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馥梅
趙迎波無力的垂下頭。好吧,她承認自己的計劃失敗,不過沒關係,「得子棄夫」不成,她還有一招「虛與委蛇」。
「既然如此,那……我們的半年之期就取消吧。」反正和他在一起的感覺還不錯,可以說是很好,因此延長一段時間也無所謂。
宇文陽挑眉。這麼簡單就妥協不太像是她的個性,除非……
「娘子,妳說的可是真話?」
「當然啦,我說半年之期取消就是取消。」
「娘子決定和我白頭到老了?還是這只是緩兵之計?或者,娘子是在玩文字遊戲?取消半年之期,但暗中又定下另一個期限?如果是這樣,我還是不會破壞自己的原則的!」
趙迎波一窒。他他他……竟然看透了她的計劃!
「那你到底想怎樣?我都這樣說了,你還不信,難不成你要等到咱們倆真的已經白頭了,才打算和我圓房嗎?哼,恐怕到時候你真想,也力不從心了!」真是不知好歹的傢伙,她趙大美人願意委身,他還嫌,真可惡!
「那倒不必,娘子是生意人,知道誠信的重要,因此,只要娘子在這張合約裡簽名,為夫的就相信娘子。」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合約遞給她。
「合約?什麼東西?」她狐疑的接過,打開一看,內容其實很簡單,短短幾句話而已。
「越州會稽人氏趙迎波,願嫁與邢州內丘人氏宇文陽為妻,從此禍福與共,今生今世,不離不棄。」宇文陽輕聲念著合約上的內容,然後指著左下方立書人的地方道:「娘子,妳只要在這裡簽上名字,壓上手印就可以了。」
趙迎波的視線從合約移到他的臉上。他在說什麼鬼話?要她簽下這張「賣身契」?還是「賣斷」終身,她又不是瘋了!憑什麼他吃她的、住她的、穿她的、用她的,還睡她的,反而是她來「賣身」,就只因為她要他的種嗎?
既然他知道她是生意人,那麼他也該知道,斷頭生意有人做,賠本生意無人做的道理吧,要她賣斷終身,門兒都沒有!
此處不下種,自有下種處,男人多得很,不是非要他不可!
像是徐子達,不就還不死心的等著?
「娘子,妳慢慢考慮無妨。」宇文陽淺淺一笑,溫柔的凝望著她,無聲無息的布下層層情網,非要她捨不得展翅高飛。
不用考慮,反正男人多得是,除了徐子達,還有沈林許楊李張王徐等等……數也數不清的公子,不是非要他不可!
最重要的是,她並不想一輩子和一個男人纏在一起,所以既然他這麼堅持,那麼她也不是非要他不可……
「給我筆!」她咬牙道。
「筆來了。」他老早備好了筆墨。
趙迎波抖著手。不錯,不是非要他不可,問題是,她能想到覬覦著她或者是趙大小姐的男人雖然很多,可是卻沒有一個是她能忍受和他相處一刻鐘以上的!
所以……非他不可。
她在合約上揮灑下自己的名字。
丟下筆,她惱怒的瞪向他,咬牙切齒的說:「我今晚要進小窯場。」現下這種情形,別說做夫妻之間親密的事了,她最好把自己隔離起來冷靜一下。
「等等,娘子。」宇文陽將她扯了回來。
「你還想做什麼?!」她現在在生氣,他最好不要再惹她。
「我可以去探望娘子嗎?」他溫柔的望著她。
「隨便你!」丟下話,她轉身便離開了。
宇文陽挑了挑眉,安適的吹著口哨,將合約收起來。
「呵呵,拐到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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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直接到小窯場去,而是先去探望趙夫人。此刻的她,極需第三者給她意見,而她所能想到的對象,只有娘親。
「糊塗!」趙夫人一聽完女兒的敘述,得知她竟有「得子棄夫」打算,向來溫柔的性情也忍不住痛斥一聲?「迎波,妳怎麼這般糊塗?竟有這般荒唐的念頭!」
「娘,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咱們美人巷裡,還不都是寡婦,就當我也是守寡不就成了。」
「迎波,妳怎能說出這種話,妳以為這是我們的選擇嗎?」趙夫人痛心的說。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反正,我就是不想一輩子和男人綁在一起嘛!」
「難道這兩個多月,女婿沒有讓妳改變初衷嗎?」
「當然沒有。」趙迎波理所當然的說。
「為什麼?和女婿相處不愉快嗎?」
「不會啊,他並不會約束我什麼,所以並沒有不愉快。」
「他對妳不好?或者有什麼不良的習慣讓妳無法忍受?又或者他對妳不忠?」
