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金萱
「我叫做琦兒,謝謝你救了我。」她臉紅了紅。「對了,你為什麼離我這麼遠?這樣講話很不方便的。」這是她睜開眼之後的疑惑。
他頓感困窘,冷冷地回答:「這……沒什麼,你先安心的休息,我會派人來照顧你,我有事先走了。」沒等她回答,他匆匆的奪門就走。他莫席天何時這麼狼狽過?
留下既奇怪又有些失望的琦兒。
一會兒,琦兒才認真的想起來——剛才那唇對唇的感覺——哎呀!她捧著熱燙燙的雙頰,慢慢的將剛才的情形和他忽然匆匆而走的反應連貫起來。真是丟臉死了!她竟被一個男人親了?雖然她當時「應該」在昏迷中、雖然他並不是「故意」的、雖然她並不討厭他的「氣息」,雖然她並不討厭他帶點冰冷的唇……哎呀!總之,這一切都是那個臭紅梅、死紅梅、爛紅梅的錯!那臭紅梅!他根本是故意的!想到這裡,她已將滿懷的羞意化成深深仇恨。好、很好!蕭紅梅啊蕭紅梅!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大膽,敢惹到我琦兒的頭上。她扭絞著雪白的床單,邪邪的彎著嘴角若有所思。再放開手時,大好的床單布已碎成灰飛,自手中散落……有如雪花片片……她盯著碎落的床單就好像看到蕭紅梅的下場一般。她忽然笑得很甜。
很顯然的,過去我對你實在是太寬宏大量了——蕭、紅、梅。
此時,在逃途中的蕭紅海突然感覺一陣冷颶颶的寒意直撲心口,他打了個冷顫,回望已經離得很遠的渾天堡,突然他有些後悔,因為他想起了琦兒的名言——受人點滴,必泉湧以報!看來,渾天堡是回不得了,他得逃遠一些才行,即使要躲在荒漠中——他也認了。
奇怪、奇怪,真奇怪!一向活潑好動的琦兒,竟會一連三天都在蕭紅梅的玉竹軒一步也沒走出來過?
莫非她轉性了?
不!是因為蕭紅梅的逃跑令她無法宣洩怒氣,因此自然的蕭紅梅的媧居便成了首要災區。
既然要報仇,就必須徹底執行才行。
於是她很辛苦的花了三天時間「整理」蕭先生的地盤。
截至目前為止,她非常滿意自己創造出來的成績——依她自小對蕭先生的瞭解程度——也只能用「瞭如指掌」這四個字來說罷了。蕭大先生最怕什麼?
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蛇」。哈!哈!哈!
所以,玉竹軒外一大片的竹林現在至少有上百條各色蛇種前來居住。而原本一片亮麗的花圃則搭起了竹架,換種起彎彎長長的蛇瓜,而屋內呢?那可更壯觀了。
一進屋子,最醒目的莫過於蕭紅梅最、最鍾愛,特地托人自城外運回的烏木大沉椅;那椅子是由一塊大原木雕成,線條非常流線的大座椅。如今它依然沉放在原處,但形狀略有更改。像是一條巨蛇盤纏而成,活靈活現的,保證蕭紅梅回來口吐白沫。這可是琦兒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完成的偉大作品呢!撇開她的動機不談,雕功確實不錯,值得讚賞。
至於其他的東西無一倖免,經過琦兒的巧手自然是蛇形蛇狀。真不知蕭紅梅一旦回來看見此景會作何感想,恐怕會非常後悔不該逞一時之快,惹上琦兒這個小魔星吧!
