算起企業名下的值錢?業,幾天來始終沒有離開的打算。
"被我辭退了!"她邊不經心的丟來一句。
"?什?要辭退保母?"那孩子由誰照顧?
"用不著啦!難不成請她留下來吃閒飯啊?"周明月挑起兩道刻薄的眉道。
"什?意思?"冷珣警戒的瞇起眸,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周明月懶懶的?頭瞄他一眼,又低頭繼續翻閱著?業清冊。
"孩子死了!"
她輕描淡寫的口吻,像是提及不相干的陌生人。
死了?!冷珣宛若被雷劈中似的,渾身一震。
"你再說一次!"他顛了下,聲音微微發顫。
"死了也好,那孩子成天哭鬧不休,吵得我快瘋了,現在總算是清靜了。"她一臉厭惡的撇撇嘴。那張宛若天使般的臉蛋,竟在一夕之間就這?消失了。
他震驚得無以復加,腦子裡儘是一片空白。
"怎?死的?"他顫著聲問道。
周明月邊看著桌上的財?清冊,聽若未聞自顧自的說道:
"反正你已經獲得冷氏的繼承權,這孩子已經沒有多少用處了,這樣也好,倒也替我們省了一個麻煩。"周明月滿不在乎的聳聳肩。
"我問他是怎?死的?"冷珣再也忍無可忍的低吼道。
他的怒吼,讓周明月陡的一愣,突然發現他竟也會關心這孩子。
半晌,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
"今天下午我正'忙'著,那孩子卻在那拚命哭個不停,我哪有空去理他,誰知道傍晚到房間一看,才發現他已經臉色發黑沒氣了!"
看了眼她書桌上堆積如山的清冊,用不著問,他就知道她所謂的"忙",是清算冷氏名下所有?業值多少錢。
"那保母總也在吧!"他悲憤的低吼道。
"那時保母正下山買奶粉尿片不在,我也忙著,誰知道那愛哭的孩子氣一岔,就這?死了?!"她說得極?流利,幾乎像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詞。
他知道唐盼愛雖然就住在別墅裡,但在他的限制下,根本無法接近孩子一步,自然也無法防止這個悲劇的發生。
"你沒有趕緊送他去醫院急救?"冷珣的聲音緊繃得像是即將繃斷的弦。
"臉都發黑了救什??"周明月不以?然的怪叫道。
"你怎?處理他?"
"當然是花了幾千塊,送給殯儀館處理去,要不能怎?辦?"
周明月毫無一絲感情的口吻,像是處理一件過期的貨物。
"孩子終究是我的骨肉。"許久之後,他才終於壓抑的吐出一句話。
"緊握著冷家的大權要緊,若真想要孩子,將來還怕全台灣一半以上的女人,不主動貼上來替你生?!"周明月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
冷珣看著眼前這張無情得近乎冷血的臉孔,?那間的錯覺,讓他覺得像是看到了自己!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出自這?冷血的身體裡,而他徹底傳承了她的無情、深沈與心機,變成一個?達目的,不擇一切手段的冷血動物。
一直以來,他也始終相信這孩子只是個讓他勝利的工具,但一思及自己的血肉就這?消失,他已然冰封的心底彷彿被敲碎了一角,有一種隱隱的痛楚在擴大
或許孩子只是個工具,但終究是他的孩子,他身體的一部分啊!
"怎??你這是在怪我?"周明月不滿的?他一眼。"我可全是?了你啊!咱們母子倆委屈了這?多年,就?了得到冷氏繼承權的這一天,只要能達到目的,這小小的犧牲算得了什??"
頓了下,周明月又再度說道:
"要不是我當年費盡心機,博得冷權的好感,又肯委屈進冷家做小的,你哪有如今的地位?這全是你媽我替你爭來的!"她提醒他該感恩。
在冷家,凡事都得用心機去爭奪母親從小就不斷這樣耳提面命。
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遺傳了父親冷權,跟母親強勢好爭的性格。
尤其是背負著私生子的陰影,這讓他更是承受著一種旁人無法想像,被人輕視的壓力,因此,他從小就樣樣不肯服輸,樣樣要跟冷恕比,就?了向所有人證明,他絕不比冷恕差。
他終於認清,這樣的母親有多自私無情,而他,是謀殺自己孩子的幫兇!
冷珣顫然的舉起雙手,自己竟用這雙極力想掌握一切的手,冷血的謀殺了自己的孩子!
他有種痛心的感覺,深刻的揪痛他的胸膛深處,緊繃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明天我就派人送您回明月山莊。"
他木然吐出一句話,顫然轉身往門外走。
親手謀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樣的滋味?
幾天來,冷珣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悲痛得幾乎無法思考。
他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滿室的陰暗孤寂,正適合他此刻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