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朱拾夜
第一章
太平洋之茫茫大海中,位於亞熱帶範疇裡,有數十座小島嶼,其中,以各擁有兩百多平方公里的「落月島」為最大,其餘多為查無人跡之無人島。
而「停雲島」與「落月島」之間相隔三公里,隔著海面對立。兩大島上的島民多為樸實無爭之良民,島上遍植蔬菜水果,民舍飼養家禽牲畜,但最重要的還是漁業。
由於島嶼並無任何工業所帶來之污染,以至於在世界各國苦惱於漁獲量減少時,「停雲島」與「落月島」的漁貨成了新鮮又稀少之高檔資源,各國年年湧入之訂單源源不絕,兩大島之人民笑口常開,大家幸福和樂、豐衣足食。
但,大海裡的寶藏是快樂之源,卻也是爭端之始。
由於「停雲島」與「落月島」僅三公里之差距,使得各自海域難以畫界,常有重疊現象,為此常風波不斷,兩島漁民水火不容之象愈演愈烈,甚至發生兩島漁民在重疊海域上叫罵,並互相放火燒船之事端,將兩大島的主事者給逼了出來,重新簽置一份公約。
「停雲島」的島主原為穆東海,在簽署合約前兩日不慎摔馬受傷,因而改由長子穆翼代為出面簽署。
「落月島」則是由原島主徐北海親自簽署。
這份公約所規定的範圍是由國際海洋專家經過測量、兩島主同意後所制,並且加重了對侵入彼方海域之作業船隻的懲罰,預料將可加強警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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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定力和四個堂兄弟在方間裡的圓桌旁各據一位,桌上攤著一張地圖,五個人俊美好看的臉龐是凝重的,看著徐定力的手在地圖上不斷移動。
「今晚是最好的時機,初一的月光晦暗,有助於我們的行動,我已經在港口放了一艘可以容納十到十五人的船隻,一進入午夜,我們立刻出發。」
徐定力嚴肅的說著,凌厲的目光在四個堂兄弟臉上來回掃視。
「我們直接划船過去嗎?『停雲島』的海岸巡邏隊人數雖然不多,但自從合約簽訂以來,他們已經加強了夜間巡邏,最好還是不要小看他們。」徐永明大了徐定力一歲,也是四人中唯一比徐定力大的人。
「我們兩座島之間有塊凸出的小礁石,到了那裡可以先把船隻繫在那裡,剩下的距離游泳過去,等將阿寶他爸跟其他船員救出來以後,再游泳回到船上。」徐定力再次敘說自己的計劃。徐永明是島上的國小老師,由於從小到大生活在島上,水性是所有堂兄弟中最好的一個,卻也是思慮最多的一個,徐定力為了預防萬一,在計劃展開的前一刻才拉他來參一腳。
「那船員們被關的地方呢?你沒有地形圖,我們怎麼救他們出來?」一向謹慎的徐永明又提出疑問。
這次回答他的是他的大弟徐永白。
「你不用擔心,那裡有我們的人,地形圖早就有了,等我們到了船員們被關的地方,他自然會出來幫忙我們。」徐永白所謂的「幫忙」是將看守所的警衛想辦法給解決掉。
「我還是覺得不妥。現在『停雲島』主要的人是穆翼,他不像他父親穆東海那麼好說話,若船員們沒被我們給救了出來,卻被他發現的話,恐怕……」不知怎的,徐永明就是覺得這個計劃不好,太冒險了。
徐永事猛地拍了下桌子。他是徐永明的二弟。
「怕什麼?換了個主要者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再說訂了那個狗屁公約又怎樣?他們島上的漁民還不是常常越界捕魚,而我們只寬厚的警告而已,他們呢?阿寶他爸只是『誤闖』,漁網都還沒撒哩,他們就蠻不講理的連人帶船的給押定!阿寶他媽已經以淚洗面一個禮拜了,不救他們出來,難道要等阿寶他爸被折磨死、阿寶他媽哭死、阿寶變孤兒才救嗎?」
徐永事臉紅脖子粗的吼著,計劃要將船員們救出來的始作俑者也是他,誰叫阿寶他家就在他們家隔壁,自從事發到現在,阿寶的媽天天哭得肝腸寸斷,讓他時刻恨不得衝到對岸去將船員們全給救出來。
「你不要那麼衝動,大哥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不能輕忽穆翼的反應,他那個要喜怒無常,尤其是連有君嫁到我們這邊以後,若我們真的將船員們一一救了出來,說不定他會以此當借口說我們破壞協定,一狀告到國際法庭去,那怎麼辦?」徐永白說,明白徐永事衝動的個性。
