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溫妮
「那顆硃砂痣就在這裡——」說著,時以繪抬起右臂,似乎是要讓男人看清她手上的痣記,突然。她握掌成拳,猛力朝男人臉上揮去!
這是唯一的機會,時以繪自己很清楚,或許自己的拳頭,無法對眼前這男人造成什麼傷害,但至少……她可以製造出幾秒鐘的空檔。
那她就可以乘機逃出去了!
大門就在前方幾步路的地方,只要能讓他們放鬆戒備,至少她就有機會。
但時以繪的美夢卻做不了多久,才剛揮出拳,她的拳頭卻硬生生停在男人臉前幾公厘處——腕際感受到的壓力,讓時以繪以為自已的手會在下一秒斷掉。
時以繪抬頭,發現對她施以暴力的,正是她的情人!
為什麼?!時以繪不懂,到底是哪裡出了錯誤,為什麼她溫柔的情人,會突然變成了這個狠心的陌生人?
「不要傷害她!」差點被擊中的男人喝道,聞言,歐陽顧果然放開了手,並且向後退開幾步。
「你應該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我是你的哥哥。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全然不在意時以繪才剛攻擊過他,男人慢慢地說著,像是要安撫時以繪目前激盪不已的情緒。「你看這個——」
說著,男人抬起右臂,露出他手臂內側的紅色印記。
時以繪無法不瞪著,男人手臂上那顆位置與她一模一樣的硃砂痣。為什麼這個人也有一樣的痣記?!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問,自己何時冒出一個哥哥了?!
時以繪現在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不只是那顆硃砂痣而已。就連眼前這男人的眼睛,也讓她覺得眼熟不已,因為那雙眸跟她自己的好像。
那如出一轍,彷彿黑耀石般的眸,讓時以繪即使想說,他們彼此絕對沒有半點關係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是你的哥哥,在時越毀了我們家之前,我的名字叫做屠烈。」男人盡量語調平緩地說道,像是怕嚇著了她似的。
「爸爸?」時以繪皺眉,如果他真是自己的哥哥,為什麼要這麼喚爸爸呢?
這個字像是禁語般,忽地,屠烈大喝一聲——
「那個人不是你爸爸!小妹,我們的爸爸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時越給害死了!事實上,當時除了我,所有屠家人都死了!他還帶走只是初生嬰兒的你,雖然我不清楚他的目的為何,但現在,我們終於再次團聚了。
那一年,我八歲。我們屠家是一個相當知名的保鏢世家。但也因為如此,所以為我們招來了禍端。時越本來是個名叫時雨越太的日本人,他為了追殺一個小孩,才遠渡重洋來到台灣,改名為時越,並建立了一個名叫越天組的黑道組織。
但幾年下來,時越一直無法找到那個小孩,因此,他就把腦筋動到小孩父母的朋友身上,他似乎相信,那孩子被父母的朋友藏匿起來,結果時越就一一把小孩父母的那些朋友,以及他的家人全都殺了,這一切,只為了要斬草除根。
但時越的這項計劃一直都無法順利進行,因為我們屠家一直在保護那些人,最後,時越乾脆先毀了屠家,這才讓他恐怖的計劃,得以繼續下去。」
歐陽烈說出二十年前的往事,但時以繪只是用力搖著頭,不敢相信她口中的父親,競成了一名兇手。
「我才不相信!你是在騙我的吧?!」那個疼愛她的父親,怎麼可能會像這人所說的,想出這麼惡毒的計劃?!而且父親明明是個商人,何時成了黑幫老大?!
「我沒有欺騙你,我知道你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事實。如果你真的不相信,那我們來做一次DNA的檢驗,讓科學來證明我們的血緣關係。」屠烈似乎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因此,他只是淡淡地說道。
「那我到底是誰?」時以繪問道。雖然她還不敢相信他的話,但她心底的確對他抱著一份熟悉的感覺。
如果自己不是時以繪的話,難道她這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全是一場謊言?!
