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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朱拾夜

    徐走舞沿著長長的走道,小心謹慎的前進。穆翼大宅警衛森嚴,入夜後更是保護得摘水不漏。不過,她早就趁著打掃時,勘察好地形,並擬定了逃走的路徑。

    傭人房在穆宅的最左側,與外面的街道只隔了一道牆,雖然偶爾有警衛巡邏經過,但只要她把握時間越過那道牆就行了。

    她順利的來到最左側,小心的打開窗子,一股涼風襲襲吹人,像要將人吹人夢鄉。徐定舞用力甩甩頭,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她頭往下望了望,沒人。

    她在二樓,而這個窗戶是最靠近圍牆的,如果運氣好的話,她只要一跳,就可以跳到圍牆上,然後再跳下圍牆,那她就自由了。

    她跨上窗欞,左右上下望了望,確定沒人後,縱身一跳,成功的躍上圍牆,她正沾沾白喜著,不經意的往下一望,頓時她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好……高呀!徐定舞又是一陣暈眩,連忙收回視線。

    在窗戶那頭往下望時,不會覺得高呀,怎麼跳到圍牆上,圍牆跟馬路的距離就變得那麼高了!而且夜半時分,昏昏暗暗的,看起來顯得更高,跳下去說不定會受傷,嚴重的話也許還會摔死。

    天呀,她的腦袋更暈了。徐定舞蹲在三十公分寬的圍牆上,在跳與不跳之間猶豫不決。

    「你在幹什麼?」

    低沉微慍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裡響起,徐定舞嚇得差點栽下圍牆。

    她僵硬的轉過脖子,果然,穆翼背著光看不清表情的站在敞開的窗戶前,而他身後意料中的跟了一票人。

    看到穆翼,失望與放鬆的情緒竟同時在她體內升起,看來她真的是太懦弱了。而當她看到站在一角,正陰險微笑著的林子瓊時,她才明白為什麼穆翼會出現在這裡,準是林子瓊這爪耙子去報的信。

    「別告訴我你是在夢遊。」穆翼的聲音又傳來。

    徐定舞看到他身後有幾個警衛捂著嘴在笑。她既尷尬又無法反駁,要是不猶豫直接跳下圍牆就好了,受傷總比被人嘲笑來得好。

    「我不是夢遊,我只是出來賞月。」她高傲的抬起頭,望向黑色穹蒼,卻找不到半點月亮的影子。她窘得滿臉通紅,但還是高高仰著臉,假裝在欣賞著。但,心裡暗罵著,連月亮也跟她作對,天天露臉的月娘,偏偏選在她需要月娘露臉的這一天躲了起來。

    在場的人全都心知肚明的知道徐定舞蹲在圍牆上,不是夢遊,更不是賞月,她是想逃走,就是不知道島主要怎麼處理。

    穆翼厚道的沒拆穿她的謊言,再刺激她,她恐怕真的會跳下圍牆。

    「跳回來,我會接住你的。」他冷冷的說。

    站在穆翼左後方的楊天革向前一步。「島主,這種小事我們去做就好了,你千萬不要以身涉險。」

    這徐定舞真是個不定時炸彈,在第一晚時讓她劃傷了島主是他的疏忽,他不會再犯一次同樣的錯,等他抓到她,非把她關進牢裡不可!

    穆翼的眼眸閃過一絲冷光。「為什麼最近老是有人質疑我的話?」

    他冷峻嚴厲的語調硬是將楊天革等人往後震退了一步。

    「屬下不敢。」楊天革誠惶誠恐的說。

    楊天革跟在穆翼身邊多年,多少能從穆翼話中瞭解他的情緒,不過,楊天革還沒聽過穆翼用這麼冷峻的聲音對誰過,看來他真的很生氣。

    都是徐定舞,一定是她想逃跑的舉動激怒了島主,連帶使他們半夜在這裡承受無妄之災。他如劍般的視線筆直射向還是蹲在圍牆上的徐定舞。

    徐定舞自然感受到那鋒利的目光,心知肚明她跟姓楊之間的過結又添了一樁。

    「快點過來。」穆翼不耐煩了,慍怒的喊著。

    「你讓開,我自己跳過去就行了,」徐定舞也嚷著,她才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觸。

    「你辦不到的。」穆翼眉間打了數十個結。

    不是他故意這麼說,事實上是窗戶這邊比圍牆還要高,她剛跳過去或許很簡單,但要跳回來可就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她很有可能會掉下去。

    可是徐定舞還是被激怒了。「笑話,我既然能從那裡跳過來,自然也就有辦法從這裡跳過去,你讓開就對了。」她雖然懦弱但可不膽小,穆翼如此看輕她令她很不高興。

    「我不可能讓開的,你是要讓我接住你,還是要我派人去抓你下來?」穆翼的耐性正一點一點的流失。雖然林子瓊來他的房間通報時,他還沒睡,但三更半夜被人打擾總不是件高興的事,徐定舞真的很會給他找麻煩。

