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穆憐
接著是一陣的沉默,當他輕快的自樹頭輕輕躍下時,他的心中已有了另一番決定。
「罷了,這合該是天意,是老天指引我來到平陽縣,提點我未完的責任,我對那僅有一面之緣的未婚妻有一份此生無法卸下、揮去的責任。」他深深歎了口氣,突地想起師兄冷知硯的調侃話語。
為什麼不去向你未過門的未婚妻建立良好的關係?
「建立良好的關係?嗯——」他垂首一吟,「現在我人踏在平陽縣的土地上,有什麼地方會比我未來丈人的家更安全呢?」
主意抵定。聶磐石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也順道去瞧瞧我那個無緣的未婚妻吧!或許這一趟可以順便解決這樁懸巖已久的婚事。」
「聶磐石,你別跑!」
焦躁不耐的吼聲隔著樹林幽幽傳入他的耳,惹得他不快的擰了下眉。
「這些傢伙真是煩人,為了一本觀音心經就對我窮追不捨,不過,我今天才剛破了一次殺戒,我懶得去應付你們。」
他瀟灑的一拂袖,運氣提勁,腳尖輕輕一蹬,再度凌空升起,駕著縷縷輕風,逐漸消失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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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威武館是位於平陽縣境內最具名望及規模的武館,同時也是揚名天下數一數二的大武館,揚威武館的館主是在二十年前以一身陽剛武術獨步天下的莫揚。
莫揚以一身絕佳武功加上靈巧的經營手段,使揚威武館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便奠定了深厚的基礎。
莫千離臉色凝重,不顧腳下的遲頓步伐,滿心憤慨的踏進揚威武館,而她身後緊緊跟著的是小喜。
「小姐、小姐……」小喜抱著藥草氣呼呼的追上她的步履。
「小姐好。」正在廣大庭院中練著功夫的弟子們見到她進門,紛紛有禮的喚著。
莫千離只是淡淡的向眾弟子們一個頷首,拖著腳下蹣跚的步伐,以極快的速度走入內堂。
「小姐,你等等我啊!」小喜拔腿奮力追上,沒想到盛怒中的小姐,走路的速度教她無法追上。
直到回到位於武館後院的別離苑,雙手推開房門,莫千離這才停下腳步,轉而在圓凳上坐下。
跟著進房的小喜見她臉上仍是佈滿了憤然神色,趕緊將手中的藥草堆放至一角,手腳利落的斟倒一杯茶水放實於莫千離的眼前。
「小姐,先喝口水順順氣。」打從她十歲起跟在主子身邊,她一眼便能輕易看穿她藏於臉皮下的怒火。
莫千離看了她一眼,伸手抓起瓷杯就口,將茶水一飲而盡,「小喜,再倒一杯水給我。」
「好的。」小喜臉上浮現淺笑,順從地再倒了杯水。
莫千離豪邁的將茶水灌入喉嚨,稍稍澆熄浮動在胸臆間的狂烈火氣,接著將瓷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火息也自嘴間流洩出來,「混帳!」
突如其來的叫罵穿透小喜的耳膜,讓她下意識地閉了下眼後,再小心翼翼地張眼瞄向被一團惱火包圍的主子。
「小姐,還要不要再喝杯水?」她嚥了嚥口水,小聲的問。
莫千離偏頭將目光定她的身上,臉上的表情凝重,「小喜,今天發生的事,你不准跟老爺提起,知道嗎?」「小姐,你是不要我把你遇到聶公子的事告訴老爺嗎?」她側頭想了一下,「可是為什麼不要告訴老爺呢?要是老爺知道聶公子來找你,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砰」的一聲,莫千離緊握的拳頭重重撞擊著木桌,兩眼跳躍著清晰可見的火焰,「那個混帳不是來找我的,他只是意外地被人追殺到這兒來而已。」
小喜膛目結舌的看著主子的纖拳隱約浮現憤怒青筋,不禁結結巴巴起來,「小……小姐,你……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姑爺?」
莫千離犀利的瞪了她一眼,「小喜,你叫誰姑爺?」
「就是聶公子呀!」她一個閃神,沒有察覺到她眼底乍現的利光,「聶公子就是老爺為小姐訂下的未婚夫婿不是嗎?」
「他不配!」「砰」的一聲,另一記重拳落在桌面,莫千離的兩眼閃爍著熊熊烈火,「我沒有這種未婚夫!」
「可是……小姐,老爺的確幫你與聶家訂下了親事,雖然聶公子還沒有將你迎娶過門,但是聶公子他還是小姐的未婚夫呀。」
充滿了憤然的視線凌厲地掃向小喜,「小喜,那個姓聶的是給了你多大的好處,你竟然一再的為他說話?」
