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岳盈
飯店的開幕酒會在一樓的宴會廳舉行,滿室的衣香鬢影看得人眼花繚亂。除了品酒大會外,還有備受矚目的珠寶展覽。由打扮入時的模特兒穿戴於身在會場上走動,供與會人士賞玩品鑒。
每項珠寶上都附有極精巧的保全裝置,只要離開宴會廳十公尺之外,立刻會發出警告聲,啟動追蹤裝置,保全人員只需透過電腦監視即可。
春天是第一次參加這麼盛大的酒會。
雅閔在兒子志群主持酒會開幕儀式之後,宣佈志燁和春天的婚事,兩人頓時成為與會來賓的注目焦點。好在接下來的品酒大會和珠寶展覽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否則被人當奇珍異獸觀賞,春天可受不了。尤其不久之後,志燁便留她一個人,自己忙著指揮整個飯店的保全系統去了。
但這不表示她就可以空閒下來,雅閔拉著她到處走動,把一干親朋好友介紹給她。寒暄之餘,在天的眼光隨著眾人往全場焦點所在的雪芬身上放。
她穿了一件雪紡妙禮服,端的是氣質高雅,儀態萬千。翠綠色的珠寶穿戴在她身上,配合著頂上的皇冠,有如中古世紀的公主般尊貴。
美呀。春天忍不住再三讚歎,雪兒是好這生見過最美麗的少女了。
她巧笑倩兮的嬌態,迷住了每個人的眼睛,大家急先恐後地靠近她,漸漸地將她和志群隔開。春天微蹙著眉,隱隱覺得不妥。
雪芬倒不以為過。優雅地伸展雙臂,讓身邊的群眾能觀賞身上華麗的珠寶。微覺口渴的她,向眾人靠一聲罪,到吧檯取用了一杯礦泉水飲用。
「哎唷!」一位老態龍鍾的婦人,朝她撞過來。雪芬本能的扶住。
「劉奶奶,您不要緊吧?」她微笑地看向老人家,認出是外婆的舊識。
「如果你能陪我去化妝室,大家都會平安無事。」與劉奶奶粗嘎的聲音迥然不同、帶著異國腔調的女性低柔嗓音,令雪芬微變了一下臉色。
「保持鎮定,我們都不想驚動到別人對不對?」
雪芬感覺到因攙扶老婦人而與她靠近的身軀,被抵住堅硬的物體。她輕輕顫抖起來,隱約猜到那可能是槍。
「表情自然點。我們去化妝室。」
雪芬僵硬地點了點頭,攙扶著老掃人顯得佝僂無力的身軀,往宴會廳附設的廁所前進。她想不通向來對她和藹的劉奶奶,怎會這樣威脅她。這人的聲音一點都不像劉奶奶,她為什麼要假裝成劉奶奶?
腳步艱難的往前行,驚疑不定的眼光不意間和遠端的春天相遇,老婦人緊張地以抵在她腰上的堅硬物體戳了她一下,雪芬不敢有所暗示,乖乖地遵從她的命令。
轉彎進入走廊,一排的綠色植物,和對面牆上的畫,裝點著單調的走廊。老婦人押著她朝走廊盡頭的廁所走,就在她們即將到達,從男廁所裡閃出一條人影,身手有如老鷹搏兔般迅猛,一把制式手槍抵住老婦人的太陽穴。
「瑪雅,你讓我等很久了。」
冰冷的聲音彷彿來自南極大地。瑪雅屏住呼吸,眼角餘光捕捉到對方危險的表情。他穿著一套侍者的小禮服,眼光機警地看向前方。
「你認錯人……」瑪雅低沉著聲音咳嗽著。
「隨你怎麼說。只要你不礙我事,將這位嬌滴滴的美人兒交到我手上就好。」
「你……下流。她只不過是個小女孩……」
「我對她沒興趣。你我心知肚明,目標是一樣的。」
瑪雅畏懼地看對方一眼,無法從那張冷峻的臉孔看到一絲慈悲。這人顯然跟她打同樣主意,不知從何處得知她會下手,有如黃雀守候在一旁,伺機奪取她到手的獵物。
「把槍丟下,慢慢退開。」男子命令道。
瑪雅心有未甘,但礙於抵住太陽穴的槍管,只得從命,放開雪芬退到另一邊。
「雪芬……」走廊前端的一處盆栽後面突然傳來叫嚷聲,分散了男人的注意力。
當他的槍管遲疑地退開瑪雅,瞄向聲音方向,一個不明物體擲了過來。男子直覺地開槍,另一個不明物體接著擲過來,瑪雅趁著男子分神應付臨時狀況,矯健的身手水銀瀉地似的出招攻向他,完全不受侷促的空間所影響。兔起鶴落,幾個重砍硬劈,將男子手中的槍踢到地面,同時候,走廊與宴會廳的交接處飛進一條如閃電般快速的身影,瑪雅知道大勢已去,當機立斷地閃身進入男廁所。
男子沒瑪雅機智,還想去逮躲進女廁所的雪芬當護身符,卻被隨後趕到的快速身影阻止。後者的身法恍忽若神,幾個起落便將男子打得落花流水,沒幾下便束手就擒。
