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寄秋
持續不斷的噪音有如催魂使者似地不肯死心,鈴鈴鈴地讓死賴在床上的俏麗佳人感到不耐煩,她的手穿越枕頭山深入無洞的床單,拉出一件有些發霉的內衣往牆上一擲。
接著摸出一個硬物一扔,砰地,零件灑滿一地,一個貓頭鷹造型的鬧鐘四分五裂的壽終正寢,享年三十六小時又七分鐘。
現在終於安靜了,可以安心的睡大頭覺,夢裡的小孩快快出現,別一下長得太快,她會受不了驚嚇。
「第九個,而今天才十七號。」一個月不到她已經終結了九個鬧鐘,再這樣繼續下去她們會陷入不停換鬧鐘的惡夢裡。
「滾開,別來吵我,周休二日是放假天。」誰都別想要她離開這張床,她要養精蓄銳當個男色鑒賞家。
可愛的小男孩,迷人的小男孩,愛笑的小男孩,愛要酷的小男孩,好多好多的小男孩,她真是太幸福了。
來,抱一個,我親親。
「喂!妳有完沒完,沒刷牙不要在我臉上亂親,全是口水髒死了。」她要用十杯小朋友漱口水才能去掉她噁心的味道。
「什麼髒死了,那叫神泉仙液甘甜無比,有錢妳也買不到,妳這綁著兩根小辮子的小鬼根本不知道何謂飄飄欲仙……啊!我的房間怎麼有面目可憎的小女孩?」
惡夢呀惡夢,她準是還沒清醒!再瞇一下把惡夢趕走,她相信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對待她。
「大姊,妳發完例行性的歇斯底里沒?日曆上明白的寫著今天是星期一,妳認命點乖乖起床,不要以為世界末日會發生。」除非無法防範的天災人禍,她的好日子一向比別人短。
「我恨妳,妳是魔鬼。」為什麼今天是星期一,不是國慶日或中秋節自動放假一天?
「妳恨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在妳的病還沒醫好以前,妳會恨我很久很久。」反正讓她恨又不會少塊肉。
惺忪的眼微微拉開一條縫,憤怒的熔漿有一萬八千度。「曲小柔,妳吃太撐了是吧?」
躍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小身影,正確來說是一百四十三公分,不過對女孩子來說,身高的數字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加個兩公分再四捨五入,簡稱一五○,即使她今年剛滿十歲。
「妳還有七分鐘可以盥洗換衣,妳上班要來不及了。」手一抬,曲小柔看著腕上的卡通表開始計時。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啊!死小柔,臭小柔,妳居然沒有叫我起床,妳算什麼妹妹。」厚,她一定要宰了她,把她醃成肉乾晾在三層高的屋樑。
「恭喜妳終於恢復記憶了,記得我是妳的妹妹。」辛苦她了,以她缺乏腦容量的腦殼。
一個人笨有笨的模樣還情有所原,因為他天生笨嘛!不能強求蠢才一夕成天才,讓諾貝爾笑得從墳墓翻身,在自己的墓碑上大跳探戈。
可她這個姊姊喔!明明長得一副聰明樣卻丟三落四,不遵守交通規則和醉漢對罵,後腳一踢前腳再走,吃飯像打游擊戰,從來沒看過她把桌子當桌子使用,通常那是她「打坐」的地方。
也就是桌子當椅子盤膝而坐,不管這種行為文不文明。
「哼!妳說話不要那麼老氣橫秋像個小老太婆,妳未免太早熟了。」含著牙刷說話含糊,但她動作可不含糊的在三分鐘內洗臉刷牙。
接下來當然要花兩分鐘用來「嗯嗯」,人體的新陳代謝要從早做起,排出多餘的堆積物才能囤積更多的垃圾食物,至於遲到的問題再說啦。
小女孩端出少年老成的模樣指著她上廁所不關門的壞習慣。「我們家有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就夠了,我要再像妳一樣幼稚,我們家就沒救了。」
「妳……小鬼。」
嗯嗯完的曲岸荻心腸惡毒的揉亂她的發,讓她好不容易綁好的辮子有點鬆開,氣得她呼呼大叫閃避她的曉掌,一邊護著頭一邊小心她的突襲,直說她是個不成熟的大人,活在彈珠汽水的年代。
但氣歸氣,曲小柔還是任勞任怨的打理起手邊的事,不敢指望大她十四歲、行為卻是幼兒園學生的大姊會懂得照顧她,自力救濟比依賴別人強得多,如果她想趕得上校車就得先搞定懶散的姊姊。
「波卡餵了嗎?」
「喂了。」
「瓦斯關了沒?」
「關了。」
「鑰匙呢?」
「掛在脖子上。」
「還有……」
「什麼?」她到底要問什麼,幹麼擠眉弄眼的讓人不安?
