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何緹
「不用那麼麻煩了，真的不用。」
「麻煩什麼？反正在這等也是乾耗時間，就當我今天日行一善，帶著我妹妹的小姑到處逛一逛，這樣她的婆家就沒話說了。」
克南也不問她的意見就把她拉上車，隨即車子一開，往台北市最熱鬧的東區前進。
前些日子展欣也和同學來過東區逛街，但是人潮沒有今天那麼多，今天因為是假日的關係，所以東區擠滿了出來逛街的人。
克南走在前面，展欣很困難的跟在後面，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和他走散。
走了一會兒，他才回過頭來，卻發現展欣還擠在人潮當中，困難的和他招招手。
「台北的人真多。」展欣好不容易才穿過人潮，擠到他身邊。
「台北就是這樣，假日一到，大家也沒什麼地方好去，出門逛逛街、看看櫥窗，好過在家裡無聊的看電視，你來台北也有一些日子，這是你第下次到東區嗎？」他一邊說一邊往一棟大樓裡面走去。
「也不是，前幾天和同學來逛過，可是人又多、東西又貴，來了一個下午，什麼東西都沒買。」展欣對於台北的高物價還是有些不能夠適應。
「這也難怪，你從小都在鄉下地方長大，那邊的物價確實比較低，相比之下，你當然會覺得台北的物價高得有些離譜。怎麼？你哥哥沒給你零用金嗎？要是錢不夠用的話，你可以跟我說，畢竟你可是我妹妹的小姑。」
「不是的！我二哥也有寄生活費給我，是我自己不想這麼浪費，反正衣服能穿就可以了，又何必在乎是什麼名牌不名牌的。」她自小就養成了不浪費的習慣，雖然家中給她足夠的生活費、零用錢，但是她卻從來不亂花用。
克南看看展欣身上穿的衣服，一件剪裁合身的休閒襯衫、一條洗白的牛仔褲、一雙球鞋，比起時下的年輕人，她真顯得純樸許多。
「話也不是這樣說，趁著年輕，不打扮漂亮一點的話豈不是虛度青春嗎！況且這年頭大家都在意穿著打扮，要是你跟不上流行，又怎麼交得到男朋友呢？在大學時代是最好的談戀愛時機。」
克南休閒有品味的穿著，悠閒又瀟灑的氣質，即使在人來人往的東區，他還是不會被埋沒，他所經過的地方，都有不少女子遞來愛慕的眼神。
但他仍是輕鬆自在，雙手插在帥氣的牛仔褲口袋中，絲毫沒有因為外來的眼光而覺得不自在，他永遠樂於當自己，不因外在的環境而改變。
展欣覺得能夠站在克南的身邊是一種驕傲，她喜歡路人對克南所投射過來的眼光，她喜歡大家和她一樣欣賞他。
克南回過頭來，卻發覺展欣看著他癡癡的笑著，那模樣有點白癡、有點純，搭配上她那頭又長又直的頭髮，克南覺得展欣好像有點走進錯誤的時空當中。
「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在想馮大哥在大學時代一定很受歡迎，交過很多女朋友。」展欣一邊說，一邊不好意思的絞著自己的手指頭。
克南笑了一笑，那是不置可否的笑容，對於向自己的事情，他不喜歡談得太多，不過他也承認，那一段學生生涯他的確是過得多彩多姿。
他走到前面櫃檯去，換了一大把零錢，然後走回展欣身邊。
「這些零錢給你，喜歡玩什麼，自己去玩吧！」
展欣這才注意到原來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走到商場裡的遊戲區來，看著前方有幾台模擬賽車的電玩、打擊魔鬼的遊戲，熱鬧的電子音樂聲把耳膜都快給震破了，而她竟然不知不覺。
等她想要再說什麼話的時候，克南已經跑到前面去，對著電子屏幕大玩起賽車追逐戰，她則抱著一堆零錢呆站在原地，一臉不知所措。
「怎麼了？自己喜歡玩什麼就去玩，別站在那邊像個白癡一樣。」克南一邊玩著賽車遊戲，一邊不太用心的招呼她。
「沒關係，我看你玩也一樣。」
展欣站在一旁，看他玩得不亦樂乎，機警的闖過一關又一關。
克南看她什麼也不玩，也就不怎麼理她。
不一會兒，克南就把自己的代幣給玩光，他這才有空抬起眼睛，他看到展欣那一雙寧靜的眼神，正謹慎而崇拜的看著他。
那雙眼睛沒有世故的矯揉造作，沒有無聊的媚態，也沒有多餘的裝飾，有的只是純粹的清澄，像是來自最深、最遠的山中所湧出來的泉水。
黑又深沉的瞳孔，在特殊的光影照射下給人一種透明的感覺，那是一種史無前例的完美，讓人說不出有多美，卻在不知不覺中迷亂神志。
那是一雙有靈魂，會吶喊的眼睛，
「怎麼了？你還要不要玩？」展欣看他一言不發的樣子，還以為自己又惹他生氣，連忙把手上的代幣拿給他。
這時克南才驚覺到自己的莫名其妙，沒事幹嗎去注意人家的眼睛，她又不是他的誰，眼睛再美又關他什麼事？