春天從盆栽之後出來,赤著腳奔過制服男子的郝管家,進入廁所尋找雪芬。
「雪芬!」
雪芬聽見她的呼喚,顫抖的從最角落的隔間爬出來,春天快步奔向她,緊緊擁抱住她軟弱的身軀。
「沒事了,噓,沒事了!」她不斷地安慰懷裡顯然是嚇壞了的小女孩,扶她離開廁所。
志燁也在這時候趕來,接手了郝管家逮到的惡徒,瑪雅則早無蹤跡。
「雪兒,對不起,小舅舅沒保護好你。」他慚愧地從春天懷裡接過雪芬。
「小舅舅……雪兒沒怪你……」雪芬嬌小的身軀抖個不停,餘悸猶存的蒼白的臉蛋掛著兩行清淚,咬著粉白的下唇安慰志燁。「那個假劉奶奶……連雪兒自己都沒留意……還好春天及時……救了我……」
「我是恰巧發現雪兒神色不對,跟過去看她扶那位老婦人去廁所幹嘛,順便招呼郝管家一起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更沒想到郝管家的身手這麼厲害,簡直像是武俠小說裡的大俠身手。」春天敬佩萬分地看向一旁的郝立。
「春天小姐太客氣了。」郝立微微笑道。「我倒是覺得春天小姐那手暗器手法太神奇了。」
「暗器?」志燁和雪芬不約而同地驚奇問道。
「哪是暗器,」春天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從國中一直是學校田徑隊的標槍好手,得過幾次的縣運動會亞軍。情急之下,索性把跟鞋當長槍丟,好在只是惑敵,不然臉就丟大了。」
眾人這才注意到春天是光著腳的,不由莞爾。
一場驚魂到此結束,等到他們回到宴會廳,志燁還來不及解釋事情的經過,擠在他們身邊的人牆突然排開,雪芬發出驚喜的歡呼聲,奔進父親的懷抱。
「爹地……」所有的不安,及一個月來的想念,全在投進最熟悉、安全的懷抱時爆發出來。羅彥廷緊緊擁住歷險歸來的女兒,無限疼惜。
「雪兒,爹地差點失去你……」
許久之後,彥廷放開女兒。雪芬拉他到春天面前。「是春天救了我……」
「謝謝你救了雪兒。」彥廷熱誠地握住春天的手,迷人的黑眸裡充滿感激。
至於春天,乍見到依然如昔日般翩翩風采的夢中情人出現,霎時間意亂情迷,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幾乎要從口腔跳了出來。
一旁的志燁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敬愛的姊夫居然伸手摟住他心愛的情人,登時酸氣上湧,立刻衝上前想分開兩人。
「春天……」隨著他怒叫響起的是,右邊肩胛的一片刺痛。志燁頓時領悟到,他受傷了。若不是想阻止春天和彥廷親密接觸,千鈞一髮之際挪移了身軀,受傷的部位就是心臟了。
如慢動作般,他看到春天驚慌地轉向他,似要向他撲過來。志燁強忍住肩部的劇痛,本能地想阻止春天到他身邊。危機迫在眉睫,殺手界排名第五,從未失敗過的無影對他出手了,下一槍不可能再失手。
「不……」春天急切地喊著,有種毀天滅地的絕望在血脈裡流動。她即將失去她唯一心愛的男子,剜心刨骨的疼痛令她幾乎要昏厥。
就在最緊要的時刻,來自最陰森地獄的邪惡氣息,從跟著羅彥廷進入酒會會場的幾位貴賓中竄出,巨大的陰影籠罩住志燁。
有極短暫的片刻,志燁覺得呼吸困難,週遭的空氣像被抽離了,陷入真空狀態。在那幾乎不到一秒鐘的錯覺中,彷彿見到籠罩他的黑影身後,一閃而過的黑色羽翼。
「志燁!」春天撲進他懷裡,他使盡剩餘的力氣抱住懷裡溫熱而實在的胴體,知道危機已解除。是眼前的高大男人救了他。
「你是?」春天睜開氤氳淚霧的眼眸,驚奇地仰起頭看向眼前高大的男子。在那雙比雪芬身上的翡翠珠寶更加深綠的眼眸,看到一絲夾帶著濃烈邪氣的笑意。
「泰勒·卓古拉,在此為小姐效勞。」他向她行了個完美的紳士禮,邪美的臉龐散發出炫目的光華,綠色的眼眸像兩潭深不可見底的綠水,不斷吸引著春天下沉下沉。
「春天……」志燁從齒縫擠出的呻吟,穿透春天的耳膜,將她從失神中喚回。她既羞愧又心虛地轉向在她懷中不斷滲出血的虛軟男子,在他黑如子夜的眼裡看到兩簇狂燒的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