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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文 / 夏羽音

    「真嗣……」她是在作夢嗎?可是她能感覺到他溫暖的體溫,能清楚聽到他說的每字每句,她一直都盼著他說出這句話。由依伏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心底的聲音,她終於盼到了!

    他的血沾染了她的裙,她的淚浸濕了他的衣。一個是等了十一年才將愛說出口的人,一個是盼了十一年才等到他說愛的人。

    若說只有一個心願能實現,他將向上天祈求,他將給她永恆不變的情意。

    「你的傷……」由依輕輕執起他的手。

    「不礙事。」天野真嗣攤開手讓她包紮。「我們快走吧。」已經決定要一生守護愛人的天野真嗣輕聲催促。

    由依雪盈的臉上綻開如春光般鮮妍亮麗的笑容,她的生命中再也沒有等待,再也沒有需要一個人獨飲的心傷了。

    兩人走下樓,卻被突然出現的幾名黑衣男子擋住去路。

    「好久不見了,由依。」黑澤剛自人牆後走出,一雙精銳的凌厲眼神注視著長大成人的女兒和帶走她的男人。

    「爸爸……」由依恐懼地偎近天野真嗣,不敢相信在她終於碰觸到幸福的此時,一直籠罩他們的陰影還是不願意放過他們。她知道既然父親能找到這,再否認也沒有用。

    「過來,跟我回去。」命令的語氣出自王者的霸氣。

    「不要……」由依緊緊抱住天野真嗣。她不要回去,她不要和真嗣分開,她不要待在沒有真嗣的地方。

    天野真嗣握緊了拳,方才包紮好的繃帶上泌出了鮮紅的血跡。憑他的能力可以帶著由依離開這裡,但是在身份曝光的情況下,他們該如何再逃過另一個七年呢?

    黑澤剛斜睨了女兒身後神秘俊美的男子一眼,知道帶回女兒的阻力就是他。如果對手是「他」,事情就有些棘手。

    「天野先生!」黑澤剛注視著眼前有著莫測神秘氣息的青年,他知道他的身份和他的過去,當初他一時不察讓他進了黑澤家的大門,今後他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了。「我知道依你的能力突破這人牆離去不是難事,不過,走出這之後你們該怎麼辦?這裡是日本,是我黑澤剛的天下,沒有人能在我眼下做違背我的事。」

    沒有人在違背了他之後還能生存下去。

    「由依,聽話和爸爸回去,你是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這是你惟一的選擇。」黑澤剛看向多年不見的女兒,她的眼中充滿了陌生的驚慌、恐懼和反抗。

    由依瞪大眼,不願點頭也不敢搖頭,只是牢牢抱緊心愛的人。父親的意思她再明白不過了,只是叫她如何放得下,如何捨得下?

    「由依!」黑澤剛的聲音趨向嚴厲,他的命令是不容許拒絕的。

    由依抬著一雙淚眼望著天野真嗣,漸漸鬆開緊握的手。她不要分別,卻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要回去了?」天野真嗣問著已知答案的問題。兩人一直懼怕的事情終於發生,早明白的他們無奈的對望,痛心自己的無力對抗。黑澤剛的決定沒有可以挑戰的空間,當他找到他們時,也就宣告他們的旅程已走到終點。

    只要曾經相識,只要曾經愛過,就能無憾嗎?

    為什麼,為什麼……相愛的人卻不能相守……

    由依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拚命地掉著淚,眼中的景象愈來愈朦朧模糊。

    「保重。」天野真嗣溫柔地抹去她的淚,讓兩人都能再看清楚彼此。「不管你在哪裡,我都希望你快樂。」

    沒有他,她就等於沒有一切!由依沒有說出口,她不希望他會擔心。

    被拉走的由依,步履遲緩頻頻回首;留在原地的天野真嗣,極目注視不願眨眼。兩人都希望能再多看對方一眼。再見了,他的愛……

    再見了,她的一切……

    ☆☆☆

    由依回家了,回來的的確是黑澤由依,七年前那個不會笑也不愛說話的黑澤由依。

    在所有人的驚訝中,黑澤剛帶了一個少女回黑澤家,宣稱她是失蹤了七年的黑澤由依。沒有人敢懷疑,因為在少女臉上可以找到去世夫人的美麗容顏,少女的性子也和七年前的黑澤由依一樣,沒有感覺沒有情緒。惟一一點不一樣的就是,以前的由依可以讓人感覺出她是一個存在的人,但是現在的她根本就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漂亮娃娃。

