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岳盈
「娘,您千萬別這麼說。」天香誠懇地對婆婆道。「天香雖為公主,但嫁給戰雲後,便是戰家的媳婦,娘和爹以後喊我天香即可。」
「公主既然這麼說,老身只好卻之不恭,僭越了。」鐵嬋娟盈盈笑道。「我們也有見面禮要給你。綠枝,快把東西呈上來。」
「是。」綠枝捧來一隻黃金打造的珠寶盒。
鐵嬋娟命她打開盒蓋,一時之間光彩奪目,引起眾人驚歎,定睛再瞧,發現裡面是一套鏤金鑲玉的名貴首飾:一條以名貴的祖母綠寶石鑲成的牡丹巧嵌翠含金項鏈,和同花樣寶石鑲嵌成的耳環、手鏈、戒指、髮飾。
「這是戰家的傳媳首飾,雖不及公主在宮中所見的飾物名貴,卻是戰家傳媳不傳女的寶物,還望公主笑納。」
「謝謝娘。」天香在宮中見過不少珍品,知道這套首飾極為名貴,忙恭謹地接過。
戰雲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幕,眼光詢問地看向父親,見父親點頭,知道這套首飾的確為家傳之寶,並非母親刻意討好天香。
「我聽駙馬說,娘身邊有四位貼身侍女,伶俐乖巧,對娘盡心伺侯,是以備了四份禮物相贈。」
「天香,你真是太體貼了。」鐵嬋娟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轉向四名侍女道:「還不快來謝謝公主。」
「是。」四名少女齊到天香面前盈盈下拜。
天香請宮冰、宮玎姐妹分發禮物。
「都是些南京的錦緞絲絨,蘇州的紗羅綢緞,杭州的紡綢皺紗,給姑娘們裁些衣裳。還有一些鳳釵、戒指,都是姑娘家玩意。」天香打量婆婆跟前的四名侍女,發現每一位都清麗可人,眼光瞄到其中一名紅衣女子時,不禁多看了兩眼。
「娘跟前的四名侍女像王母娘娘身邊的玉女般,名字想必就跟人兒一般美吧。」天香這番拐著彎的稱讚,饒是鐵嬋娟這般冷血心腸的人,聽了也不禁高興起來。
「丫頭們還不謝謝公主的稱讚。」
「是。」四人列成一排報名,「白霜、銀袖、綠枝、紅衣,叩謝公主。」
「不用多禮。」天香忙喚她們起身。
「其實公主身邊的這對姐妹花比起這四個丫頭是不遑多讓。」鐵嬋娟帶著一抹陰謀看向宮冰、宮玎。「兩張臉同樣的花容月貌,教人分不出來誰是誰。」
「可不是嘛。」天香附和。
「唉,老身身邊若有這樣的解語花該有多好。」她故做苦悶歎氣。「你別看這四個丫頭看來伶俐,其實笨嘴笨舌的。唯一的好處便是使喚習慣了,做起事來駕輕就熟而已。」
「那便是天大的好處了。」
「可是成天對著那四張木頭臉,教人怎麼高興得起來?」鐵嬋娟繼續埋怨。「倒是天香你初來乍到,對天馬牧場有許多不瞭解處,可以差遣這幾名丫頭跑跑腿。」
「那怎麼行?她們是伺侯娘的人。天馬牧場裡還有很多人可使喚,還是讓她們服侍娘吧。」
「哎喲,其他人比起她們可又差了一截。天香,你若不好意思,可把你身邊的姐妹花給娘使喚。」
「這……」天香面有難色,若是她不知道綠枝和銀袖曾奉某神秘人物的命令想要殺害夢依,或許還不會心生提防,加上離京時,夢依特別要她小心這事。可是能當面拂卻婆婆的意思,讓她下不了台嗎?
