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茉菲

    林雅璇見了忍不住想發笑，敢把懷磊像小孩一樣吼來吼去的人，郭清蓉可是第一個，連她都沒這個膽。

    「知道了，狠心的巫婆。」戚懷磊嘴裡嘀嘀咕咕，還是趕緊加快腳步，唯恐等會被摒除在餐桌外。

    這回林雅璇真的笑出聲，戚懷磊見她笑了，自己也開心地笑了。

    他們來到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厝前，郭清蓉打開大門清兩位客人進去。

    「戚叔叔！」一個兩三歲模樣的小女孩搖搖擺擺的從屋裡跑出來，撲向戚懷磊的小腿。

    「丫丫，你乖不乖？有沒有聽爸爸和媽媽的話？」也蹲下身將小女孩抱起，並用鼻尖在小女孩身上搔癢，逗得小女孩咯咯大笑。

    林雅璇站在一旁，滿心酸楚地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地從不知道懷磊這麼愛小孩。

    「好了，丫丫，快下來，戚叔叔肚了餓餓，要吃飯了。」一位三十歲出頭，模樣忠厚的男人從門裡走出來，笑著伸手要抱過女兒。

    「不要！我要威叔叔抱！」

    小女孩緊摟著戚懷磊的脖子，怎麼也不肯下來，戚懷磊只好妥協。

    「好、好，丫丫不下來，戚叔叔抱，沒有關係的。」

    「丫丫——」

    郭清蓉語帶警告的喚了一聲，可是小女孩只頑皮的對母親吐吐小舌頭，根本不怕媽媽大發雌威。她相信只要有戚叔叔在，媽媽就不敢打她的小屁股，因為戚叔叔會保護她。

    「沒關係的。」戚懷磊笑呵呵地對郭清蓉說：「孩子還小嘛，不要對她太嚴格。」

    「還是戚叔叔最好了！」

    小女孩露出得意的笑容，更加摟緊戚懷磊的脖子撒嬌，林雅璇卻忍不住落下淚來，為了怕被他們看見，她連忙轉身跑開。

    「雅璇！」

    戚懷磊見她突然跑開，連忙把丫丫交給她爸爸，隨後追了出去。「雅璇，你怎麼了？」戚懷磊衝出郭清蓉家，在林雅璇跑過馬路前拉住她。

    「是不是剛才我忽略了你，惹你傷心了？對不起！剛才是我一時疏忽，以後我絕不會再這樣了。」

    「不……不是的！」她拚命地搖頭，晶瑩的淚珠撲簌簌的往下掉。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雅璇！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犯了什麼錯呢？」他按住她的肩頭，溫柔的看著她。

    「不！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是我！」她撲進他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雅璇，你別哭呀！你這麼一哭，讓我的心好亂，好難受！」他連聲哄她，慌得手腳不知該往哪裡擺。

    林雅璇仍是埋在他懷裡痛哭著，經他連聲安撫後，一會兒才漸漸停止哭泣。她從他懷中抬起頭，看著他擔憂的臉龐，決定將一件他從不知道的事情告訴他。

    「懷磊，你知道嗎？當年……當年我們曾經有過孩子。」

    「你說什麼？」戚懷磊當場愣住了，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三年前，我曾經懷孕。」

    雅璇曾經懷孕？！

    他震驚的雙眼直瞪向她的肚子，他知道自己這個舉動很蠢，可是他就是忍不住這麼做，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模樣。

    「那麼孩子呢？孩子在哪裡？」焦急的他忘了林雅璇用的是「曾經」這兩個字。

    「孩子……流掉了。」想到那個可憐的孩子，她又忍不住哭泣起來，「當年我自殺獲救後，爸媽立刻把我帶回台南，後來他們怕你找來，又把我送到屏東外婆家，就在那裡，我不小心把孩子流掉了。」

    「天哪！」戚懷磊面色慘白，往後倒退幾步，背靠著牆，支撐自己幾乎癱軟的身體。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然而那個孩子卻在他這個父親知曉前，就離開了人世．．

    「那時候剛和你分開，我太專注於自己的悲傷，根本沒有好好照顧身體，不吃、不喝、不睡，整大只知道以淚洗面。終於有一天，孩子受不了了，選擇離開人世，離開我這個不盡責的媽媽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懷孕了。我好想要那個孩子，可是我這個壞媽媽卻讓他速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她仍是滿心痛楚。那是她的孩子呀！可是她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害死了。

