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姮姮求癡

第7頁 文 / 唐婧

    「是因為桃花『仙』!」她笑嘻嘻的糾正他。「薛道長,別因你自個兒沒中蠱就如此妄語,當心,桃花仙是有八隻耳朵的。」

    「八隻耳朵?」他皺皺眉臆想著他究竟是創造個怎樣的妖物?「公主見過?」

    「當然見過,否則,我怎會著了她的道兒,時而瘋癲,時而正常。」

    「瘋癲?」薛漸深冷冷提醒,「公主,真瘋了的人是不會承認自己行為失控的。」

    「是嗎?」她不受干擾嘻笑依舊,語中含意卻深沉,「那麼,不知我皇兄是否也承認過自己行為失控呢?」

    這棘手問句倒沒讓他傷腦筋太久,因前方突然揚起了少女的驚叫聲。

    「公主!你怎麼了?」

    尖叫聲後是長長的死寂,薛漸深心底略略著了慌,方纔那叫聲飽含著驚懼,實在不像佯裝的。眼前伸手不見五指,他只能依循著聲音的方向奔過去,可走沒兩步,後腦勺突傳來呼呼箭羽飛矢掠風速行的響音,不及細思,他立即伏倒在地。

    難不成,姮辰宮裡來了刺客?

    風聲未息,箭羽不絕,他只得改以匍匐前進,沒幾步,幸得他機靈,身下那原該是地板的部分竟往下開了個大洞,洞裡並且傳來陣陣惡臭,他瞬時提氣鷂身側翻,電光石火之際免去了慘跌入洞的狼狽下場。

    不是刺客,薛漸深心底霎時了悟,若是刺客,他可沒時間在人家家裡挖洞佈陣,換言之,是那該被揍的壞心腸、愛整人的小公主搞的把戲!

    心頭一定,他恢復了冷靜,自懷中掏出一枚鐵蒺藜往前方扔去,霍地火光一起,就著焰芒,他尋著了窗牖方向,刷刷刷一張張總簾被他用力拉開,日光甫得以再度進入了屋裡。

    日曜射進,薛漸深微瞇著的眼瞼過了片刻才適應,也才總算將屋中全貌睇清,看清楚之後,他忍不住想發怒,方纔那排箭林和地洞算是前菜,後頭,還有各類稀奇古怪的關閘,別說黑暗中睇不清楚要遭殃,就算是青天底下的明眼人,也不一定過得了這些古怪的陣仗。

    莫怪乎,外頭要傳這姮辰宮是個可怕的地方,也莫怪乎,齊昶會既恨且懼這個滿腹古怪念頭的親妹子了。

    不過他可沒那麼好的興致同這丫頭來個過五關斬六將的遊戲。她愛耍人,那麼,看好戲的地方,肯定是由上往下俯瞰。

    提氣翻身,他縱躍掠身上了梁,果不其然,屋脊中心,那呈八角井狀排列的正梁中心,一個艷麗無儔、笑靨如花的齊姮姮一雙繡花小鞋兒蕩呀蕩地,巧笑盈盈睇著向她踱過來的薛漸深。

    在她右手掌裡,還握著一隻銀盒,這會兒只見她不慌不忙纖指扳下了一個接一個的按掣,瞬時間,底下橫七豎八的陷阱及路障全隱沒藏入地底,地上除了織金繡玉的長毛毯,啥子害人的東西都沒了,讓人連想要指控都無從怨責起。

    「薛道長,」邊晃著蓮足,齊姮姮邊皺了皺鼻,一臉無趣,「你賴皮,哪有人這樣玩兒的,我還想知道依你的本事能闖過幾關呢!」

    站在她跟前,薛漸深沒好氣地環抱著胸。「這樣好玩嗎?」

    「當然好玩嘍!」

    「又是飛箭又是坑洞,」他揚揚眉,「你不怕真傷了人?」

    「那些箭都是鈍了頭的,射著了也只不過像在撓癢癢,至於坑洞,」她笑嘻嘻,「裡頭鋪滿了狗屎,跌下去是臭了點,但還摔不斷骨頭。」

    「黑漆漆地,你耍人又看不著,有何樂趣可言?」

    「誰說我看不著的?」她得意揚揚抬高了懷中一隻木盒子,「我這木盒裡戳了幾個洞,裡頭擱了顆夜明珠,再用了幾塊會折射光度的銀箔錫紙,用這玩意兒看東西,管它黑夜白晝,樣樣清晰入目。」

    含意深遠地瞇睇著齊姮姮,薛漸深在她身邊坐下。「這麼聰明的東西實在不像會出自個已然中蠱瘋癲的人手裡。」

    「我和大哥中的蠱不同,」她笑嘻嘻,「我時而瘋癲,時而正常,現在,是屬於休息時刻。」

    「『休息時刻』?!沒想到,這桃花精倒是通人情。」

    「都叫你別喊人桃花精了,」她笑嗔他一眼,「怎地你都記不牢?」

    睇著那晃蕩著雙足稚氣滿滿的少女,薛漸深歎了口氣。「既然公主已經恢復正常,那麼,是否可以去尋癡了?」

    「別!別!別!」她用力擰著額心,一臉的哀怨。「千萬別提那可怕的兩個字,前些日子人人都在我耳邊叨念著它,可你瞧,就在我答應要去做的時候,隔日就病倒了,病得糊里糊塗的。」

    「所以,」他挑挑眉,「你認為你這病和那兩個字有關係?」

    「是呀!這兩天沒人敢在我耳邊叨念它,果然,我的精神就好多了。」

    是呀,不但精神好,甚至還有餘力來設計害人!

