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慕蓉
「不必了!我想自己休息一下。」紅蓮趕緊搖頭婉拒。
早料到她的反應,沐殷並未多話,離帳而去。
床褥很硬,但對紅蓮來說已經是非常舒適了,一路上她便睡在木板上,如同廢人般看人眼色,現下自個兒一人,總可保有一絲絲的尊嚴。
她不敢要求好好洗淨身子,或是換件乾淨的衣裳,此時她只想有一頓好覺可睡。
在她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際,帳外傳來{z的聲響……
「唔……」
那像是女子的呢喃……
初時她只是翻身,摀住雙耳,卻聽得那不堪入耳的喘息愈形放浪。
「噢……呀……快點……哦……」
她惱怒地倚著床褥旁的木箱,掀開通風的帳孔,只見主帳其中一條纏繞支繩的大樹下,有一對男女膠著的身影。
兩人距她這麼近,使她震驚到無法移去目光。
是她?
是那個雀兒還是喜兒的?他們怎麼能在主帳外放肆地野合?
紅蓮閉起眼,顫巍巍地摸著木箱再次躺回床褥上,腦海裡依舊浮現那交纏狂放的兩具軀體。
這並非她初次窺見男女交合,卻是首次這麼近距離瞧見……
紅暈飛上她的雙頰,她克制不住臉紅心跳,也克制不了再次想起與嬴介曾經有過的肢體交纏、肌膚相親……
「怎麼如此魂不守舍?」
「呀!」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紅蓮驚呼一聲!
「端進來!」
在嬴介的命令下,只見兩名士兵端著一個大木桶走進帳內,緊接著來來去去的人,將一小桶、一小桶的水往大木桶裡倒。
紅蓮不自在地東張西望,不知何時那對野合的男女已然離去,難怪她沒再聽見放浪的喘息呻吟。
待眾人離去後,嬴介也不避諱,竟然就在她眼前寬衣解帶起來。
他雄偉的身軀一寸寸在她面前展露無遺,賁起的胸肌、高大的軀體。
他並不理會她,逕自清洗身軀。
紅蓮轉過頭,為自己不經意瞧見的一切大口吸氣,藉以平息紛亂的思緒。
「將衣服脫了!」贏介仍是赤裸著身子,面無表情地拉起她。
「不!」她赧紅著臉,瞪大雙眼。
「明日不能這副德行進城,你不想將身子洗淨嗎?還是……你其實有所期待,望我代勞?」他帶著一股玩味的笑意,擺明知道她內心所思。
紅蓮擺脫他的掌控,訥訥地說:「請你出帳,不然我如何淨身……」
「你要我這樣樣出去?」他轉過她的臉蛋,強迫她直視他的赤裸。「何況這本就是我的軍帳。」
「你……」幾日未曾清洗身子,能好好淨身是她多日來的渴望,可是……要她在他眼下……
「怕什麼?男人的裸身適才你不是都瞧見了?」他的笑中不懷好意。
紅蓮大吃一驚。該不會他知曉她方纔的窺視……
「你說什麼……我哪有瞧見什麼……」她意圖辯解。
她那羞澀的表情,使嬴介想起適才見到她窺探他人交歡時的神情,讓他突然湧起克制不住的興奮。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覆上他!
感覺胸口一陣涼意,貼身褻衣已被他……
「不!你別這樣……」
自從遇見他,她總無法壓抑住內心時而浮現的怪異感受……
當她想起兩人曾有過的廝磨時,她感到臉紅心跳、四肢虛軟,幾乎不能自己……
她知道總有一天,她必須為瞭解咒而失身於嬴介,她也做好了準備,她告訴自己——是的,只要忍,很快就會過去……
但她萬萬想不到,那種不由自主的躁動為何而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淫浪,居然有一絲期待……
第七章
秦國大宴三日,滿城城民歡欣愉悅地大肆慶祝,為迎接即將班師回國、東征大勝的公子介忙碌。
「芮國忘恩負義,活該有此下場!」
「公子介宅心仁厚,整軍嚴紀,不傷一個無辜百姓,真是我秦國之光呀!」
「聽說公子介本欲勸降芮國,不料芮國國君行小人手段,派刺客暗殺公子介,幸虧有西方聖巫女的保護。」
「我大秦有聖巫女的守護,定然永垂不朽!」
走在秦國首都,處處可以聽到準備慶典的城民如此的對話。
「你說的都是真的?」
華麗的宮殿,華美的椅榻上,一臉高傲的媯姜瞇起丹鳳眼,模樣更形苛刻。
「奴婢不敢欺瞞娘娘半句!」
贏介不但大獲全勝,還迎回了西方聖巫女,傳言這聖巫女不但治癒了他的惡疾,甚至對他情有所鍾、以身相許。
以聖巫女崇高的地位,選擇了公子介為她的伴侶,在某一方面也代表著某種天命所向,於是民間到處流傳著太子之位即將易主的傳言。
枉費她媯姜身為國母,擁有權勢、擁有美貌,卻掌控不了全局!