小喜惶惑的直揮手,「小姐,我沒有,我沒有為他說話,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事實?」莫千離發出不屑的哼聲,「事實是聶磐石這個臭傢伙壓根兒就不想把我這個未婚妻迎娶過門,所以婚事才會在他各種荒誕的理由下一拖再拖,而他聶大少爺倒是逍遙得很,竟然還有好心情跟一堆黑衣人躍上躍下的展開廝殺戲碼。」
「什麼廝殺戲碼?」小喜雙眼寫滿了不解。
「這個你不必知道。」她沒耐心的揮揮手,一雙秀眉緊緊糾結,「真是太可惜了,那些黑衣人怎麼沒把他給宰了?這樣一來這樁婚約就會從此一了百了,全怪那些黑衣人能力不足,居然連一個揮金如土的紈褲子弟也無法解決,這種無能的人,死了活該!」
「小姐,你在說誰死了活該?」聽見她的碎念,小喜小聲的問了句。
莫千離一貫地揮揮手,「不干你的事,別問。」
「喔,好。」她柔順的點了下頭,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趕忙發言,「小姐,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聶公子他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平陽縣呢?」
「哼,我看他是闖了大禍,所以才被黑衣人給追殺到這兒來。」
小喜疑惑的貶了眨眼,為什麼她的問話跟主子的回答有一種搭不起來的感覺?
「小姐,你不懂我的意思嗎?」
「什麼?」她處於盛怒之中,沒心思去探究她話中的深意。
「我是想,既然聶公子人都在平陽縣境內了,你說他會不會上門來?」
「不!」莫千離激烈的反應,「他不能……不可能,他不會的,他不會來的。」
在面對他三番兩次的拖婚之後,她算是徹底認清聶磐石這個臭男人,他根本就不想將她給迎娶過門,又怎麼會不知死活的送上門來,好順了急著把女兒嫁出去的老爹的意。
「小姐,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你可以不必這麼認真。」她再度嚥了口口水,發現主子的情緒正處於緊繃狀態。
「他不會來!」她的重拳再度落在桌面上,臉上及唇邊都蒙著絲絲釋懷,「沒錯,聶磐石他避我惟恐不及,他絕對不會上門來找死。」
「小姐,那萬一姑爺他找上門來呢?」
「不准叫他姑爺,他那種人配不上我莫千離!」她雙眼充紅,想起四年前那僅僅的一面之緣。
那時候她不知染上了什麼怪病,全身上下都長滿了紅疹無法見人,而想一窺未婚妻生得是何模樣的聶磐石卻在這時候悄悄地摸上門來,撞見了滿臉長滿紅疹的她。
當場,他嚇得發出尖銳的驚聲,沒說第二句話便迅速轉身離開,嘴裡還不斷地喃喃自語道自己為何會這麼倒霉,居然會有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未婚妻。
原本她還不知那夜闖入她房裡,發出受到驚嚇聲的黑衣人是誰,直到弟弟莫別離跟著出去一探究竟後,這才知道夜探她閨房的是她的未婚夫。
她不願相信聶磐石是個只憑容貌取人的膚淺男人,直到她發覺兩人的婚事被他一延再延時,她對他便衍生出莫名的憤恨厭惡之情。
她恨他的膚淺、怨他的無情,自四年前那一夜後,他便沒有再出現在她的面前,直到不久前的偶遇,她才真正看清聶磐石那個可惡痞子的嘴臉。
「聶磐石,我跟你之間的仇結大了,你最好不要自動上門來,否則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雙拳緊握,怨恨自己為何沒有一身絕頂的好武功,這樣就可以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瞄見主子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小喜不禁打了個冷顫,「小……小姐,你不是說過了嗎?姑爺……」對上主子那雙警告的眼,她連忙改口,「聶公子他一點也不想娶小姐過門,所以他應該是不會上門來拜訪。」
「最好是這樣,我也不想再見到他!」她一個拍桌,盤旋於胸臆間的火絲尚未消褪。
「女兒——女兒啊!」一個洪亮且帶著興奮的喚聲自外頭傳進房中。
莫千離一個擰眉,連忙起身打開房門,眼中立即出現一道灰色身影,來者有著高壯的身軀,行走的步伐揚起颯颯氣勢,然而那張憔悴蒼白的臉孔卻清楚說明他身上有宿疾纏身。
「爹,你怎麼下床了?」一見到臉色難看的爹親,莫千離的臉色不禁沉了下來,「小喜,幫老爺倒茶。」
「是。」小喜眼明手快的斟了杯茶,放在莫揚面前,「老爺,先喝杯茶順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