    眼見這麼耗下去也不可能有結果,薛漸深冷冷眉,心底舉了白旗。

    「看來公主沒事了,那麼,」他起身想離去,「在下也可以走了。」

    「別!別!別!」

    她卻又是一迭連聲的阻止。

    「桃花仙快來了,難道你不好奇?」

    「謝了,我不想看!」對那他憑空捏造出來的妖精,他著實生不起興趣。

    「薛道長的本事足,你不想看,就讓他別來吧,」齊姮姮伸手拉住薛漸深衣角,「只是,你不能走得陪陪我,否則,如果我待會兒又犯了糊塗病,打這麼高的地方跌下去,不摔爛了骨頭才怪。」

    「真要摔下,你倒可以考慮考慮跌進那攤狗屎裡,臭雖臭,卻摔不斷骨頭。」他用她的話回敬之。

    「這話是真的,」她忍不住笑出聲,「為準備那堆『狗寶貝』我可煞費了苦心,但到目前為止,那裡頭只掉進去過八個人,想了想,著實浪費了點。」

    「八個人?!」薛漸深挑挑眉,「包括你的太子兄長?」

    「道長聰明!」齊姮姮點點頭。「是呀!是包括了我那太子兄長的,俗話說『打死不離親兄妹』是以,我發明的所有機關陷阱向來都是以我皇兄為首個測試對象,因為,若連他都騙不到的話,想來,也很難騙到別人了。」

    換言之,齊昶的被耍弄叫做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或者是叫做為求精進,奉獻小我?

    還有,用打死不離親兄妹這句話來形容這對怪怪兄妹,還真是頗為貼切。

    微施勁道,薛漸深輕易地從她手中抽出了衣角。

    「怕犯病時跌下,那麼,你現在乖乖爬下去不就得了。」

    「可我卻不想,」她蠻著聲再度攀緊了他的衣角,目中亮火炬炬,「這上頭空氣挺好的,我還不想下去,而你,方纔那小火球是怎麼來的,好道長,教教我吧!」

    「不下去隨你,要離開隨我!」他擺明了自己非屬齊昶同類,不受她的擺佈與控制。

    「是嗎?」她發出了挑釁的哼音。

    薛漸深再度施力自她手中抽出了衣服下擺,卻在樑上欲離去前,眼角餘光瞥見了怵然一幕,那原是坐在樑上的少女被他的拉勁兒帶動得身子晃了晃,繼之,摔落下去。

    「公主!」

    這聲驚心動魄的尖叫來自於站在門口的朵妘,她尖叫著衝向前卻壓根不及接住齊姮姮直直落下的身子。

    至於薛漸深,因他認定著齊姮姮又在耍詭計,壓根沒打算飛身去撈接這總是滿腹鬼心思的丫頭,他知道她會些拳腳功夫,該懂得保護自己,所以,氣定神閒立在梁木上冷眼瞧著那紙鳶似的小人兒往下墜落,可末了,出乎意料之外,齊姮姮竟未發出驚叫,亦未試圖翻身側滾減低降落時的急速,她摔在地上,額頭砰地一聲著地,下頭雖鋪了毯,可還是會摔傷人的。

    解釋不清他的胸口何以在見她當真摔下時會猛地扯疼,想來,即便她詭計多端,即便她城府太深,可他畢竟是不願見她因他而受傷的吧!

    躍下身,薛漸深自朵妘手裡接過了齊姮姮,少女麗顏失了血色,左額上,突起了一個雞蛋大小的腫包,緩緩滲出了血絲。

    滿懷的氣惱與焦慮讓他暫歇了想罵人的念頭,他抱緊著昏迷不醒的齊姮姮,想像著她突然睜開清亮的眼,想像著她用淘氣的口吻告訴他,說他的離去是得隨她心意的!

    可,她始終未醒,就這麼了無生氣像個被孩子們玩壞了的布娃娃般地,昏睡在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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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一摔,薛漸深的離去,還真的再也由不了自已了。

    齊姮姮跌得不輕,斷了好幾根骨頭,幾個太醫來了又去,包裡了外傷,接好了斷骨,消了腫,去了瘀血,可就是沒能讓小公主清醒過來。

    到未了,這樁禍事的源頭又歸咎到了桃花精身上,朵妘指天劃地起誓,說她親眼見著小公主由樑柱上躍下時是帶著笑意的,若非中了桃花蠱,若非以為見著了桃花大仙,否則怎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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