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鐘琴
「為什麼?」迄平律仍搞不清楚一向冷酷無情的將軍,怎麼會法外開恩呢?
「她是女兒身,你想不論是西夏或是大宋可能會派出女探子嗎?而且以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擔負『探子』這般艱難的任務。」耶律焰向他的得意手下迄平律分析著。
「將軍,寧可錯殺一百,不可錯放……」迄平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耶律焰的怒吼打斷了。
「住口!」他用力拍打著桌子,一副怒不可抑的模樣。
迄平律不解地看著將軍,將軍居然會情緒失控?或許他該往外面去看看是不是在下紅雨,不然就是「鳥白頭、馬生角」,否則耶律大將軍怎麼可能會將喜怒哀樂表現在言行舉止之中。
「將軍……」他還想出言相勸,畢竟在緊張的情勢,稍一不留意,就可能惹來極大的禍端。
「住口,別和我提有關要殺她的話。」耶律焰可捨不得殺了這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子。
「是。」見將軍如此堅決,迄平律也不好再說什麼。
「啊!」倏地,一聲慘叫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廣靖!」耶律焰驚呼一聲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了出去。
迄平律見狀,也尾隨在後,想探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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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靖!廣靖!」
耶律焰火速衝入營帳之中,訝然發現他屬下迄西華正手持一把充滿血腥的利刃,扶著倒在炕上的廣靖,旁邊還有——一車的人頭。
「放開她!」他可不容許任何男子這麼親近自己心儀的女人。
「耶律將軍。」迄西華聞聲立即打恭作揖。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將……將軍,屬下不知,屬下只是將這一車大宋將士的首級推進來罷了,哪知這位小兄弟就這副失神的模樣了。」迄西華滿是委屈地訴說著。
「夠了!把東西推下去,這大功我自會記下,還有,不准和任何人談論見到她的事,否則我採取最嚴厲的軍法處置。」耶律焰揮手示意他退下。
「是。」
待迄西華退下去後,耶律焰才扶起躺臥在炕上的凌姬,「廣靖。」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試圖喚醒失了神的她。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凌姬才回過神來,想起那戰粟的一幕。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剛才那士兵居然推了一車血淋淋的人頭進來,一整車的人頭啊!而且那個士兵還一臉神情自若地問她:「將軍在哪裡呀?」
這一切一定是那個他們稱作將軍的人的傑作,沒錯,一定是他的傑作,想到這,凌姬不禁瞪視了那個紅髮藍眼的將軍一眼。
「沒錯,這裡是大遼軍營,我是這裡的將軍——耶律焰。」
「耶律焰!天啊!你就是那名震關內關外的『赤髮羅剎』!哇!我真的慘到這種地步,迷路迷到外患的營中不說,還遇上人人聞之喪膽的『赤髮羅剎』,見著了他血腥的傑作——那一車的宋軍人頭……」凌姬發現自己無法接受眼前這個殘酷的事實。
「怎麼,剛剛那車東西嚇著你了嗎?」耶律焰輕擁著她,想減輕她的不安。
這時,凌姬才發現自己已被換上大遼的服裝,不禁一驚,「我……我的軍袍呢?你明明知道那是大宋將軍所著的軍袍,為什麼將它從我身上褪了去,還有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就像剛剛那一車……」想到那一幕她就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連話都說不下去。
耶律焰感覺到她的顫抖,又加強了力道,緊緊地摟緊她,「乖,不要怕。」意識到他這親密的行為,凌姬隨即要推開耶律焰,告訴他這動作太不合禮數,她可是還沒有出閣的姑娘。
等等,沒出閣的姑娘?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向他坦承自己是女兒身,這樣豈不是洩了底?
「你放開我,對一個大男人摟摟抱抱地,你有沒有病啊?放開啦——」她開始掙扎。
「你是男人嗎?如果是,就把衣襟脫下來證實一下,小廣靖。」耶律焰挑逗著她,將口中呼出的熱氣吹拂過她的細緻臉頰,他覺得她是死鴨子嘴硬,他就不信她真敢褪下衣裳。
「你殺了我算了,士可殺不可辱,男兒豈可容忍袒胸露背於敵軍將領眼前之恥?」凌姬死都不肯讓他驗明正身,這名聲可是女人的第一生命。
「士?你不但是個士,還是位迷人的女士呢!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宋廣靖跟本不可能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倒像是個——封號。」
「我……我本來就叫宋廣靖,你別胡思亂想。」凌姬吞吞吐吐地說,毫無半點說服力。
她很想矇混過去這個敏感的話題,但是那耶律焰那雙藍眼熠熠地注視下,她想撒謊都很難。
老天!快救救我,我才正值二八年華,還不想正值青春歲月就身死異鄉,而且還死在「番人」的手上。
「我再次重申,我是男兒身,你要殺要剮隨你便,就是別懷疑我的性別。」哎!實在是愈描愈黑,這下……八成是瞞不下去了。
耶律焰沒打算要拆她的台,要她馬上「證明」,只是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要她自動承認自己是女兒身。
反正他有的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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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地望著窗外,唉——不曉得到底多久沒有去外面溜躂溜躂了,成天被那死耶律焰關在帳裡,都快悶死了。
說到耶律焰她就有氣,他比那老禿驢更霸道更不講理,現在想想,其實那老禿驢也不錯,他也是迫不得已才逼她出嫁的,只是自私了一點,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也算情有可原啦!