他有點生悶氣的把代幣拿過來，想再好好的廝殺一場，卻從前面的屏幕中看到她的倒影，他突然想到她一個人離開家，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那是一種很孤單的感覺，而他這些日子竟然還對她那麼冷漠，看來她一定也受了很大的委屈。
「你想要玩玩看嗎？」
「我很少玩的！沒關係，你不用管我，你玩就好。」對展欣來說，這些電子遊戲對她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她卻很喜歡看他玩著遊戲時認真的表情，那個時候的他好專注、好迷人。
克南一笑，離開位子，他一把將展欣拉上去坐好。
「不要啦！我真的不會！」
「你只要坐在這裡，手握著就好。」
不等展欣抗議，屏幕中的那個賽車戰士已經開始奔馳，展欣手足無措的握著龍頭，簡直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別怕！這樣就行了。」
克南握著展欣的手，幫她注意屏幕的那些障礙物，一關又一關的往前闖。
看著屏幕中那個騎士以風的速度向前衝去，展欣突然覺得很快樂，可是有件事情讓她更快樂，那就是克南此刻手正緊緊的握著她的。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就要跳喉嚨一樣，她的手心漸漸的冒出汗來，摩托車上的龍頭都快握不住了。
「馮大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啊？」展欣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要問這個問題。
雖然明明知道這個問題一問出來，他一定會生氣。
「什麼問題？」克南很專注的看著屏幕的一舉一動，好像現在在玩遊戲的人是他。
「你是不是到現在都很討厭我二哥和我？而且都不能原諒我們呢？」展欣是個敏感的女孩，對於以前發生的事情，她當然都記在心上。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馮大哥想要收購藍天牧場，卻因為二哥的反對而沒有成功，那次的事件害得馮氏企業賠了不少錢。
克南聽到這個問題頓了一下，但隨即很快的又投入遊戲中。
「都已經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反正錢都賠了，再說什麼也沒有用，況且我妹妹現在也嫁給你二哥，我還能夠說些什麼？」他想到那個可惡的展天，心頭還有口惡氣未消。
「馮大哥，我真的很對不起……」展欣想為那件事情和他道歉。
但是克南的眼神緊盯著屏幕，好像一點也沒聽進去她的話。
「啊，死了。」屏幕中那個騎士摔車在地，遊戲告一段落。
「馮大哥……」展欣還想說些什麼時，卻發覺那只溫暖的手已經拿開，手背上還有微微的汗濕，那是一種屬於克南的溫暖和氣味。
「老玩這個也挺無聊的，去玩玩打擊魔鬼好了！」
他說完就往另外一台遊戲機走去，表情雖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可是仍可以從他玩遊戲的動作中看出他的氣到現在都還沒消。
其實他心中氣的倒不是賠錢的那檔子事，而是氣從小和自己最好的妹妹竟然為了那個男人和他絕裂，他討厭自己在妹妹的心中變成一個一無可取的投機商人，他們兄妹兩人已經有多久時間沒見面了？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那個曲展天所賜！
他用力的打著那些冒出頭的小玩偶，敲的力道之猛，連遊戲機都會震動。
這時候展欣才知道自己剛才真的是說錯話了，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現在真的責怪自己的愚蠢，連人家的一點心事都瞧不透，有什麼資格說喜歡人家？
克南是個氣頭過了就算了的人，剛玩了打擊魔鬼之後，心頭好過了不少，他的表現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樣。
「對了，現在還想去哪玩呢？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你來台北這麼久，我也該盡盡地主之誼。」他想既然老妹放心地把她的小姑交給他照顧，這就表示兄妹之間沒有解不了的仇。
況且展欣還算不討人厭，至少不像別的女人既嘮叨又難應付，他小心眼耍也耍過了，也該好好補償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