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黑柔
「樊,你說你不知道她是誰就把她帶了進來?」關揚指著躺在沙發上的女孩子怪叫著。
「可以這麼說。」雲樊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溫和的笑了笑。
「小子,你該不會對這女孩子一見鍾情吧?」關揚露出狐疑的表情懷疑道。
「揚!你想得太多了,她只是差點被我的車撞到,結果昏倒在我車前。」
「她該不會是裝的吧?」關揚故意用力推推她,結果她沒什麼反應的繼續昏迷著。
「我想應該不是。」雲樊沉重道,他撥開關揚的手,「別吵她,讓她自動醒來吧。」
「樊,那你為何不把她送到醫院,反把她帶進這裡來?」闕洌有著一點疑惑。
「因為她喃喃念著她不要到醫院去,所以我就把她帶回來。」雲樊淡淡的解釋道。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憑著一時的衝動,他把她帶了回來,也許是她昏迷前可憐請求的語氣軟化了他。
「樊,我們是不介意你把那些受傷的狗呀貓的帶回來,因為它們傷好了之後,你會替它們找個家,可是這次你竟然連人都撿回來。」闕洌搖搖頭,拿他沒辦法。
「送佛上西天,我總不能扔著她不管吧!」雲樊笑道。
「那就把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好嗎?」關揚指著她問道。
「我把她抱到我的房間裡,讓她在我的床上先睡一覺吧。」雲樊再次把她抱起來,往自己的雲居走過去。
闕洌和關揚感到訝異,他竟然連床都捐獻出去。
第二章
水淨聽到水流聲了,水沖擊著石頭的聲音交織成一片交響樂,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綻放出一片光明,等她眼睛適應明亮的光線之後,她才知道自己躺在一張巨大的床上。
這張床比她那張病床大上一倍不止,柔軟的枕頭和棉被蓋起來暖烘烘的,害得她只想窩在棉被裡不想起來。
突然間她想到這是誰的床?
她迅速翻起身子坐起來,眼光打量著四周,這才注意到自己處在陌生的一間房間裡。
這是哪裡?她低頭打量自己,身上還穿著原來的衣服,她鬆了一口氣,腦子裡的記憶自動倒帶回到昏迷前。
是的,她差一點被車子撞到,結果被嚇得昏過去。在模糊的記憶裡,記得有一雙手臂支撐著她,才沒讓她的身體滑落下去,她還曾經要求車主不要載她到醫院,然後話一說完……她兩眼一翻就沒知覺了。
她想這房間應該是車子主人的房間吧,幸好,他真的沒有把她送到醫院去。
水淨心懷著感恩,等會一定要謝謝這個人才對,不僅麻煩到他,又佔用他的房間、他的床。
她注意到房間有一扇落地窗,落地窗外有幾株花朵盛開、綠意盎然的梅樹,她光著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不知不覺被吸引過去,打開窗子一陣寒風吹了進來,伴隨著梅花的花瓣飛進屋內,散發著一股淡淡沁心的香味。
剛剛她聽到的水流聲是從山壁上流下來的,山壁一半懸空,小水柱直直落下來,形成了一個小瀑布,直擊著半徑一百公尺的小水潭,水循著山溝往下流,不知流向何方,哪裡是盡頭。
她走到房間外的水潭前,清澈的泉水可見底,夕陽照著泉水,幾條錦鯉魚在金光鄰鄰的水池裡游動,旁邊栽種一棵桑椹樹,因為是冬天,葉片都掉光了。
不知為什麼處在這環境中,她的心靈有著安詳的感覺,如果就這樣死去的話那該有多好……
水淨猛然回過神來,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她連最基本的青春都還沒有揮灑,她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那豈不是白來人間一遭。
再說,雖然不知手術會不會成功,但她總還有一半生存的機率呀!她怎麼可以輕易放棄,如果放棄的話,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一定會很傷心的。
水淨緩緩回到房間,關上落地窗,這時她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她忙不迭的回到床上坐好。
門緩緩打開成一條縫隙,然後他走了進來,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孔,她堆在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直,這下她再也笑不出來。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水淨在心裡驚惶的喊叫。那張臉就在早上才剛看過,她想忘也忘不了,他是那家醫院的醫生。天啊!她怎麼闖進虎穴來了?該不會好死不死的差點撞到她的人就是他吧?哦!她的天呀。上天保佑!他最好忘了她是誰。她在心裡喃喃默念著。
「你醒來啦。」雲樊走了進來,看到她臉色不太對勁,他摸著她的額頭問:「你哪裡不舒服嗎?」
看到你我就渾身不舒服。水淨在心裡暗念著。
「沒有。」她氣虛道,把頭壓得低低的,生怕他認出她來。
「真的沒事嗎?」雲樊皺起眉頭。她雖說沒事,可是她的臉色真的很難看,不像個健康人的臉色,「你該不會生病了吧?」
水淨倒抽了口氣,他已經知道……她連忙否認的猛搖頭。
「那你為什麼討厭去醫院?是不是討厭打針?」
她聞言頓時放下心來,他還沒認出她,其實打針對她而言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她早就習慣了,她乾脆順著他的話點頭。
雲樊好笑的看著她猶如犯錯的小孩,知道自己不對,懺悔的把頭壓得低低的,他沒有發覺她的異樣。
他溫柔的勸說道:「生病就要看醫生,知道嗎?」
水淨感到疑惑,他們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為何他要對她那麼好?