「二哥,你說的太嚴重了吧?以前我們常常這樣救來救去的,也沒見哪一次鬧開來過,再說穆東海又還沒死,還輪不到穆翼作主哩。」最小的徐永理說。以往發生類似事件,兩島間的確常如他所說的救來救去,只不過一切全是在彼此默許之下進行,常是早上被抓,下午就被放出來,而那時「停雲島」的島主是較有人情味的穆東海,而不是脾氣陰晴不定的穆翼。
「上個月穆東海已經將島主之位正式傳給穆翼了。」
徐定力說完後,全體一陣靜默。
「如此一來,我們更應該將阿寶他爸跟船員們給救出來。」徐永白表情凝重。這似乎已經成了唯一辦法。
原來是穆翼成了正式島主,難怪這一個禮拜以來的數度交涉全無功而返。
「若是他們的誘敵之計,那怎麼辦?」徐永明擔心著。
「什麼怎麼辦?我第一個跟他拼!」徐永事揚揚結實的手臂,一臉暴力。
「定力,你怎麼說?」徐永白看著一直不語的徐定力。
徐定力雖然是他們的堂兄弟,但也是「落月島」的下一任島主,基於這個理由,他們自然以他的意見為意見。
徐定力的視線落在攤在桌上的地圖上。
「照原定計劃進行。」半晌後,他堅決的說。
徐永明跟徐永白同時眉頭微蹙,但願他們的擔心全是多慮的。
「我怎麼老是覺得怪怪的?」最小的徐永理忽地搔搔頭,一臉困擾。
「哪裡怪?」徐定力皺起眉,以為他指的是自己的計劃。
徐永理一雙烏黑大眼盯著高自己一個頭的徐定力,想到了。
「徐定舞知不知道我們的計劃?」徐定舞這傢伙就是讓他有毛毛感覺的源頭。
從他們進到房間差不多也有兩個小時了,至今還未見到徐定舞,這對常會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她來說,現在還不見蹤跡,難怪徐永理會覺得怪。
經徐永理這麼一提醒,徐定力銳利的瞇起雙眼,下意識的在偌大的房裡環顧一周,等沒發現任何異常時,才又覺得自己的舉動太神經質了。
「她這幾天忙著教孩子們潛水,不會知道我們的計劃。」
的確,徐定舞最近每天忙到天黑才回家,累的晚餐都吃不下直接回房倒頭就睡,哪還有心思跑來偷聽他們的救人計劃?
「真的嗎?她會不會像上次一樣突然冒出來?她很可怕的。」徐永理還是覺得惴惴不安,將徐定舞當成瘟疫。
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徐定舞女扮男裝,混進他們為一位男性好朋友所辦的單身告別派對的事。當他們在表演舞台上逮到忍不住想上前觸摸惹火女郎那對大波的徐定舞時,真是將現場搞得雞飛狗跳的,她還威脅他們若把她趕出去,就回去跟徐北海打小報告。
當下在場的人全站在徐定舞那邊去,因為若讓島主知道他們開這種有色派對,就代表他們的妻子或女友也會知道——「落月島」是沒有秘密的,到時候他們就吃不完兜著走。
一如從前,那次自然又讓她稱心如意了,還如願的摸了表演女郎的大胸一把。
「徐永理,注意你的措詞,她只是個普通女人,不是怪物。」徐定力瞪了他一眼。
「她比怪物還可怕。」徐永理小聲咕噥。
徐永事忽地站了起來。「我找找看就知道了。」語罷,他直衝向衣櫃、洗手間、書桌下、床墊下,任何徐定舞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全被他搜了一遍,確定她不在這個房間後,他才拍拍手,回到位子上坐下,「安心了吧?」
「她會不會裝了竊聽器?」徐永理還是不放心,彎下腰搜查桌底。
「永理,別鬧了!定舞好歹是你的堂姐,你這樣懷疑她太過分了。」徐永明輕斥著小弟。
沒發現竊聽器的徐永理坐正身子,撇了下嘴巴。
「也難怪永理會有這種反應,那傢伙擅長神出鬼沒,還是謹慎點比較好。」徐永事拍拍小弟的肩膀支持他。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定舞的時候。」徐永白要他們閉嘴。
徐定力雖然對他們批評定舞有些不悅,但又無法反駁,因為他們說的全是事實。
在大家終於安靜下來以後,他望了眼壁上的掛鐘,十一點四十五。
「裝備換裝了,我們十二點整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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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下的大海黑如墨,上弦月光發出微弱的光,規律的海浪輕拍小船,小船在深黝的海平面上緩緩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