「你是我的妹妹。」屠烈定定看著她,口氣堅定。
看了看情況,從頭到尾一直沒開過口的第三個男人,終於開口說道:
「好了,阿烈,你先別急著把所有事情,都一次說給她聽。反正來日方長,等你們的DNA檢驗報告出來,她自然會相信的。現在先讓你妹妹休息一下吧;把這麼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綁在椅子上,實在太不人道了。」
男人笑著說道。又以一種怪罪似的眼光,睨了時以繪身後的人一眼,對方沒有回應,男人也只是聳聳肩,不以為意。
「我叫做歐陽浩天,是你哥的養兄弟之一。你叫我浩天哥就好了,小繪。」歐陽浩天像個大哥哥般,帶著時以繪走出小小的儲藏室。
「你要帶她去哪裡?!」驀地,也是一直沒開口的歐陽采風,突然喝止歐陽浩天的動作。
「當然是帶她去休息啊!既然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阿烈的妹妹,總不能把她繼續關在這裡吧?、采風,你這麼急急躁躁地把人抓來,到底是想做什麼?」歐陽浩天笑著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後,便帶著時以繪走出儲藏室。
雖然被帶出關了自己有段時間的儲藏室,但時以繪還是忍不住,一直往儲藏室的門口瞥去,為什麼他剛剛要叫歐陽顧為「采風」呢?
在此同時,時以繪也小心翼翼地打量週遭的環境,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讓時以繪忍不住擰起眉尖。
他們是在醫院裡嗎?
「抱歉,我們現在暫時得在醫院待上一陣子,因為你哥心愛的女人,前陣子中了槍,現在還得住院觀察。」歐陽浩天解釋著目前的情況,態度和緩得彷彿與時以繪認識許久。對於那個中槍的女人,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
「你……你剛剛為什麼要叫他『采風』呢?」眼前男人的笑容,有種令人信任的感覺,時以繪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
「為什麼要叫他采風?因為他的名字就是采風啊。」歐陽浩天笑著答道,彷彿她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可、可是……他的名字不是歐陽顧嗎」」時以繪覺得好生奇怪,為什麼這個歐陽浩天喊那個名字,會說得這麼順暢?
「歐陽顧?「歐陽浩天挑起一眉,似乎沒料到會聽到這個回答。但再一想,歐陽浩天臉上有了瞭然的神色,他大概知道。歐陽采風為什麼會化名為歐陽顧。
說著,兩人已穿過一條走廊,來到一問病房前。
「這裡就是讓你休息的房聞了,你先體息一下子,我再讓人給你送些食物,還是你有其他的需要?」歐陽浩天打開病房,領著時以繪進去。
「我不需要其他的東西,我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時以繪一臉堅持地說道,剛剛他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她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
「為什麼歐陽要騙我說,他的名字叫做歐陽顧?!」
歐陽浩天有些為難地笑了笑,很明顯地,並不認為這個問題。由他來回答是適當的。
「這件事,本來應該是讓采風自己告訴你的。但看狀況……應該是不可能了。如果我沒記錯……采風的本名叫做顧采風,誠如剛剛阿烈所說的,屠家是被時越毀的,而采風家也是如此,他們兩人同是當年一連串滅門血案的倖存者。
後來,我、阿烈和采風,以及另外兩個人,我們五人在八歲那年,一同被人領養成為了養兄弟,之後我們全冠上養父的姓氏——歐陽。所以你哥現在叫歐陽烈。采風則是歐陽采風。」
說罷,歐陽浩天就兩手一攤,表示自己已經說完了。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為什麼歐陽……歐陽采風要欺騙我?他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名字來接近我?而現在他又——」時以繪難掩激動神色,畢竟今日的事,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任誰都會想知道實情吧?!
「因為我要復仇。」
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時以繪回頭,歐陽顧……不,是歐陽采風正站在門口。
「復仇?」
對於時以繪的一臉茫然,歐陽采風只是撇唇冷笑。
「你似乎忘了……在今天之前,你都還是時越的女兒。你對我來說,不過是仇人的女兒,我接近你,也是想利用你,利用你對時越造成傷害。怎麼知道……你居然是阿烈的妹妹,我先前所費的苦心全都白搭了。」
歐陽采風說得淡然,彷彿在談論天氣般雲淡風輕。
但這些話聽在時以繪耳裡,卻讓她慘白了一張小臉,她只覺得難以置信,他對她的好,全是為了要復仇?!
「歐陽,難道你從沒喜歡過我嗎?你對我的好。全都只是你裝出來的嗎?!」
「那些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既然你是阿烈的妹妹沒錯,那你就不必再擔心總有一天會被我傷害了。」歐陽采風淡淡開口,接著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