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胡以汶
趙貝茹在心臟機能不全的情況下,就這麼辛苦的度過二十幾個年頭。
「你還真心急。」夏萊爾好笑的看著她,「如果真被你取得醫生資格,你大概會是開完刀才發現手術鉗還留在病人肚子裡的那種糊塗醫生。」
道婷芳很少被人數落為心急,她怔怔的發現此時的夏萊爾還真像個高明的醫生,擁有冷靜自持的鎮靜功夫,不像她一遇到難題就眼眶濕濕、鼻頭紅紅。
「是啊!你可能是那種即使不意切斷病人大動脈,鮮血噴得滿臉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怪物醫生吧!」她全力反擊,口吻酸得不得了。
沒想到夏萊爾還真的回想了一下,正經的回答她,「我不曾誤切過患者的大動脈,但是強迫自己不眨眼倒是常有的事,手術需要嘛!」
趙婷芳一翻白眼,嘲諷他連基本的幽默感都沒有,夏萊爾反倒很在意她的表情。
「你懷疑我?本人從七歲開始解剖青蛙,十歲起跟著父親研究人的頭骨,十六歲從斯特拉斯堡的醫學院畢業,開刀至今還沒有失敗過,憑藉的就是過人的專注力。」
夏萊爾簡單的幾句話竟讓趙婷芳聽得悠然神往,她原本只道他是被媒體炒紅的幸運兒,是神給了他一張深具明星氣質的瞼,才讓他得到如此多的眷顧,但聽他這麼說,事情似乎不是這個樣子。
他不僅是資賦優異,從小訓練的結果更使得他在體力顛峰的年紀卻具備了極豐富的操刀經驗,難怪每每出現令人驚訝的成績。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接受我剛才的請求呢?」趙婷芳直接開口。
「我之前有對你搖頭嗎?」夏萊爾嘴角微揚,淺藏著深深的笑意。
她一聽倒是傻住了。
「不讓病患家屬抱著過大的期望,也是醫生的職責之一。」他耐心解釋,「我沒想過也不希望自己被神化了。」
「那麼,你是答應嘍?」趙婷芳雙眼晶亮,臉上儘是難掩的興奮。
「我可以量力而為。」他笑著點頭,「不過我從不作白工哦!」
「這一點沒問題。」她並沒有頓愕太久,又恢復如花笑靨,「我們家雖然變得很窮,但是只要不是天價,手術費用應該還付得起。」
有實力的醫生本來就該有行情嘛!她怎會那麼笨!
「你認為我會向你乘機敲詐一筆?」他斜挑著一邊眉毛,直接說中她的心事。
趙婷芳聳聳肩,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放心吧!我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樓友。」他開懷的笑了,他知道趙婷芳就像只聰明的兔子,對他總是懷著一份清醒和警戒。
而這正是他對她興趣愈來愈濃厚的原因。
「我可不習慣干白接受人家的好處哦!」她眨動長長的睫羽。
「我只有一個小小要求。」夏萊爾看著她,語氣卻兀自停頓下來。
她雖然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她絕對能篤定他的要求一定不小,因為夏萊爾的眼瞳又開始閃爍了。
「在你搬離這裡之前,凡事都得聽我的。」
開玩笑!那她不是虧大了?趙婷芳嚇得直搖頭,「我才不要咧!」
「你別在腦海裡浮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情節好不好?」這次換夏萊爾白她一眼。「我只是希望得到一些應有的尊重,例如你不會再喊我鬈毛猩猩之類的,況且你這麼強悍,如果我對你有非分的要求,想必你也不會乖乖答應吧!」
趙婷芳紅透了臉,原來在別人的眼光中,她這麼沒有家教,還得以交換條件的方式才能讓她乖乖就範。
「好,我會全力配合的。」她心虛的說。
夏萊爾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猜想她會因此而乖上幾天。
這時他只希望手術不會太困難,否則到時候這女人又有藉口和他鬧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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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適合的假期,並且讓昕有相關人等都「看似自然」的在台灣「集合」,著實費了趙婷芳很大的工夫。
為了讓自己的手術小組適應台灣的作業環境,夏萊爾和趙婷芳刻意提早飛到台灣做準備,只是夏萊爾對於她的態度百思不得其解。
「你的行徑真是怪異。」夏萊爾提著行李,跟在她身後離開中正機場,「不過是一場手術,為何你要偷偷摸摸的,行事如此低調?難道我這麼見不得人嗎?」
夏萊爾覺得全程戴著墨鏡進進出出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你猜對了。」趙婷芳拉著他很快上了計程車,一邊解釋,「首先,開刀有一定程度的風險,我三姊的丈夫之前是個大流氓,他絕不會輕易答應你動刀。」
「這樣啊!」夏萊爾最怕遇到這種事,通常病患家屬意見不一的時候,醫生是不方便表示過多意見的。
「對不起喔!沒先告訴你,是因為怕你擔心。」趙婷芳竟然破例的親了他一下,不過是親臉頰,「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他到時候可能會威脅要你承擔手術失敗的後果,不過你別怕,我三姊會罩你的。」
這是什麼世界?雖然她說得像是個沒事人一般,但夏萊爾卻覺得自己掉進陷阱了,這小妮子竟然故意設計他!
