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子心
「老大,這小子該不會是個啞巴吧?」見他仍沒開口說話,三個搶匪互看了一眼,一號跟班自認聰明的猜測。
啞子有時還伴著失聰,那他們從方才到現在所說的話,他不就有可能全都沒聽見?難怪只會衝著他們笑,絲毫沒有遇搶的慌張。
「亮傢伙!」帶頭的男子眉頭一皺,決斷地大喊。
三人動作一致地單手往背後一操,才一眨眼的時間,他們手中各多出了一柄亮晃晃的西瓜刀。
「這下你該懂我們的意思了吧?」三人異口同聲,三柄刀影不停晃動,只差沒直接往前砍來。
「你,上前去叫他把皮夾拿出來。」帶頭的男子使了一個眼色,要一號跟班上前去。
跟班領命上前。「聽到沒有?皮夾呀、皮夾,知不知道?」一手握刀,他一手比刮著皮夾的形狀。
西武正澤仍舊不動,只待他走近,以尋求出手的最好時機。
一步、一步半,男子卻突然頓住了腳步,只差半步的距離,他手中的刀刃便能往西武正澤的脖子上架。
但,他卻步了,不僅卻步,握著刀的手還開始劇烈地顫抖。
「老大,貞、貞、貞……」「貞」了半天,他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愕然的雙眼直盯著西武正澤身後的那道磚牆,焦距落在牆上的某一點上。
「貞什麼?你這個笨蛋!」見手下抖得不像話的手,已快將刀子給抖落,帶頭的男子大聲一喝。
「老大,不是、不是,是、是有『貞子』!」被罵得莫名,一號跟班臉色刷地僵白,以顫抖的指頭指向西武正澤身後的牆面。
溴濕的紅磚牆上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隻纖纖玉手,那修長的五指正緊緊扣住紅磚與紅磚間的縫隙,驟然使力,蔥白的掌背上隱隱可見微浮的青筋。
「鬼呀!」狂喊一聲,一號跟班手上握著的刀咚一聲掉落在地,方纔那副神勇的模樣突地消失無蹤。
這一喊,行搶的另外兩人再加上西武正澤總共六隻眼睛,倏地全往牆面上搜尋,很快地就尋到了那只不協調的手。
直接的反射動作,另外兩名搶匪倣傚一號跟班,以令人詫異的速度,無聲息地迅退了數步。
至於西武正澤,他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態,溢滿興趣的眼直盯著牆上的纖指瞧。
他貼得近,其實一眼就瞧出了掛在牆上的手是只真人的手,但他比較好奇的是,這隻手的主人到底想做什麼?
就如他所測,不到兩秒的時間,牆上飛快地又多出了另一隻手,然後又多了一個頭形、頭髮,最後終於露出了女子完整的臉蛋。
「哼,膽子那麼小,還學人搶劫?」那是一對圓滾靈動的眼,清澈的眼波骨碌碌地轉著,明顯透著淘氣。
雙手用力一撐,她很快就翻上了牆,坐在牆頭上。
她,看來只有十六、七歲,織瘦的骨架、一身白皙的肌膚、瓜子臉蛋搭著柔嫩如櫻的紅唇,但一開口卻很世故,滿嗓子大人腔。
西武正澤看著她,有幾分的失神,不覺嘴角的笑紋泛得更深。
「臭丫頭,誰要你多管閒事!」行搶的三人終於看清了掛在牆上的竟然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女,於是惱羞成怒地大喊。
暗巷連續搶劫犯居然是膽小鬼,這消息若傳出去,能聽嗎?
「哇咧,比被雷劈中還准,怎麼又遇到倒楣事啦!」那少女還來不及回答,只見牆上又多出了兩隻手,接著是顆晃呀晃的腦袋,然後就如方才發生過的動作倒帶,很快地牆頭上又多出了另一個少女。
「麗黛,我怎麼知道?算我們這個月倒楣吧!」原先坐在牆頭上的少女乾脆起身。「大叔們,你們要搶劫的話,麻煩快點!」她朝著行搶的三個男子大喊,愁著何時才能跳下牆去。
「死丫頭,我們兄弟行搶,還輪得到你來管嗎?」捺不住行搶的尊嚴受損,帶頭的男子跟著大喊。
死黃毛丫頭,毛都沒長齊,居然敢管他們兄弟的事!
