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靈楓
「就為了這樣快兩天不睡?你們不是運動員嗎?還敢這樣操自己的身體?」
「反正這兩天都沒比賽嘛,睡一睡就回來了,」他打了一個呵欠。
「真是莫名其妙。」她實在不懂這些男人的腦子裡裝了什麼。
「這是男人的堅持。」他說得頭頭是道。
「無聊。」張海弦啐了一聲,瞥了一眼啃著餅乾的男人,她忍不住喚道:「喂!」
「什麼?」
「拿去。」
見她將一盤冒著白煙的鬆餅擱在他面前,韓浩翔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受寵若驚,「給我的?」
「不吃還來。」她作勢收回盤子。
「我要吃!」他趕忙在她伸手過來時抄起盤子,淋上滿滿的楓糖漿,猴急地拿起一片鬆餅大口吃下,發出滿足的歎息,「哇!好吃!」
看著他那狼吞虎嚥的樣子,她受不了地說:「你吃慢點啦,又沒有人跟你搶。」
「那些傢伙聞到食物香味隨時會醒來。」他才不要美食被瓜分掉。
「隨便你。」反正舌頭被燙到的又不是她。
「沒想到妳這麼會做吃的。」看她那副冷漠的樣子,沒想到做出來的食物居然這麼好吃。
「鬆餅很簡單,連猴子都做得出來。」見他幾乎是一口楓糖漿一口鬆餅,張海弦不認同地皺著眉,「你會不會加太多糖漿啊?」
「因為很好吃啊!」他最愛吃甜食了。
「那也不用加那麼多吧。」他根本就是在吃糖漿。
「我喜歡啊!」吃著吃著,韓浩翔突然想起什麼,自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推到她的面前。「為了答謝妳的早餐,我送份禮物給妳。」
她疑惑地拿起名片,念出上頭的名字,「籐千翼?」
「他是步姊的哥哥,步姊妳該記得吧。」韓浩翔解釋著,「我大哥之前因為車禍幾乎不能再走路,多虧翼哥的幫忙才能痊癒,所以我有信心他也能夠幫到妳。」
張海弦聽了猛地睜大雙眸,握著銀叉的手收緊,「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了?」看著她那因好消息而點亮的小臉,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揉揉她的頭髮,然後聰明地在她發出抗議前收回手,「不過他要一個月後才會來波士頓,所以妳遺要等一陣子。」
她的頭髮好軟,及肩的髮絲雖然經過人工染色,卻仍是柔順軟滑,那齊眉的劉海令她的娃娃臉更添稚氣。
「我可以等!」張海弦因過度驚喜而忽略了他的動作,只是用力點頭,一時之間不知該說凶一什麼才好。「我……謝……謝……」
如果那位醫生真的如他所說般那麼了不起,她或許真的有希望了……
「等妳的腳傷痊癒的時候,再好好感謝我吧。」不習慣看到向來意氣風發的她這麼謙卑的一面,韓浩翔向她眨眨眼,轉移話題,「還有沒有鬆餅啊?」
「你還沒吃飽?」
「一整夜只吃餅乾,填不飽肚子的。」他們這些大男人又懶又累,根本就不會煮飯,又不想叫外賣,只能用餅乾填肚子,根本就食不果腹。
見他那副餓壞了的樣子,張海弦將自己的盤子推到他面前,「給你。」
「妳不吃?」見她才吃了兩片就讓給他,韓浩翔立即道:「我可以找其它東西吃。」
「沒關係,我吃飽了。」以面紙拭唇,張海弦轉身回廚房,稍作收拾。
「謝謝。」韓浩翔也下客氣,一下子就清光她盤裡的鬆餅。「妳等會會待在家裡嗎?」
「不。」她才不要跟一群瘋男人相處在一起。「我要去博克倫醫生那裡做復健。」
儘管博克倫醫生沒有辦法治好她的腳傷,但球隊醫療室完善的設備對她還是有相當的幫助。
見她已振作起來,知道自己的安慰奏效,韓浩翔心裡一陣欣慰。「我可以載妳過去。」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她冷冷一笑,「但我還想多活幾年。」
「妳是什麼意思?我開車的技術很好。」他不滿地抗議。
「省省吧!」張海弦提起背包,撐著枴杖離開,「我走了,別忘記洗碗,再見。」
望著已完全恢復精神的張海弦,韓浩翔唇邊浮現一抹笑容。從加拿大回來後,他倆都極有默契地絕口不提當日之事,但她能恢復以往的模樣令他十分慶幸當時堅持帶她回家的決定。
目送她離開後,他聽話地將盤子洗乾淨,然後再也支持不住,跑到客房,舒服地躺在大床上,才閉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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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浩翔是在一串電話鈴聲中醒來的。