「一個吻絕對不夠,我會全數討回的。」夏萊爾明知道司機多半聽不懂法語,卻還是壓低聲音湊近她的耳邊小聲宣告。
她的臉頰立刻飛上兩朵紅雲,耳膜被夏萊爾低沉性感的男聲震得宛如電流竄過,兩人如此的靠近,她連耳垂都被他下顎的胡碴輕輕搔刮帶過,而那種感覺竟是說不出的……舒服?
「別鬧了,我還沒說完。」趙婷芳努力定下心神,「除了我姊夫那一關,趙家的一舉一動常常都有人監視著,對方為了謀奪我爸的遺產,可能會使出任何下流手段,你如果真的治好我三姊,難保不會受到牽連,屆時可就對不起了,所以這也是我堅持手術要在台灣秘密進行,盡量保密的原因。」
「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乾脆一口氣說出來,免得我心臟病發作。」夏萊爾濃眉一皺,他發現她還真不是普通的奸詐。
「沒了,我全都招供了。」她兩手一攤,墨鏡卻遮掩了她眼裡的頑皮。
「其實如果患者都能撐到二十幾歲,表示問題或許並不嚴重,實在沒有非開刀不可的必要,加上親友的擔心、拖術的困難度和有人不希望她復原……」
說到這裡,夏萊爾的腦海襄似乎閃過某些訊息,但是一下子卻又連不起來;
「別怪我多事,你真的認為你三姊有必要開刀嗎?」他再度相詢。
「我早就考慮過了,問題在於這是病人自己要求的。」
「自己要求?為什麼?」
「到時候你自己問她吧!」
夏萊爾不禁覺得趙家的女人想法部很特別,就像是嬌弱無比的趙貝茹,竟會選擇嫁給一個流氓,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你剛剛說的流氓姊夫是什麼背景?:一他總得瞭解一下對方的背景,
「他叫喬峻。」
「不會吧!全美最大黑幫景福會的前任首領?」他立刻反應。
趙婷芳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喬峻的名頭果然不同凡響。
「聽說他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引退,沒想到是為了你三姊……」
夏萊爾現在更是迫不及待的想翻趙貝茹的病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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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我想生小孩,生一個能繼承喬峻的後代。」
氣質嫻靜的趙貝茹坐在咖啡廳裡陽光照得到的溫暖角落,一身素雅的象牙白罩衫,美麗絲毫不輸給小地兩歲的趙婷芳。
兩個美女在座,不時吸引著週遭人們的目光。
她說話仍是這麼輕聲細語,讓人不由自主的專心傾聽,只是談及這個話題時的哀切眼神,讓人看了心中著實不忍。
啊!自己怎麼會這麼笨!
夏萊爾和趙婷芳心中一凜,他們競都忽略了如果趙貝茹的宿疾未癒,將永遠無法和普通人一樣過日子,生育當然更不用說了。
只是要回答這個問題,對於當事人是很殘忍的,
「咳,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三姊你變得好會裝扮喔!」
趙婷芳尷尬的想找話題沖淡彼此間的沉默無語。
「不要緊的。一道貝茹打起精神,朝兩個自知問錯話的年輕人露出撫慰的淺笑,中間還刻意將眸光轉向夏萊爾探望一眼,「你們應該都還沒結婚吧!單身的人對於這種心情當然體會不多,婚姻不只是女人的依靠,你還會很自然的想為對方做點什麼,包括打扮,或是生小孩。」
後面幾句,趙貝茹是對著妹妹說的。
「只是當發現別人最基本的能力,卻是自己遙不可及的癡心妄想時,會覺得有點難過罷了。」趙貝茹還是淡淡的搖了頭,一抹愁容罩上白皙的瞼寵。
心臟所可能引起的問題對夏萊爾來說可說是一清二楚,但是等他真正見到有人因此而喪失最基本的能力,卻連難過都得「節制」些的時候,他才感受到自己在此所扮演角色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