    自從回到家,黑澤由依就沒有出過房門一步,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間裡。以前的她是因為害怕而不笑,沒有話說所以不說;現在的由依既不想笑也不想說話,不想吃飯不想出門,什麼都不想做,任何事物對她來說都沒有意義。她的生命雖然仍繼續維持,心卻早已死了。

    一知道由依被父親帶回家,黑澤憲一就立即趕回。但在黑澤家中,他所看到的卻只是個會呼吸的娃娃,活著的死人。那個堅稱自己叫作木崎由依,會為愛心傷,有著燦爛笑容的少女已經不存在。

    由依每天只是坐在房中,用空洞無神的眼望著一片黑暗,彷彿她不存在於這個時空。

    「由依,出去走走好嗎?」不忍心看她這樣下去的黑澤憲一想讓妹妹換個環境,改變心情。

    由依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任黑澤憲一拉著她走向後院。輕飄飄的身影,像一縷無主的幽魂。

    黑澤憲一牽著由依來到了她小時候常待的庭院,但由依的腳步卻在將踏入庭院時停止不前。

    「不要。」細微的聲音自多日未開的唇中傳出。

    「沒關係的,你不是最喜歡那棵籐花樹?來看看它又長了不少枝葉。你聽,院子裡的鳥兒唱歌唱的多悅耳。」肯開口就是好現象,黑澤憲一努力想說動由依進庭院。

    「我看不見,也聽不見。」由依原本瑩澈的大眼無神,失去焦距地朝向不知名的遠方。「我應該哭的,可是我哭不出來……再怎麼哭都沒有辦法回到真嗣身邊,哭又有何用?既然無論做什麼都不能改變現狀,一點希望都沒有,我什麼都不想做……別管我,就讓我這樣直到一切都結束。」有氣無力的緩慢語音,毫無生氣的說著她的絕望。

    「不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死心眼?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對你好,還有很多人愛你,甚至願意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你不是要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嗎?你這個樣子豈不是背道而行?」黑澤憲一快被由依的樣子逼瘋了,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

    「我就是死心眼。我不要什麼星星,我只要看到真嗣的笑容。幸福快樂的生活就是和真嗣在一起的生活,沒有真嗣,我永遠都不會快樂。」由依別開頭,望向庭中依然粗壯的樺樹,依稀看到有個穿著藍襯衫和牛仔褲的少年斜躺在上面。

    「真嗣!」由依的視線落在遙遠的記憶裡。

    ☆☆☆

    繼上回董事長破天荒地到總經理室走了一趟後,總經理也在跌破所有人眼鏡的情況下,首次踏上了董事長室的地毯。

    不過,這次的氣氛一點都不平和,黑澤憲一氣得差點要掀了董事長室的檜木桌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黑澤憲一拿著一張黑澤剛發給各界的通告,那張通告告知各界,將在黑澤由依的生日宴會上正式宣佈其為黑澤企業的繼承人。

    「怎麼,你想和由依爭繼承人的地位?我承認你的確替公司立下很多功勞,但自始至終我只認定由依當繼承人。」黑澤剛無視兒子的怒氣,一副冷言冷語的態度。

    「我和她爭什麼?這些年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能夠擁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她,讓由依成為繼承人是我的目標,但是絕不是現在這個時候。」要不是眼前這個人是他的父親,黑澤憲一絕對會讓他可惡的笑臉徹底消失。

    「怎麼會不是時候?我查過她在崛越的表現,全校第一名的學生會副會長,優秀又能幹,夠資格當繼承人。」黑澤剛攤開桌上的資料,那是他從崛越學園調來的。

    「你看清楚!這個人是木崎由依不是黑澤由依。」黑澤憲一指著資料中那張笑得明媚的笑顏。「現在待在家裡的由依,跟沒有生命的娃娃一樣,這樣子的由依,獲得繼承權對她有什麼助益?讓她恢復生氣才是你這個作父親的現在最應該做的!」

    「由依會這個樣子只是過度現象,再過一陣子就會恢復正常。」黑澤剛淡淡的表示。他把由依的異常解讀為對他抗議的表現,相信隨著時間過去,她就會正視黑澤家大小姐應盡的義務。

    「是這樣的嗎?」黑澤憲一冷哼了一聲,放棄和沒有感情的父親溝通,他會自己想辦法把那個開朗的由依找回來的。

    「憲一。」在他走到門口時,黑澤剛出聲叫住了他。「七年前發生的意外我絕不允許再發生一次。如果你背著我搞什麼花樣,我不會輕易饒過你。」黑澤剛表情冰冷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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