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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唐婧

    兄弟姊妹裡,齊昶和齊姮姮同為皇后所出,論血緣雖是最親,可在整人時,齊姮姮是公平的,再加上男人皮厚肉多,整起來比較過癮,所以從小到大,比齊姮姮大了五歲的齊昶論起被小公主整弄的紀錄,立見是皇城之冠。

    「大皇兄!你怎麼了?」

    是齊奼奼的問句,雖憂心,但礙於眼前水塘,除了站在這頭乾著急外,她著實幫不上忙。

    「甭問了,大姊,你沒瞧……」遙睇前方,齊娸娸冷笑,「咱們齊壇太子這會兒成了只生了長尾巴的大公雞!」

    長尾巴?

    是的,這會兒那原本高挺俊朗、養尊處優、倨傲帥氣的齊昶正不斷翻轉著身子,想拔出那直沒入他臀股之際的一隻尾端還黏著可笑鳥羽的箭桿兒。

    「中箭也,中計矣!」齊姒姒發出了同情的喟歎,「太子變公雞,想當咱們齊壇的太子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大皇兄,」齊珂珂出了好心的問句,「要不要咱們幫忙?」

    「要!當然要!」

    伴隨著怒吼聲,齊昶總算拔出了那支可笑的箭羽,捉緊箭,無暇理會臀上泊泊流竄的血,他飛身由沙堵掠回了水岸邊,「去把齊姮姮給我捉過來!」

    「皇兄莫急,」齊姒姒眸光在附近草叢間游了游,「小妹肯定就在附近,既然設了陷阱,又哪會錯過親眼見著獵物被擒的快樂?」

    話剛完,草叢裡果真蹦蹦跳出了粲笑著的姮辰宮小主子,齊姮姮。

    「果真是親姊妹,瞭若指掌。」齊姮姮笑嘻嘻。

    「拜託,」齊姒姒睨著小妹,「這種事兒別牽扯到血源,這只是依你個人的病態程度來推論罷了。」

    「齊姮姮!為什麼害我?」齊昶咬牙忍疼嘶吼著。

    「說清楚點兒,皇兄,意圖謀害皇太子可是要人頭落地的,」齊姮姮笑咪咪,「妹子哪邊害你了?」

    「是你放話說你這潭子裡出現了難得一見的魚怪?」

    「是有這麼回事,」她點點頭,繼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昨日之前是的,可昨兒夜裡我已將它網來吃了。」

    「吃了就算了,」齊昶遙指沙堵,「那你幹麼沒事要在那兒插三個牌子?」

    「怎麼,」齊姮姮一臉虛心求教,「齊壇國什麼時候規定不許人插牌子了?」

    「插一百個、一千個都是你家的事,只是,你幹麼要故意在上頭寫了那麼小的字?遠望望不清,叫人瞧了淨是心癢。」

    「所以,皇兄會上那兒去為的是想看清楚牌子上寫了些什麼?」

    「廢話!不然誰沒事會上那兒去?」這句話,火氣騰騰。

    「那麼,你到底看清楚了沒有?」這句話,客客氣氣。

    「最前面那一個牌寫著,『相信我,回去吧!』」齊昶沉著聲。

    「那麼,請問你,回去了嗎?」

    這句話是句廢話,若真回去了齊昶又怎會成了只大公雞?

    無視於兄長白眼,齊姮姮笑笑再問。「那麼,第二個牌子寫的是什麼?」

    「『此時回頭猶不遲,真英雄,亦有一時縮首』」他說得硬邦邦地。

    喝,身旁數人忙咋舌,這大皇兄向來自恃英明神武,這時回頭不成了龜類一族?

    「如果小妹記得沒錯,」齊姮姮笑嘻嘻接回了話。「那最後一個牌寫的是,『臀下無眼,暗箭難防,一切自取,中箭無尤!』換言之,這三個木牌明明白白寫著那兒設了個捕獸的窩弩,想來,」她嘿嘿一笑,「也只有不識字的飛禽野獸會上這種當,又怎知,會是皇兄你中了的弩箭?!」

    「齊姮姮,你還想再狡辯?任何人只要一踏上了那沙堵,只要一費神專注在那三塊該死的木牌上,那藏在木牌後方該死的窩弩已然自動上膛撐弓,然後……」

    齊昶下頭沒說完,可光瞧著那咬牙切齒的模樣,誰都清楚那未竟的話是什麼。

    「大皇兄!」

    齊奼奼遞來手絹兒,皇兄傷在『那』地方,誰也幫不上忙。

    「你先別急著罵人,咱們扶你到小妹宮裡歇歇,我去幫你喚太醫過來……」

    「不去!門兒都沒有!她那裡機關更多,這會兒離開至少我還有健全四肢。」扔下話,手還按在臀上的齊昶已然預備跨步離去。

    「這麼不屑於妹子的姮辰宮?你這話讓朵妘聽了要傷心的,一早起床,她就巴望著能在宮裡見到你了。」齊姮姮說得漫不經心。

    「等我?等什麼?等著幫我治傷?朵妘不像你這麼壞心眼惡肚腸,還有……」齊昶勃怒回首,「你算準了我今兒個一定會來?」

    「那當然,」齊姮姮一臉盡忠報國,「為了怕刺客侵擾太子,妹子在太子身旁早已佈滿了眼線。」

    觀了眼被扔到一旁的箭,齊昶沒好氣,這輩子,他最怕的刺客叫齊姮姮!