看了他一眼,那女孩絲毫沒有懼色,只將他的狂喊當打雷。「喂,站在下頭不說話的人,都怪你了,誰叫你沒事穿著件名牌的亞曼尼,晃到這種暗巷來!」
她的視線拉到西武正澤的身上,揮揮手,生著悶氣的瞪著他。
都是這個臭男人,外表既然穿得光鮮亮麗,幹嘛不走燈亮的大街道,竟鑽到這種暗巷來,還嚴重影響了她去參加街頭狂飆的興致。
看著她,西武正澤仍舊沒有回話。
這女孩出口的言辭雖有藏不住的粗暴,但卻吸引他,他捨不得移開視線,緊緊地瞅著她那對過分靈活的眼。
「還笑?你牙齒白呀!」見他嘴角的笑容,少女心中莫名的悸動,為掩飾心裡的漣漪,她隨即板起了臉來。
這個男人的笑容真迷人,尤其是那對看來正氣的劍眉、高挺的鼻、薄卻精銳的眼、和好看的唇形,就外表來說,她想至少可給個八十分。
「大叔,你們要行搶,麻煩快點好嗎?我趕時間吶!」發覺自己居然有不該的綺思,少女神色一凜,趕緊大聲地喊著。
她看向三個搶匪,比了比腕上的手錶,然後低下頭來對著磚牆下方的西武正澤扮了一個鬼臉。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居然敢催促他們!?
「你知道我們兄弟除了搶錢之外還搶什麼?」帶頭的搶匪嚥不下被漠視的一口氣,持著手中的刀,一步步逼近。
「別告訴我,你們除了想搶他的錢之外,還想劫色。」看了身旁的好友一眼,女孩握緊瘦弱的拳,眼裡有瞭然的光芒。
「正是,被你猜中了,尤其是你這年紀的少女,我們最喜歡了!」手一揮,他要兩個跟班一同逼近。三個人手中各持著刀,膽子自然大了許多。
接下來的場面一片混亂,打鬥聲、哀嚎聲四起,就是沒有求饒聲,因為三個搶匪還來不及出聲,就讓人給一一撂倒,倉皇狼狽的逃走了。
「哼,把老娘當成什麼了?也不去探聽、探聽,這一帶最能打架的是誰?」看著奔離的背影,少女揚聲自豪地說著。
老娘?這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居然以「老娘」自稱?
見她的模樣,再看看自己因打鬥而顯得凌亂的衣衫,西武正澤拂去了西裝上的塵灰,心裡忍不住發笑。
沒想到迷了路,還可以遇見有趣的事。
看著她,他的目光緩慢下移,卻突地被她衣擺下的暈紅給震住。
「喂,現在已經沒事了,你道聲謝,就可以走了。」少女離他約有三、四步左右的距離,等她捲好衣袖,露出兩隻纖細白皙的手臂時,她忽然揚起頭來說著。
她絕對無心幫他,但既然幫了,當然要得到一聲謝,否則架豈不白打?
靈動的眼看著他,少女等待他滑出口的道謝,而完全沒注意到身上某個部位正滲出血。
「喂——霽、霽,你、你在流血耶!」一直躲在牆邊,那名叫作麗黛的少女,雙眼直盯著已被鮮血染紅的衣角,刷地跑到少女身旁。
「血?你說什麼流血?」少女一臉莫名其妙。
「我是說你在流血呀!」叫麗黛的少女急了,趕緊以手摀住了少女下腹的位置。「若讓院長知道你又打架受傷,會很傷心的!」她的聲音盡量壓低。
「院長!」一聽到這兩字,少女細細的柳眉一攏。「算了、算了,我們快走吧!」什麼道謝,她不希罕了!
於是那名叫麗黛的少女攙著她,兩人轉身就往前走。
一步、兩步……莫約走了五步左右的距離,身後仍舊沒傳來叫喚聲。
於是兩人又停下了腳步,互看一眼。
不會吧?那個一身名牌的男人,該不會真是個啞巴吧?
少女以手捂著自己的腹部,另一手推了那名叫麗黛的少女一下,然後以眼示意。
接到暗示的麗黛,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西武正澤面前。
「喂,也許你真的聽不見,或不會說話,」她看著他,有點畏懼他炯亮且銳利的眸光。「但是我們幫你解了圍,我朋友也受了傷,好歹也拿個幾千塊錢讓我們去看醫生吧?」鼓足勇氣,她終於一口氣說完。
接著只見西武正澤輕輕一笑。下一秒鐘,他還真從西裝口袋裡的皮夾抽出數張千元大鈔,遞到她手中。
看著手中的紙鈔,麗黛的眼睛頓時發亮,早巳忘了置身何處。
「小女孩,叫你朋友下回要用血漿袋,記得先解凍。」抬眼往少女的方向看,他壓低嗓音說著。
「解凍!?」麗黛的心頭一驚,大眼陡睜。
「沒完全解凍的血漿袋,看起來會有點像——紅色雪泥。」他漫不經心的說著,看似好心的給予建議。
血、血、血漿袋……他知道了!?
「啊!你……」比被雷劈中還令人震驚,麗黛眼睛睜得老大,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下一秒,她轉身,逃命似的往前衝,然後拉著少女,死命地奔向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