「你怎麼不回答?」雲樊奇怪她怎麼沒有反應。
「我知道了。」水淨語音含糊的混過去。「謝謝你的好心,我應該回去了。」她想,趁他還認不出她的模樣時趕快溜,要不然等到他想起來的時候,想溜就沒那麼容易了。
「你家在哪?」他望著窗外,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昏暗,他不放心讓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走動。
「你要幹麼?」水淨抬起頭,露出了小心防備的臉孔。
「你放心,我只是想載你回去,順便交代你的父母多注意你的身體。」他揉著她乾枯的頭髮,眼光一斂,總有種感覺,這一張臉好像在哪見過?可是卻又想不起來,雲樊搖搖頭,是他想太多了吧。「喔……」水淨瞧他認不出來自己,心情微微放鬆,在醫院裡匆匆一瞥,他怎麼會記得住她呢?他有千百個病患,憲法沒有規定醫生一定要記住病患的臉,再說他們早上才第一次見面。
她遂大膽的抬起頭,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心底卻緊張得要命,他該不會真的那麼雞婆把她送回家吧?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水淨的腦筋快速轉動著。「我家……住在台中。」
「住在台中為何會跑到新竹來?」他眼裡寫滿了不信任。
「因為……因為……」該死的,他為何窮追不捨?水淨咬著下唇,結結巴巴道:「我……我來找我同學嘛。」
「你哪來的同學?」雲樊開始懷疑她是不是逃家的小孩,現在的年輕人都老是說受不了學校老師、家裡父母的管教而逃學、逃家。
「就是以前和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朋友,他們在一個月前搬到新竹來了,這一次我可是趁著學校放假的時候,應她的邀請來住上十天半個月的。」這次她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彷彿真有其事。
「是嗎?」雲樊露出狐疑的神情。
水淨緊張了起來,她鼓起勇氣道:「要……要是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打電話。」她在賭他會不會信她,雖然這機率很小,但她抱持著一線希望,想博得他的信任。
雲樊看著她異常認真的小臉,有些疑惑,他沒有必要樣樣管她的事吧,她與他又非親非故。
「好,我相信你。」他遂開口道。
水淨暗中鬆了口氣。好險,她還真怕他要打電話給她的朋友,因為她在新竹根本沒有半個朋友。
「那你知道你朋友住在哪嗎?」
「知道。」
「我載你過去?」
「不用了。」她急忙謝絕他的好意。
雲樊瞪向她。
水淨慌張的解釋道:「我不想讓她的父母知道我出了車禍,要是他們知道的話,一定會通知我的父母,那下一次我父母就不會放我單獨一個人北上了。」
「既然你擔心,那為何當初過馬路不看紅綠燈?」雲樊搖搖頭,真是愈來愈搞不清楚,現在的年輕人他們的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我有看呀。」她辯解道,「可是我沒想到綠燈轉換得那麼快。」
「下次注意一點。」他交代她,「你知不知道稍微不注意的話,可能會要掉你一條小命。」
「我知道了。」水淨尷尬的笑了笑。
「那你今晚就住下來吧。」
「可是這是你的房間,你要睡哪?」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客房多得是。」只是沒有清掃而已,他在心裡補了一句,看來今天晚上就暫時先在客廳的沙發上過一晚吧,反正她只借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