「娘的提議太周到了,可是宮冰和宮玎不是天香的侍女,她們是我堂兄武威親王怕我出關外,沒人可說體己話,特別找來跟我作伴的。她們的兄長全是四品侍衛,自幼也嬌生慣養,怕做不來伺侯人的事。娘若嫌悶,天香身邊還有幾名伶俐的侍女,可以幫娘解悶。」
「那就不用了。」鐵嬋娟眼中掠過一絲不悅,隨即又擺出笑臉。「我倒不知道這對姐妹花還是千金小姐哩。唉,比起來,我那四名丫頭就更不成材了。」
「娘太客氣了。」天香哪裡聽不出鐵嬋娟話裡的嘲諷,心裡有些不快。「白霜武功高強,戰雲在她掌下也要受傷;綠枝不但歌聲甜美,還擅長施毒;就連銀袖也是深藏不露;而紅衣秀美溫柔,深具大家氣質。娘身邊的四名侍女,個個不同凡響,可比宮冰、宮玎這兩隻繡花枕頭強多了。」
「你……」鐵嬋娟沒料到天香會突然說出這番話,臉上有些掛不住,白霜等人更是驚慌地垂下頭。戰雲怕母親等會兒遷怒到紅衣身上,連忙插嘴。
「天香你太誇張了,娘會不好意思的。」他向妻子使了個眼色。
「怎麼會?」天香嘲弄地橫了他一眼。「娘胸懷大度,對這番稱讚只會覺得實至名歸。對不對呀,娘?」
鐵嬋娟收斂怒氣,冷冷地揚起唇角。「公主真會說話。是老身唐突,這四名蠢丫頭怎麼入得了公主的法眼?」
「娘太客氣了。」天香不慌不忙地回答。見識慣宮中的爭權奪勢,鐵嬋娟這番冷言冷語當然難不了她。「不是媳婦不領情,實在是承當不起。進門第二天,就搶了娘的侍女,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以為我仗著公主的威勢,對公婆不敬哩。娘是個明理之人,當能體諒到天香的難處。」
鐵嬋娟蹙起眉頭,還待說什麼時,聽見丈夫開口道:「夜深了,雲兒還是陪公主去休息,明天是個好日子,安排你們夫妻到祖祠祭祀,可得早起。」
「是。」戰雲恭謹地道,挽著天香告退,回到他們的居處。
「戰雲,有樁事挺奇怪,你覺不覺得紅衣的眉目間,跟我有幾分相像?」等到眾人都退下後,天香坐在丈夫腿間,由著那雙大手解開她內衣,邊納悶道。
「不是像你,是像賀心憐。」戰雲褪開她的衣衫,吮咬著她雪嫩的臂膀。
「是嗎?」天香有些茫然。「為什麼她會像賀心憐?還有,我覺得你看她的眼光有些特別。」
「如何特別?」他脫下那件黃底繡花褻衣,揉搓著粉嫩的乳房。天香只覺得全身酥軟,不由得嚶嚀出聲。
「嗯,怎樣?」他繼續逗弄著她,害得她嬌喘連連。天香忙捉住他使壞的手,壓在胸口。
「你這樣人家哪有力氣說。」她嬌羞地嘟起唇。「我只是覺得你看紅衣的眼神,特別親切而已。」
「吃醋了?」他逗她。
「胡說八道,人家才不是醋桶哩!」天香趕緊否認,「只是覺得奇怪嘛。」
「一點都不奇怪,因為紅衣是我異母妹妹。」
「什麼?」天香目瞪口呆,看進戰雲顯得憂傷的眼裡。「既然她是你妹妹,為什麼……」
「說來話長。」戰雲歎氣道。「紅衣的母親是名歌妓,由於眉目酷似心憐,爹因而迷戀上她,為她贖身,把她養在外面。娘不曉得是怎麼知道的,趁著爹到河套一帶做生意時,為難了紅衣的母親,在她死後便把兩歲的紅衣抱了回來。」
儘管戰雲說得輕描淡寫,天香卻不寒而慄。婆婆做的應該不只是為難兩字可以簡單交代的吧?
「爹難道不曉得紅衣是……」
「我不知道。」戰雲搖搖頭。「這事是爺爺臨終前告訴我的,他要我照顧紅衣。爹一直對娘很冷淡,專心於牧場的事,對家裡的丫頭當然不會特別注意。不過,隨著紅衣年紀漸長,我看爹是有些懷疑了。」
「可憐的紅衣。」天香心裡慼然,儘管庶出,紅衣還是千金小姐啊。
「我剛知道這事時,對紅衣格外親切,後來發現每次只要我對她好,紅衣便會莫名其妙地挨娘打,我學乖了,盡量不在人前對她好。」
「天啊!怎麼會……」天香的鼻頭酸澀了起來。「她怎麼會這麼可怕?如果我料得沒錯,當初你堅不吐露綠枝和銀袖的來歷,是為了你娘吧。」
「你真聰明。」戰雲輕歎一聲,吻住她柔軟的櫻唇,眼神充滿苦澀。「爹對賀心憐的癡情,逼著娘走向偏激。當初爹要我娶夢依時,娘堅決反對,只是我沒想到她會命人前去殺夢依。」
「當初你誤認我為夢依,將我擄走,是婆婆的命令?」天香是個聰明人,立刻聯想到。
「嗯。」到了這地步,戰雲不承認也不行。「娘逼我要折磨夢依,否則她不惜毀了戰、賀兩家的交情。」
「還好夢依沒嫁你,否則就太可憐了。」
戰雲聽出她話裡的傷感,溫柔地道:「命運的安排令人匪夷所思,如果我沒遇上你,如果夢依沒嫁給朱麒,反而嫁給我,這場婚姻鐵定是場悲劇。但老天爺卻安排了我倆相遇,把我們的命運牽扯在一塊。」
「那我們的結局是喜劇還是悲劇?」
「當然是喜劇。」戰雲斬釘截鐵的保證。「儘管娘因你酷賀心憐而感到怨恨,但你是公主的身份,讓她有所顧忌,不敢堂而皇之地為難你。我只希望她有足夠的理智,不會卑鄙到玩弄陰險手段。」
「戰雲,你說得我膽戰心驚。」聽他這麼一說,天香不由得懷疑婆婆今夜說要跟她交換侍女,是別有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