皆因為那該死的公子介!那賤婢生下的賤種!
「給我密傳司巫大人進宮!」她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嚇得婢女戰戰兢兢,不敢多瞧。
「啟稟娘娘,司巫大人還交代奴婢稟奏娘娘,公子介覲見過大王,已帶著聖巫女到蘭……蘭夫人寢……」話未說完,媯姜一個巴掌迎面而來,打得她頭暈轉向,跌倒在地。
「在我的地方,不許任何人提到跟那賤婢有關的隻字片語!」
媯姜一把扯起婢女的衣襟,婢女忍住滿眶淚水不敢滴落,任由她粗暴以對。
「那賤人不過是個出身低賤的賣花女!你給我記請了,她才不是什麼夫人!」
婢女咬著下唇不敢答話,只管白著小臉蛋,抖著身子。
「回話!聾了嗎你?」
「是……」
媯姜盯著婢女楚楚可憐的臉龐,又悻悻然地放開手,轉身徉裝坐回倚墊,藉以掩飾惱人的失態。
「起來!你繼續說……那賤種怎麼著?」
「公……」婢女緊趕吞下「公子介」三個字,略過不說,「他……大王命他暫且將聖巫女安置在……在……」蘭夫人寢宮。她說在心裡頭,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
媯姜突然感到不耐,擺擺手要她打住。
「知道了!你命人進來準備、準備,本宮要擺駕到太子殿去!」
她就紆尊絳貴去瞧瞧那個表面尊貴、骨子裡卻騷得巴不得天天爬上那賤種床榻的女人!
聖巫女?她嗤之以鼻。哼!脫下衣裳不就一樣是那回事嗎?
「我要走……」
伴著紅蓮的呢喃,嬴介陰驚的星眸燃燒著熾熱的溫度,看著她的緩緩甦醒。
「你想離開去哪?」
她驀地驚醒,神志不清,睜著的一雙大眼訴說著無辜。
經過那一夜,翌晨她隨著班師回朝的軍隊進入秦宮覲見秦君,然後就被迎到三公子生母蘭夫人的寢殿,已經一日一夜沒見著嬴介。
依稀記得,蘭姬夫人人如其名,氣韻高雅、蕙質蘭心,熱誠地照料著她,但當時她昏昏沉沉,極需要完整的休息,那淺淡的印象對她來說已經太過模糊。
「還沒成為我的人之前,你哪兒都去不了!」
「你胡說!那夜我們明明……」聽他舊事重提,她急著想要澄清。
還能明明什麼?她以為他該死的會霸王硬上弓嗎?八年他都可以忍了,再忍幾天不算什麼。
「你最後昏過去了,而你以為我還能做什麼?」他危險地瞇起眼。
「你……可你……為什麼……」她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事,而那令她羞於啟齒。
他毋需顧慮她,只要強要了她,他便能解咒,但為何他卻……
他是否有一點點地原諒她?甚或是……在乎?
她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有一絲類似焦慮的波動,致使她不敢再想下去。
回秦的途中,儘管他佯裝漠不關心,但每個夜晚,他的氣息總會溫熱的徘徊在她歇息的床褥旁。
曾有這麼一個夜晚,他就這麼待著,他的手背曾輕輕撫觸她的臉頰,離去時還為她拉上滑落的被子。
她總是屏息以待,待他離去後,她會睜開眼,撫摸適才他觸過的每個部分。
他只是在憐憫她……或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他們從未談及過往,她或他的仇與悔;她或他的掙扎與孤寂。
他是寂寞的,同她一樣。
許是同樣寂寞的人,毋需言語,便能看穿彼此的寂寞。
他的沉默撫觸對她卻是殘酷的溫柔,她的心會沉……沉到一個見不著底的湖,那是一個浮著薄冰幽暗的谷……
「不為什麼。」他看起來有些不悅。「不過……你的反應,倒同你的性子一樣潑辣。」他啞然一笑,拇指放肆地撫上她的唇瓣。
僅僅這樣輕微的觸碰,紅蓮便覺得自己起了雞皮疙瘩。
好亂,這一切……
她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公子,夫人有請。」
門外傳來女聲有禮的叫喚,也解救了她。
看她暗自喘口氣,贏介玩味的一笑。他愈來愈愛瞧她臉紅的模樣,甚至是愛上逗弄她的感覺。除卻她與他的過往恩怨,她的確是足以寧男人迷戀的女人。他斂起笑容。
不錯!但這只是肉體上的吸引,他不該在佔有她以外的時間迷戀她。
「你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