總而言之,不論是豬狗牛羊都比耶律焰好多了!
不過,現今她的當務之急是拿回那套被耶律焰收去的軍袍,大遼軍隊已戰勝西夏準備要班師回朝了,如果她不趕緊逃離這裡,被軍隊帶回大遼,她豈不是死定了!她會離中原愈來愈遠的,那離高麗也……
不行,不行,一定要溜!
現在似乎沒人知道她是那日闖入軍營的人,士兵們都把她當成耶律焰的奴役,平時也沒怎麼理會她,嗯!這倒是有助於她的逃跑。
看看時刻差不多三更天了,大伙現在都應該睡熟了才是,只要避開巡夜的士兵大概就跑得掉了,這樣她就可以永遠逃離耶律焰那豬狗不如的東西了。
然後她再由山海關繞至外長城,輾轉進入中原,再經過汴梁最後抵達高麗,嗯!不賴吧?連路線圖都構思好了,到了高麗之後就直接去找爹娘,她再也不想去從什麼鬼軍了!
這些蠻番都太高大了,光耶律焰的體型就有她兩倍高壯,既精壯又剽悍地,一拳就可以搞定她了,她還談什麼「平番滅遼」,哈!這比天方夜譚還更不可能實現。
打這主意後,凌姬觀察一下四周的動靜——
耶律焰現在在隔壁的軍帳下,帳裡已經沒有火光丁,八成是睡了吧!幸好,她沒和他睡同一個軍帳,不然這下可是插翅也難逃。
凌姬輕聲慢步地走到軍帳門口,把頭探出去瞧瞧
畦!好極了,巡更的那兩名士兵竟倚在帳旁打瞌睡,真是天助我也,今晚肯定跑得掉了。
她躡手躡腳地離開了軍帳,心裡卻雀躍不已,終於可以逃離耶律焰的魔掌了,那個把她關在營帳裡整整一個月的人,要關她,也不事先瞭解一下她的性子,關她還不如叫她死了乾脆。
臨走之前,凌姬還不忘對耶律焰的帳子做一個超級大鬼臉,以洩心頭大恨。
直至她逃到了軍營旁的大樹林,她才確定自己是安全了,這次逃跑行動太順利了,如果她能再平安無恙地穿過這一片林子,那她這次的行動就算是成功了。
「呼……終於跑出來了。」
凌姬回頭一看,軍營裡一樣是——靜悄悄,沒有人發現她逃跑了,於是她趕忙起程要離開這一片林子,絲毫沒有注意到樹上一個跟蹤她好久的高大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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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個晚上的路,凌姬終於走出了那一片林子,一出林子,便是一個佔地廣闊的鄉間農村,由於正值破曉時分,農村中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有地方可睡了!這是凌姬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所謂:有農村就有客棧、有客棧就有床,有床就可以——睡!
她已經快困死了,再不睡的話她就不行了,趕了整整一夜的路,她現在是又餓又渴又困,得趕緊找個地方落腳,否則她的小命就會嗚呼哀哉。
現在想想她在耶律焰的營中也還過得挺不賴的——除了足不出戶之外,不過,「吃飽睡足」誠可貴,自由價更高,她寧願成了熊貓眼,也不願再去待在那種不人道的地方。
昨天,她「順手」從耶律焰那裡偷得了一袋銀兩——她自認那是她應得的東西,反正那「赤髮羅剎」有的是錢嘛,更何況他也拿走她那價值非凡的銀甲戰袍,所以,正好扯平。
嗯!這銀兩正好派上用場,主意一定後,她很招搖地拿起那一袋銀兩,看看能否借此找到可以憩息的客棧,於是凌姬就這樣一路搖晃著銀兩,搜尋著客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