「妳怎麼還在這裡,妳不用上課嗎?」曲岸荻眼睛看向窗外,透明的玻璃可清楚看見一輛大型的交通車剛剛駛過。
「啊!校車,等等我,我還沒上車。」
匆匆忙忙的曲小柔顧不得辮子有沒有綁好,小小的身影飛快的竄出門縫追著校車跑,氣喘吁吁地在最後一秒鐘登上車門。
曲岸荻咬著塗上花生的現烤吐司和她揮揮手,拿起一本國立編譯館編製的教科書準備出門,一隻看不出是貓還是狗的毛絨絨生物在她腳邊蹭了蹭,發出嗚嗚的叫聲。
她的職業是老師,非常難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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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學姊,妳今天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言喻於色的關心出自一名長虹女子學院高中部新生的口中,欣喜於在上學途中遇到崇拜的人,口到手跟著到地想撫上蒼白人兒的額頭。
「我不是妳學姊。」頭一偏避開無謂的騷擾,面無表情的朝自己的目標前進,看不出一絲惱意。
「妳怎麼可能不是我學姊,我上次不小心跌了一跤擦破皮,還是學姊抱我到醫務室擦藥。」學姊一定病得很嚴重,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那個假情聖,她還真有力氣賣弄。「我穿的是清朗男子學院學生會的專屬制服。」他特別強調是「男子」學院。
「耶,對唄!學姊要到清朗開會嗎?今年的迎新晚會要在哪一所學校舉行?」好期待喔!希望學姊能跟她跳一支舞。
女學生紅咚咚的臉頰流露出暗戀的色彩,笑容靦腆充滿小女孩的甜蜜,以崇拜的眼神看著眼前美得不真實的人。
「我們學校的衣服一向不外借。」這麼說她應該明白吧!別再錯認地死纏不休。
「你們學校?」女學生的表情是困惑的,有一絲不解。「學姊,妳看醫師了嗎?小病不醫會變大病。」
「我不是妳學姊。」重申了一次,神情仍是不慍不火、冷冷的維持和陌生人對話的姿態。
「學姊……」她真的病得不輕。
「我不是齊天柔我叫齊天傲。」不需要驗明正身吧!如某個眼拙的男人。
「啊!」
呆滯的女學生愣了愣忘了要說什麼,兩眼睜大的不敢置信,久久才回過神又連啊了好幾聲,看到有張和長虹女子學院學生會會長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孔十分震驚,無法相信完美得近乎零缺點的會長居然有「兩個」。
「你是清朗男子學院學生會的副會長?」
「目前尚未變更。」如果那個傢伙一直纏著他姊姊,他會考慮轉校。
「你和會長是……」他們長得好像,她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雙胞眙。」言簡意顯。
「喔!難怪你長得那麼像我們會長,原來你是帥學姊掛在嘴上的小傲。」他比較像女生。
知道認錯人的女學生有些失望,臉上的癡迷頓失多了絲遺憾,眼中也不再閃著亮如燈泡的光芒,笑容一收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好像多看他一眼會褻瀆會長的奪目光彩。
長得像不代表個性亦相仿,他沒有她的飛揚神采,陰氣沉沉地就像一個病癆鬼,雖然俊美得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可是吸引她的氣質全變了,她對愛上「女人」沒興趣。
還是學姊有男子氣概,溫暖的臂膀如同一座山讓人安心,她決定要繼續愛她,心志絕不動搖。
「親愛的小傲,你怎麼長得那麼像她們的會長,你偷了人家的臉是不是?」男身女相真可悲,值得同情。
成海青戲謔的笑聲由身後傳來,大掌一搭根本看不出半點同情的意味,反而有點像落井下石。
「不怕女朋友誤會嗎?」齊天傲美得傭懶的眼輕輕一睨,看得出對他的「搭訕」小有意見。
「誤會就再換一個,情人之間若不能互相信任愛猜忌,即使交往再久也會分。」沒什麼好在意,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做人要灑脫點。
不想拖負一個男人重量的齊天傲身一側,甩開他的貼著。「你的愛情觀讓人不能認同。」
他不當謀殺別人愛情的剪刀手,一刀剪斷人家的恩怨情仇。
「呿!別說教,我還沒遇見生命中的剋星只好遊戲人間,你這個道德家就不要太批判我的心無定所。」他才二十一歲,不急著定下來。
看著這張過分柔美的臉,成海青不由得想起另一張生氣蓬勃的容顏,很難想像他們出自同一個娘胎,有著共享臍帶的生命體,若非兩人外表神似難分,他無法相信他們是雙胞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