事實上,他在逃亡的路上早就後悔死了。
三天、整整三天。莫席天忍著不去找琦兒。
對於突然而來的陌生情愫他感到不知所措,只好逃避似地將自己埋入工作之中。但只要一有空,甚至睡夢中,她的身影便會很自動的出現在他的腦海,惹得他心浮氣躁、不得安寧。整整過了三天,之後他終於被她的影子打敗了。他必須承認在第一次見面短短的時間內,他的心已被她擄獲,這大概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哈,他自嘲的笑著,沒想到向來自律、不對女人動心的他,會如此輕易地在不知不覺中就栽在她手中,真如莫鑲雲所說的:
柳琦兒,注定是他莫席天今生的唯一愛戀。
但不知她對自己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覺?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煩躁起來。她太小了,看起來還是小孩子一個,大約只有十四、五歲吧?她可會嫌他太老了嗎?擰著眉,他揮揮手,逃避的不想這個惱人的問題。
聽侍女說她三天都沒有出玉竹軒一步,反而興致勃勃的整理玉竹軒的內外,還不准他們進入裡頭,顯得非常神秘。
或許他該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看她,跟她談談話或者……做什麼都可以。
一進玉竹軒他問明琦兒的去處,遣退所有的僕人只命幾名侍衛留守,逕自走向後院,遠遠的便看到她小小的身子幾乎要趴到地上的姿勢,不知在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他蹲下身,好奇的盯著滿身泥巴的她拿著一支小鏟子,正努力挖著泥土,像是要挖出什麼寶似的。
「挖大白蟲卵。」她頭也不抬地回答。
「大白蟲卵?」
「對呀,你要幫忙嗎?」她轉頭望向他,嘖!幾天沒見過是一樣英俊好看,再看到他一副驚愕的模樣,便有些不悅。「不幫忙的話,請不要打擾我工作。」話沒說完已回過頭繼續挖著泥地。
他一言不發,靜靜的在一旁看著也沒出手幫忙。不是他沒助人之心,而是他從出生到現在根本連大白蟲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更何況是它的蟲卵?看她專心與泥土奮戰的模樣,他搖搖頭,看來自己愛上的是一個小麻煩。眼底泛著笑意,他喜歡看她那專心俏皮的模樣。
「哇!」她突然大叫了一聲,他嚇了一跳。見她欣然的拿起旁邊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自土裡拾起一顆顆呈半透明狀的白色東西。「終於被我找著了!我就知道這底下一定有,嘖嘖!還是一大窩呢!」她非常得意地大叫。
「這就是大白蟲卵?」他好奇地問。
「對呀!很漂亮吧?」她拿起其中一顆映著日光閃閃發亮,讓他看個清楚,隨好放入盒中,道:「可不能讓它暴露在日光中太久,否則會生不出小白蟲的。」這時,她高興的忘了先前對他的不悅,對他侃侃而談。
「你想要養這個?」他希望她能否認。
「對呀!你都不知道它們好可愛哦,剛出生時小小灰灰的,可是大一點時就會變得白白胖胖的,越來越漂亮呢。」她眼中發出光芒,似乎已經看到那白白胖胖蠕動的影子了。
莫席天是很高興她歡喜的表情,可是,她會不會太怪異了些?普通女孩子似乎不會喜歡她所描述的東西才是,養蟲?即使它如她所說白白胖胖得很可愛?
「你的興趣似乎有些奇怪。」他指出事實。
她不以為然的瞄了他一眼,輕鬆地回道:「每個人都有他特別偏好的東西,例如:有人嗜酒如命,但有人卻不喜歡;有人喜歡養雞養鴨,但有人卻不以為然,總之,人們對於自己不愛好的東西見別人愛不釋手便會覺得奇怪,所以你會對我的興趣奇怪,我一點也不奇怪。」講完一大串奇怪、不奇怪,她忍不住要笑了出來,卻有人比她早了一步——她驚訝的看向笑得很誇張、但也很好看的莫席天……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耶!」「天啊!你真有趣。」
清脆的嗓音和渾厚的嗓音同時響起,也同時噤口,他們兩人有趣的看向對方,相視一眼,在這和諧的氣氛中皆忍不住再次大笑出聲。
一時之間玉竹軒中笑聲頻傳,男性低沉迷人的嗓音引起守在軒外的侍衛們個個驚愕,下巴都快掉了下來。那笑聲——那笑聲是他們堡主嗎?他們很自然的拒絕承認這個事實。即使他們十分確定軒內只有一個男人——就是他們向來嚴肅、冷漠、不苟言笑的……渾天堡堡主。
莫席天跟著琦兒進入玉竹軒裡面。一進來的時候他就發現到,這裡面怎麼好像怪怪的?
「琦兒,你不會也喜歡養蛇吧?」很可能,蛇和蟲不是挺相像的嗎?他環顧四周儘是蛇影,牆上也畫滿了各種蛇類,那張巨蛇盤踞的大椅更是惹人注目。
「養蛇?沒有呀,我雖然不討厭蛇類,但是它腥味太重了,我是不會考慮養它的。」她邊回答著,邊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很醒目的蛇雕大椅——
「如何?刻得不錯吧?這可是我的精心傑作呢!」她得意的炫耀。
「你這樣動蕭大夫的東西不好吧?」他記得這張椅子可是蕭紅梅最偏愛的東西,有一次被陳堂主的兒子不小心劃了一道,向來溫和、難得發脾氣的他竟怒罵了陳堂主的兒子一頓,如今原本滑順大方的椅子變成大蛇盤踞——這椅子雖然雕刻得非常精緻好看,但他仍然替琦兒擔心。
「放心,我保證蕭大夫絕對會『很喜歡』它的。」她瞇著眼邪邪的笑,最好他就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