    「如果那個孩子還活著的話，現在應該比丫丫還大了。我想他一定是個聰明、漂亮的小孩，只是不知道是像爸爸，還是像媽媽……」林雅璇摀住嘴，壓抑即將衝口而出的悲泣聲。

    戚懷磊滿腔的痛楚無法宣洩，只能仰天狂嘯，他轉身猛捶牆壁，將拳頭捶得又紅又腫。「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懷磊，不要這樣！」林雅璇心疼地上前拉住他，不讓他凌虐自己的手「沒有用的，就算你捶斷自己的手，孩子也不會回來。他已經死了，永遠的離開我們了』！」

    戚懷磊轉頭凝視滿臉淚痕的她，自己也紅了眼。「雅璇，難為你了，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三年，你心裡一定很痛苦吧？」

    「我……」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沉重地點頭表達心中的痛楚。每次想起那個命薄的孩子，她的心就家被撕裂了一樣痛，可是她的苦又能向誰傾訴？

    他抱緊她，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語調不穩地問：「雅璇，你老實告訴我，你……恨我嗎？」

    「恨？」她靠在他懷中，神色茫然地重複這個字。

    「對，你恨不恨我？是我害你失去孩子，如果不是我惹你傷心難過，孩子就不會離開我們。現在他應該待在我們身邊，享受父母親的寵愛，而不是孤零零的在陰間飄蕩，挨餓受凍。」只要一想到那個可憐的孩子可能正在陰間遭受折磨，他的眼裡就佈滿了淚水。

    「不，我不恨你，因為孩子是鈹我害死的！」林雜璇掙開他的懷抱，沉聲自責道：「如果不是我太懦弱、大自私，不曉得堅強起來，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孩子就不會死了。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不能怪你，應該怪我才對！如果當年我早點認清事實、認清自己的心，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是我的錯，要怪就該怪我！」

    「不！是我不好——」

    「不！是我——」

    『『你們以為爭相認錯有用嗎？」郭清蓉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嚇了兩人一跳。

    她走到他們身旁，面容嚴肅的說：「很抱歉，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雖然孩子流產這件事，讓你們傷痛欲絕，可是換個角度想，說不定就是他在暗中幫助你們，你們才能再次相逢呀！他知道爸爸和媽媽依然深愛著彼此，所以即使他在另一個世界，還是放心不下你們，拚命找機會讓你們相遇。他為的是什麼？他一定是希望再次投胎來當你們的孩子。所以何必太過悲傷呢？以後好好疼愛你們的孩子，就是對他最好的補償了。」

    郭清蓉這一席話，敲醒兩個身陷在自責迷霧中的人。

    是啊！逝者已矣，即使他們再怎麼責怪自己，世無濟於事，相信孩子如果有靈，一定也不願意看見他們這樣。

    戚懷磊點點頭，「你說得對，只要我們誠心祈求．相信總有一天，孩子一定會再回到我們身邊。」

    林雅璇也滿心期待的說：「是啊！只要孩子愛我們，還是會再次投胎來當我們的孩子。」

    見他們想開了，郭清蓉不禁鬆了一口氣。

    「既然都想通了，那麼現在可以進去吃飯了吧？丫丫一直喊著肚子餓，要戚叔叔和林阿姨快點進去開飯。」

    「嗯，走吧。」戚懷磊緊緊握住林雅璇的手，朝她盟柔地一笑，笑中有更多的愛與憐情。

    他將會永遠疼惜她，他孩子的母親呀！

    兩年後

    「喂！模範生，你和雅璇小姐相戀多久了？」

    又是一個悶熱的午後，戚懷磊正在警局裡寫報告，坐在他隔壁辦公桌的游瀚文突然轉頭問他。

    游瀚文如今已晉陞為有婦之夫，他苦追了好久，去年年底楚靜終於點頭下嫁到游家。

    「如果重逢之前的那段日子不算的話，也有兩年的時間了。」戚懷磊滿足的一笑。

    經過這兩年時間的考驗，他和雅璇的感情愈來愈好。就像深藏在窖底的好酒，愈陳愈香。他們都萬分珍惜蠶逢後的每一刻時光，連句大聲話都捨不得對對人說，更別提爭執吵架了。

    「那如果從第…次r見面算起，不就有五、六年的時間了？」

    「差不多。」

    「既然長跑ˍ『那麼多年，為什麼不軋脆結婚算了？你也三十歲，老大不小了。」

    「我也想呀！可是雅璇說她暫時遠不想結婚，我只好尊重她羅。」他的笑容裡滿是疼愛與縱容。

    「你那麼聽她的話幹嘛？你不知道，女人是不能寵的，一寵她們就飛上天了！」游瀚文不以為然的哼道：

    以他為例，婚前楚靜和愛犬珠珠雖不能說對他百依百順，但至少都以他為生活的重心，誰曉得婚後被他一寵，老婆和狗都被寵壞了。一個女人和一隻狗整天膩在一起，根本懶得理他這個男主人，他成了名副其實的「狗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