「沒有沒有,他很好,對我很好,還幫了我很多忙,很多公事都由他接手,我輕鬆了許多,他也沒有什麼不良習慣,而且連映綠去纏著他,他都不理會,還說她是個鬼呢!」說著說著,她微微笑了,眼底盈滿情動。
趙夫人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既然他那麼好,為什麼還要他離開呢?」
趙迎波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掙扎。「因為……因為我不想和男人綁在一起一輩子啊,我不是說過了嗎?」
「是,妳是說過了,可是為什麼不想呢?」她一步步開導女兒。
「男人既衝動又好色,還非常自以為是,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逼迫女人,不秤秤自己的斤兩,卻要女人凡事都要以他為天,唯他是從。娘,難道妳不覺得這很可笑嗎?要我和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我怎能忍受得了?」
「但是女婿是這樣的人嗎?這兩個多月的生活,妳有感受到他有妳所說的那些「特點」嗎?」
趙迎波又是一怔,開始回想這兩個多月的生活。
沒有,宇文陽沒有,不僅沒有,還包容她所有的缺點。
「怎樣?」趙夫人問。
「沒有。」她垂下頭,輕輕的搖了兩下。
「既然女婿沒有那些讓妳不能忍受的特點,又待妳極好,分擔妳的辛苦,妳過得也很愉快,那為什麼還執意要仳離呢?」
是啊?為什麼呢?
「迎波,妳剛剛說等他離開之後,就當作是守寡,那麼現在妳想像一下,女婿死亡的情形。」
想像宇文陽過世……
想到他挺拔的身軀冰冷僵硬,再無一絲人氣,不會逗她笑,也不會對她噓寒問暖,更不會抱她、吻她,心疼她的辛苦……
想到他被永遠埋於地底……
「不!」她猛地搖頭。老天,為什麼她的心會發痛?只不過是想像而已,又不是真的!
「我想,妳已經知道怎麼決定了,是不?」
「不知道……娘,我、我不知道……」她茫然失措,不知所從,「娘,我、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懂啊!」她像個迷路的孩子般無助。
「傻孩子。」趙夫人寵溺的摸摸她的發,「妳只是愛上了自己的相公而已。」
她驚愕的張著嘴,不敢置信的搖頭。「不,怎麼會?不可能!」可能嗎?
趙夫人對她點點頭。「是的,迎波,妳愛上女婿了。」
「可是……娘怎能確定?」
「也許每個人的感覺都不同,但有一點是不變的,那就是想到失去所愛的人,妳的心會痛吧!」
趙迎波撫上自己的心口,感受著那一陣陣的特殊感受,「娘,當初爹過世的時候,妳也是這種感覺嗎?」
趙夫人搖頭。「不,那是種更強烈感受,撕心裂肺般的哀慟,已經不是單純的心痛能形容的了,因為那不是想像,而是真實。」
「娘……」她擁住娘親。
「迎波,聽娘的話,別再任性了,好好的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別糟蹋了。」她拍拍女兒的背。
「嗯,我會好好的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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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正是宵小行動的最佳時機?
臨水樓外一陣幾乎難聞的異響,吸引了才剛上床的宇文陽注意,他飛快的翻身而起,來到門邊等著。
果不其然,一會兒之後,他聽聞有人爬上樓梯,又一會,他瞧見右邊窗戶被戳破了一個洞,一根木管伸了進來,吹出一陣白煙,漸漸散佈在空氣中。
啐!不入流的角色,竟然使用迷煙!宇文陽心裡啐道。
就算他沒有服用寒天的百花丹,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奈何不了他!
約半刻後,一柄薄刀穿過門縫,將門栓挑開,房門無聲的向外打開,一顆頭顱小心謹慎的探了進來,發現沒有動靜後,便得意揚揚的直起身,大方的走了進來?
宇文陽待他一進門,確定只有「老鼠」一隻後,故意用力的將門關起。
「你?!你沒昏迷!」來者驚慌失措的喊。
「嘖嘖,表哥大駕光臨,我當然得起身迎接,怎麼能怠慢呢?」他瀟灑的一撩袍,勾了張板凳坐下,好整以暇的望著臉色鐵青的徐子達?
被當場逮到,徐子達乾脆橫了心,一不做,二不休,掏出整包迷煙朝他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