    「算準我來,也算準了……」他由鼻中哼怒火,惡龍似地,「我一定會中計?」

    「是呀!」姮姮點點頭笑得詭異,「還有,我也算準了你是一定得上我那姮辰宮裡治傷的了。」

    「放你的屁!我現在立刻走人,你再……」

    咚的一響原還張牙舞爪的齊昶昏厥倒地,而齊姮姮擱在背後的手也恰開齊了五指,在其他女孩兒的叫喚聲中,她搖搖頭踱近,蹲下睇著那已然陷入昏迷的可憐兄長。

    「身為堂堂齊壇皇太子是不可以出口成『髒』的,你當你是齊娸娸?」罔顧身後冷芒,齊姮姮笑語繼續。

    「不想到我姮辰宮?恐怕,這會兒你是沒別的選擇了!」她笑嘻嘻的,「在中了我那塗有蒙汗藥的箭頭後,你以為你還能決定上哪兒?」

    「齊姮姮,說實話,」站在一旁的齊娸娸環胸冷語,「你整日這麼惡搞大皇兄,是不是覬覦皇太子的寶座?」

    覬覦?

    皇太子的寶座?

    消化完齊娸娸驚人之語後不僅齊姮姮抱肚大笑,另外幾個女孩兒也陪著笑得東倒西歪,水塘邊,一個昏迷不醒、臀部冒血、全身狼狽、貴為皇太子的男人,在他身邊,就這麼泠泠然響徹了半天的笑聲。

    那分屬於五個美麗女孩兒的笑聲。

    如夏日蟬嗚般,久久、久久不歇!

    第一章

    三年後

    齊氏王朝在蜀境嘉陵江畔建基百年,物阜民豐,自給自足,鮮與外界接觸,卻因此也避開了外界朝代更替兵燹頻仍的幾段歷史。

    換言之,它自成一座桃花源似的小小王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對於此一桃源國度,不僅百姓引以為榮,就連國主齊徵都要忍不住昂首闊步以能延續父祖留下之優良傳統為效。

    可這些日子來,齊徵和皇后錦繡卻鮮於開展過愁眉。

    百年來首次乾旱是個原因。

    十年來最大的一次蟲災是另個原因。

    可最令他們頭疼的,還是其獨子齊昶的怪病。

    一個好端端的二十歲青年無緣無故整個人像少了幾道魂魄似地成了個傻子,沒了以往聰穎伶俐的模樣,整日嘴角涎著唾沫光會對人傻笑,偶爾,還會瘋了似地又跑又叫,到處砸毀物事,還用劍戟四處砍殺禁衛軍。

    「太子是怎麼回事了?」

    「莫非撞了邪?」

    「像個傻子似的……」

    原是太監宮娥間細細的耳語,到後來,已成了全國上下一致的問題了

    他們的太子,是怎麼回事?

    還有,他會康復嗎?

    太子可是齊壇國的儲君呢!他若真有事,國家該怎麼辦?

    沒得說,皇上皇后急,太監宮娥急,全國的百姓們自然也是焦急萬分的。

    在全國大夫方士都束手無策後,向來視巫道為邪物的齊徵也只得聽從了大臣和嬪妃們的建議,陸續尋來了幾個自稱法力高強的道士巫師們。

    道士巫師有本事的,當然,也有騙人或法力不足的。

    幾天下來,一個道士被太子的劍削去了半片屁股,哀叫著屁滾尿流的遁逃,一個道婆被太子憨笑時咬去了大半邊的鼻肉,哭爹叫娘的被人扛走。

    來一個倒一個,齊徵只有不住地搖頭。

    到末了,一名烏簪高髻、白襪藍袍,身影清瘦、留著山羊鬍子的道士踏上了金鑾殿。

    「閣下……」齊徵問得清懶,這些天下來他幾乎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小姓薛。」山羊鬍表情瞿鑠,目光炯亮,倒沒有前幾日上門那些道士巫師急求表現的熱呼勁。

    「薛道長,」也許對方還真有些本事也說不定。齊徵努力振作了精神,「太子的病想必你已耳聞,不知道長有幾分把握?」

    「沒見著人,」薛道人扯了扯袍袖漫不經心,「如何談把握二字?」

    「說的是!!說的是!」

    齊徵立起身親自領著薛道人進了太子寢宮,寢宮裡,齊昶被人五花大綁捆在床上,嘴裡塞了布帛,嗯嗯呀呀地正瞪大了眼,床旁,是哭得淅瀝嘩啦的錦繡。

    「放開他!」薛道人出聲。

    「放開?」

    幾個隨侍在旁的太監宮娥全傻了眼。

    「放不得的,」太監們個個急著說話,「咱們可是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妥太子,他會咬人,咱們又得擔心他弄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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