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莫塵
張媽因為緊張加上自責,眼淚不斷地往下掉。水靈長這麼大,從沒有見過長輩哭過,不由得也跟著紅了眼眶。「張媽,您先別急,您有沒有去問過李總管?說不定他知道趙姐姐去了哪裡。」她安慰著張媽。
張媽抬手擦了擦眼睛說:「我去問過,他只知道莊時少了一匹馬,可是那匹馬是什麼時侯被騎走的他也不知道,所以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姑娘騎走的。」
「難道都沒有其他人看到趙姑娘嗎?」郭媽心想莊裡的人也不少,總不會沒人發現趙翠兒的蹤影吧?
「李總管已經問過所有的人,就是沒人見過她才覺得奇怪。」
「難道她是三更半夜走的?」水靈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說道:「青青,請你去把李總管請過來。」
一會兒,李總管便來了,他也是一臉的焦急。向水靈問過安後,他靜靜等待水靈的吩咐。
「李叔,您也知道趙姑娘不見了蹤影,現在莊主他們都不在,我們得趕緊想個法子找找她才是。」水靈冷靜下來後,反而能夠清楚接下來該怎麼做。
其他人望著水靈鎮定沉著的神態,心想她可能有些什麼法子,所以也都靜靜地聽著她說話。
「李叔,現在莊裡有多少人手可以派出去?」
「嗯……連我在內,有五個人手。」
「莊裡還是要留個人作連繫,我想請您留下來,然後派兩個人到鎮上去看看,其他兩個人到附近去找一找,不管有沒有找到,今天晚上都要回報。」
「好的,我現在就馬上去召集人手。」
李總管出去後,水靈轉向張媽,握著她的手說:「張媽您別急,說不定趙姐姐只是到鎮上買東西去了。等到晚上派出去的人回來,說不定就有消息了,您先回去休息一下,有消息時我會讓青青去通知您。」
因為趙翠兒的事情,大家的情緒都不是很好。所以水靈用過午膳後,便讓郭媽和青青回房裡休息,她自己則坐在窗前靜靜地想著事情。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趙翠兒是霍靖天受箭傷的時侯;那時侯她的眼神中便看出她對霍靖天的感情,只是水靈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介入她和霍靖天之間的感情,而且嫁給霍靖天。雖然知道霍靖天對趙翠兒的感情只是純粹的兄妹之情,而且後來趙翠兒也接受了沈鈺;但是一直以來,自己和霍靖天過著甜蜜幸福的日子,卻忽略了趙翠兒的感受。
想到這裡,水靈不禁深深地責備自己,也想著等見到趙翠兒時要好好和她道歉。想著想著,因為平日午睡慣了,所以感到一陣倦意襲來,水靈不知不覺坐在窗前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水靈在模模糊糊中聽到吵雜的人聲,以為自己正在作夢;直到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水靈才聽清楚聲音是從前院傳來的。
她睜開眼,想到可能是派出去的人有消息回來,於是興奮地站起身走到門外。
不久,走廓上出現兩個人。
水靈乍看之下,只覺得這兩個人的裝扮和莊裡的人不太一樣,只是剛剛從午睡中醒來,頭腦仍是一片混沌,一時也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
朝著後院走來的兩人看到水靈出現,高興地叫出聲:「啊!原來人在這裡!」
「小娘子來迎接咱們啦!」
水靈望著他們粗魯的言行,腦子逐漸清醒,幾乎快忘掉的記憶瞬時湧上心頭,心裡正驚恐著:為什麼這兩個人會進到莊裡來?反應也很快地轉身進房,並隨手拴上門。她腦裡飛快地想著該怎麼辦時,身後已傳來重重的撞門聲。
簡單的門栓終究抵不過兩個健壯男人的撞擊,水靈在門被撞開的剎那也被彈開。
她跌跌撞撞地抓住桌角後站穩腳步,望著眼前的兩人,鼓起勇氣問:「你們怎麼進來的?想做什麼?」
原來這兩個人就是一個月前在楓樹林外攻擊的刀疤和麻子。
水靈看見他們,頓時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往旁一閃,想朝兩人之間的空隙衝出去。刀疤長手一伸,就輕易地把她攬住,往掖下一挾,就將嬌小的水靈困住。
水靈被挾得動彈不得,眼看就要被兩人帶走,驚得大聲叫喚青青和郭媽。青青和郭媽住的地方離水靈的房間雖然只有幾尺遠,但是因為天氣冷,大家都緊關著門窗,所以根本聽不到水靈的呼叫聲。
兩人帶著水靈走到前廳,水靈才看見留著血、昏倒在地的李總管。看見血流不止的李總管,水靈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於是大聲地叫著:「李叔!李叔!快救我!」