    徐定舞考慮了一會兒,這才不甘不顧的站起身來。

    穆翼伸出雙臂,準備接住她。

    就在徐定舞準備起跳時,又有一陣暈眩襲來,她腳下一個踉蹌,直覺的想蹲下身子,但那陣暈眩來得太快、太突然,令她措手不及,她還沒來得及蹲下雙腳便已虛軟,只見一個瘦小單薄的身子猶如被風吹落的樹葉般,往地面直直墜下。

    在往地面墜落的那一剎那,徐定舞聽到林子瓊刺耳的尖叫聲,和穆翼那試著要抓住她的手及那雙因驚恐而大睜的眼睛,她無法回「落月島」了,她籠罩在黑霧的思緒裡時,絕望的想著,穆翼那張想抓住她的臉,竟成了她生前最後的畫面?!

    徐定舞努力的想從這讓她渾身痛楚、猶如火焰在她身體四周燃燒的地獄裡掙脫逃跑,但無論她如何掙扎、奔跑,她的身體還是痛得令她哭泣,炙熱得讓她發狂……誰來救她……誰來救救她……

    不知過了多久,忽地,她的額上、臉上、身上滑過一道道冰涼,溫柔的拭去烈焰,拂去她的不適,那緩慢規律的冰涼在她身上不斷撫過,有效的減輕她的痛苦,慢慢的,她終於安靜了下來,在那舒服的憮觸下跌人沉沉的睡眠裡。

    ☆☆☆

    「她好些了嗎?」

    莊嫂正將浸過冰水的毛巾擱置在徐定舞發燙的額頭上,聽到穆翼的詢問,連忙從床上站起。

    「大概是身子疼痛和發燒的關係,剛剛她一直在哭,不過在我用冷毛巾幫她擦過身子後好多了,已經睡著了。」莊嫂報告道,看著躺在床上的徐定舞。

    徐定舞摔下圍牆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幸虧她掉在宅邸與圍牆之間的那條小徑,也幸虧小徑上種了草坪,除了她左頰的額骨在落地時撞傷和左手肱輕微骨折外,其他的只是一些無大礙的小擦傷。但糟糕的是她竟大大的發起燒來,這也是徐定舞在床上躺了兩天還未醒來的主要原因。

    穆翼擰著眉來到床邊。徐定舞的臉上因過熱而浮現的暈紅與她紫黑的唇成了明顯對比。他一點也不意外她會在半夜逃走,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因此而受傷,若他早知道那晚她的身體狀況不好,他會堅持讓警員抓她下來。

    徐北海來要人那天,他雖堅持不讓步,但也保證過絕不會讓徐定舞和徐定力他們受任何傷害,但現在……他望著躺在自己床上、緊閉雙眼的除定舞,不覺的歎了口氣。

    「島主,要不要把徐小姐移到客房去?」莊嫂問。她不明白為什麼島主執意要將徐定舞安置在他的房裡,而寧願委屈自己去睡沙發,將她移到客房去不就好了嗎?

    「不用了,她不是一般人,還是把她留在這裡,這樣我比較安心。」他還是盯著她得好,免得她一離開他的視線就又出事。

    「可是……她在生病,要是傳染給島主的話……」莊嫂欲言又止。她知道島主不喜歡下人多嘴他的事,但有些話還是忍不住要說。

    「無所謂,你別操這個心。」穆翼說,將吸收了徐定舞額上熱度的毛巾遞給莊嫂。

    莊嫂接過毛巾,浸過冰水擰乾後,再覆在徐定舞額上。

    「莊嫂,你去忙吧,有事我會叫你過來。」穆翼對她說。

    莊嫂雖然口頭應了聲是,但還是不放心的看了一會兒後才離開。

    穆翼離開床邊,來到大書桌,上頭堆滿了這兩天來未批的公文,他開始著手批閱,不過由於還得分心注意徐定舞的情況,因而不能完全專心在公文上,以至於批閱的速度緩慢。

    在穆翼第六次離開書桌為徐定舞換毛巾時,有人敲了下他的房門。

    「進來。」

    進來的是楊天革,「島主。」

    穆翼細心的將毛巾放在徐定舞的額頭上。「什麼事?」他頭也不回的問。

    「島主……」又是一個欲言又止的人。

    穆翼轉過身看著楊天革,見到他臉上的不以為然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如果你又要質疑我的作法,那你可以走了。」他站起身,又回到書桌邊批閱公文。

    「屬下不敢!」楊天革飛快的說道,「只是……島主,屬下還是覺得她是個危險人物,希望島主能盡快下令,將她送回『落月島』,一來可以確保島主的安全,二來可以給『落月島』一個人情,希望島主三思。」他苦口婆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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