瞥了一眼時針搭在7字上的時鐘,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睡了快十個小時,黑暗的房間內,除了電話聲外,就只有雨水拍打窗子的滴答聲。
電話響了半晌仍沒有人接,韓浩翔知道三葉弦太郎一定是還在睡,便逕自替他接起電話,「喂?」
「弦太郎?」女音夾著一陣沙沙的雜音自話筒裡傳出。
「不,我是韓浩翔。」打了個呵欠,他尚未完全開聲,「弦太郎還在睡覺,請問哪位找?」
「可惡……」
「海弦?」認出那道咒罵聲,韓浩翔微愕,「表妹大人,是妳嗎?」
「對啦,你幫我去把他叫醒。」
「妳還在外頭?」她的語氣焦急夾雜著許多雜音,韓浩翔抬眼望向窗外那傾盆似的暴雨,胸口一緊,所有睡意都跑光了。「外面雨很大,妳在哪裡?怎麼還不回來?」
「嘖!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張海弦懊惱地低咒。
「發生什麼事?」
「我……我的枴杖斷了,現在回不去。」雨水把地上的積雪沖刷得又濕又滑,她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硬生生把枴杖折斷。「你快點叫弦太郎來啦!」
「妳現在在哪裡?」他的心跳因她的話而幾乎停下,手忙腳亂地套穿著之前隨手丟在地上的上衣,急聲問道。
「我在附近的公園……就是有網球場的那個……」張海弦冷得連聲音都有點顫抖。「你趕快叫弦太郎來。」
「妳先找個地方躲雨,我馬上過去!」他掛斷電話,抄起一柄雨傘與外套,以最快的速度衝出門。
大雨加上地上的積雪讓他根本開不了車,只好全速奔跑,顧不得那滂沱的大雨拍打在自己身上,滿心都是擔憂。
當韓浩翔來到公園裡的網球場,一眼就看到坐在大樹下避雨的嬌小身影,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是乾爽的,頭髮甚至在滴著水。
無助地坐在樹下的張海弦,就像只迷途的小貓般,他只覺心一緊。
「海弦!」韓浩翔蹲到她身前,將外套披在她身上,見她臉色蒼白地顫抖著,他關切地問:「妳沒事吧?」
急切的探間伴著溫暖的外套落在身上,張海弦抬起頭看去,萬萬沒有想到看到的竟是他。
「怎麼是你?弦太郎呢?」
「他還在睡。」為了不讓雨水繼續淋到她身上,他將雨傘卡在樹幹上,接著伸手拆開她腳上的固定架。
冷得手腳不聽使喚,她連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他脫下她腳上的鐵架。「你幹嘛?」
「帶妳回家。」不理會她的抗議,韓浩翔仔細檢視著被沾濕的繃帶,「還好傷口沒有沾到水。」
雖然很明白他是出於一片好意,但是他這麼做還是讓張海弦非常尷尬。
「你……」
「別說話了。」將固定架塞進她手裡,韓浩翔轉身微微蹲了下去,向後頭濕透了的人兒道:「上來。」
「啊?」
「快點!」他不耐煩地催促。
「我自己可以走。」被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已夠丟臉了,她實在不想要依靠他。
韓浩翔聽了臉一沉,被她的固執惹怒,他陰鷙地道:「連聲音都抖成這樣,妳為什麼還要逞強?」
這裡就只有他們兩個,為什麼她還要這麼見外?有時他真恨她這種該死的堅持,尤其當對象是他!
望著那張難得失去笑容的俊容,張海弦沒來由的胸口一緊,居然覺得愧疚……
她是怎麼了?她向來就是這樣子,不喜歡別人幫忙,也懶得理會他人的感受,但為什麼會在看見他那樣的表情後,心情這麼的沉重,胸口被壓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為什麼獨獨對他的關心她無法視而不見?為什麼她偽裝的堅強總是被他一戳就破?她不明白,不明白他對她的影響為何會如此之深?
凝視著他那堅決的眼神,亦知道自己實在沒有辦法行走,張海弦就算再不甘願,還是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任他背著她往前走。
一路上,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張海弦清楚的感受到他冷冷的怒意,同時也沒有忽略那沉重的喘息聲,以及那一頭被雨水打濕的發。
他一定是擔心她而全速奔來。
這個念頭在她的心底帶來一陣沒來由的暖意,喉頭像是梗著什麼東西似的,「你在生氣?」
「沒有。」他回答,聲音悶悶的。
「騙人。」她輕哼。
「妳那樣子任誰看了也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