李總管被兩人敲中頭後昏了過去,這時聽見水靈淒厲的呼叫聲,幽幽轉醒。他摸著像要裂開的頭,抬眼看見被挾著帶走的水靈,於是忍著痛踉蹌地起身追出,可是人已經上了馬,飛奔而去,他還是遲了一步。
水靈被刀疤緊緊挾在身前,掙扎了幾次後,已用盡全身的力氣。望著四周陌生的景物,水靈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裡;但是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才能想辦法逃脫。跑了幾十里路之後,一路上的顛簸讓水靈開始覺得不舒服。
「我們可不可以停一下?」水靈忍不住顫抖的聲音問。
「你以為停下來就有人來救你?那是不可能的,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們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地方休息,你就安分一點吧。」刀疤不帶感情的語氣讓水靈覺得更不安。
「我真的很不舒服,你們讓我下來休息一下,好不好?」她用手按住肚子,痛苦地說。
刀疤聽著她的聲音,覺得不像是裝的,再加上一路趕來也真的有點累,心想已跑了幾十里的路,一時之間應該不會有人追來,於是答應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為了怕被路過的人發現,兩人將馬騎到旁邊的林子裡才停下。刀疤自己先下馬,因為水靈被抓走時正是午休剛醒,所以身上穿的衣物非常單薄,再加上一路上頂著刺骨的風雪,整個人已凍得失去知覺;所以刀疤一下馬,她便失去依靠,整個人從馬上摔下來,幸好刀疤及時拉住她。
水靈抱著雙臂不停地發抖,覺得肚子的不舒服變成一股椎心的刺痛,然後覺得兩股之間有種異樣的感覺;過了幾秒鐘,她才發現那是是一股暖暖、溫溫的流體從自己的下腹緩慢流出,她心裡感到不妙,掙扎著站起身。低頭只見到紅色的流體正沿著腳滲流到自己的白色的鞋襪裡,緊跟著是肚子的一陣抽痛,讓她不自由主地蹲下身叫了出來。
聽到她的叫聲,刀疤和麻子走過來,看到她腳下的一攤血,兩人都傻了眼。
「你怎麼了?」麻了問。
「我的孩子……請你們……請你們……帶我去找大夫。」水靈淚流滿面地雙手抱著肚子,心裡叫著霍靖天的名字,祈禱著小孩子不要有事,可是不斷的刺痛讓她越來越心慌。
「你……有孕在身?」刀疤不可思議地問。
不等水靈回答,麻子便說:「她沒告訴我們這雌兒有身孕了。現在該怎麼辦?」
「看樣子那孩子保不住了。」看著越來越紅的雪地,刀疤冷冷地說。
水靈雖然意識漸失,仍然把這句話聽得很清楚。「……請你們……救救我的孩子……。」話還沒說完便昏迷了過去。
「大哥,這下怎麼辦?」麻子這突來的狀況,一時也慌了手腳。
「她叫我們帶走這妞兒,也不管我們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刀疤沉吟了一會兒說:「我看把她留在這裡,我們快走吧。」
「不帶她去找大夫嗎?」
刀疤瞪了一下才說:「對喔……可惜……這麼美的人就這樣死了。」說完,兩人牽了馬兒匆匆離開。
漫天漫地的雪繼續飄著,逐漸地覆蓋了水靈的身軀……。
就在兩人向前奔馳的同時和一輛馬車擦身而過。因為見多了趕路人在路旁小解,駕車的車伕看兩人從路旁的樹林慌慌張張出來,也沒有特別注意。
這時馬車的布幔裡傳出一個婦人溫和的聲音:「阿德,果兒要小解,你稍微停一下。」
聽到指示,車伕韁繩一扯,馬兒乖乖地停了下來。過一會兒,一個婦人牽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下了馬車,往樹林走去;趁著小男孩站在樹邊小解的時侯,婦人搓著手看著四周,突然眼前的東西讓她眼睛一亮——
就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前方突起了一塊,隱約是個人形;她再仔細一看,那露在白雪之外的衣物和頭髮果然是一個人。
水靈因為腹痛如絞,接著看到不止的血,心中感到一陣劇痛。在失去知覺前的片刻,彷彿見到霍靖天牽著自己夢中的那個小男孩站在遠方向她揮手,她努力想掙扎起身,卻覺得有千斤重量壓在自己身上,她想張口,卻發現自己像啞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正感到萬念俱灰,忽然一隻溫暖柔軟的手撫著自己的臉,加上耳旁隱約聽到女性輕柔的安慰聲,剎那間,她像是找到了依靠般,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淚水不斷從緊閉著的眼裡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