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何舲
「什麼？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季諾諾離開他的懷裡，坐在另一個小石頭上。
邵景燁輕輕點頭，眼光飄向遙遠的海邊，似囈語般地開口道：「在還沒當兵前，我跟了一個老大，除了打架、鬥狠外，我們幾乎無所不做，整天火並鬧事，靠著自己跟了一位還算滿大條的老大，在外面非常神氣，幾乎什麼都不怕，只要一不高興，就隨便找個人來打得他進醫院才放手，只有三個字代表我那時的行為，就是『非常＊』。
「當時，我有一位女朋友，她跟了我二年，對我非常好，我需要她時，她就會出現，我不需要她時，可以二、三個月不用跟她見面，那時的我，除了上酒店玩女人，同時也交了不少女朋友，其中還包括她的同班同學，但是我一直都沒讓她知道，因為我自己知道，她才是我心裡的唯一，其他的都只是逢場作戲，生理上的需求而已。」他頓了頓，吁了口氣，續道：「直到有一天，我在酒店裡接到她的電話，當時我已經有三個月沒見到她了，沒想到一接電話，她就告訴我她懷孕了，一直找不到我，被她媽媽發現，帶她去拿掉孩子了，我聽了很煩，隨即就掛掉電話，而後，有別的幫派來找老大麻煩，我們跟他們打了起來，我跑了出去，沒想到竟被敵人所偷襲，在背上留下一道疤痕，一道永遠無法忘記的疤痕。」
重歎口氣，邵景燁收回眼光，將烤好的玉米串拿給季諾諾。
季諾諾接過玉米，緊張地道：「然後呢？」不知道為什麼？她竟不為他曾經讓別的女人懷孕而生氣，反而急切想知道他後來的事。
「然後，唉！人總要失去後才懂得珍惜。我和她在一起二年，見面時間是少之又少，但每次見面她都會告訴我，不希望我混黑社會，不希望我再跟著老大，她說，這樣她很沒安全感。其實她告訴我很多次，她一直都希望我能好好做事，別再整天游手好閒，但是，當時的我血氣方剛，哪會聽一個女人的話，因此一直沒把她的話放在心裡。直到她告訴我她懷了我的孩子時，我才驚覺我不能再這樣下去，等我再去找她時，她卻避而不見，只打了通電話告訴我，她累了，不想再跟我玩愛情遊戲，而且她也找到一個對她很好的男人。這件事重重打醒了我，想再挽回卻也挽回不了什麼。」
「因為她，使你脫離了黑社會，不再跟著老大，退伍後也拚命努力做事，是嗎？」季諾諾一邊啃著玉米一邊道。
「一半是因為她，一半是我即將當兵，當時我考慮了許多，才下了這樣一個決定。」
「那她呢？她沒有再找過你嗎？」好像在聽別人故事一樣，她希望聽到完整的故事，卻沒想到這故事中的男主角，是她的「男朋友」。
「她結婚了，在我當兵一年後，我曾去找過她幾次，都只是像朋友一般聊天。」事隔多年，一提起她，他心裡仍是有份莫名的抱歉。
「你……還愛她嗎？」季諾諾瞥了他一眼，不安地啃著早已哨完的玉米。
「不，因為愛上一位真正令我有想結婚念頭的女孩，那女孩已經完全代替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如果沒什麼改變，我應該會和那位女孩結婚，因為我發覺我越來越愛她了。」邵景燁深情款款地望著她，灼熱的黑瞳似點火肆掠。
季諾諾扁起嘴來，他說的是誰？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灼灼，只是逕自猜測著：不可能是她吧！她和他可是前天才開始交往的，而且他也從沒對自己說過「愛」這個字，那他說的是誰？
邵景燁輕拍掉她嘟起的嘴，微笑道：「別把嘴嘟得那麼高，我還沒說完呢！那女孩長得很清秀，身材非常嬌小，我第一次和她見面，她就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因為她太嬌小，害我差點撞到她，而她凶巴巴罵我的樣子，非常像茶壺，一隻手插在腰上，一隻手在空中揮著，嘴巴還口無遮攔地罵個不停，你知道她是誰嗎？」
季諾諾羞紅了臉，低著頭不說話，其實心裡已經暗笑過千百遍了。那女孩原來是自己，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心裡怎能不高興呢！而且他還說了越來越愛她了呢！
「怎麼不說話？平常都凶巴巴的，我就說過，早晚有一天一定會封住你的嘴巴的，像這樣。」邵景燁一說完，立刻將她拉到自己懷裡，掠攫上她小巧嫣然的粉唇，給她一個令人繾綣的深吻，直到他們都無法呼吸為止。
季諾諾不好意思地依偎在他懷裡，心裡想的卻不一樣。原來他早對自己有意思，那可不是她先愛上他的，而是他先愛上她的，原來她還是有小小的魅力，居然能讓這位瞭解她脾氣的人，死心塌地地愛上她，還順勢踢掉那位原本在他心中占極大地位的女孩，如果不偷笑，就真太不像她了。
「吃飽了沒？我們去沙灘走走。」邵景燁摟著她，向沙灘上走去。
季諾諾原本還依偎在他懷裡，一走到沙灘，便恢復本性立刻脫下鞋子，向海邊跑去，大聲呼喊，因為她實在太高興了。
「諾諾，別走遠了，海浪會打過來，危險。」邵景燁也脫下鞋子，向她追去。
當他一靠近諾諾，諾諾就開始向他潑水，他也毫不客氣的反攻，兩人在沙灘上追逐玩樂，笑聲在廣大的海邊不停環繞著。
***
送諾諾回到家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她向邵景燁揮揮手，隨即走進家門，一看見玄關處又倒下的鞋櫃，她知道爸爸又發脾氣了，是什麼事又讓爸爸發脾氣了呢？除非……
飛快脫掉鞋子，衝到客廳，果然沒錯，姊姊正站在沙發後面低著頭，一旁還放著一個小行李，看來姊姊才進家門，就被爸爸吼罵了一頓。
「姊，你去哪裡了？我們都好擔心哦！」季諾諾走過去拉住她的手。
「她跑到南部去了，明明看到報紙知道我們在找她，還死不肯跟家裡聯絡，真是氣死我了。」季父大聲咆哮，一舉手又把眼前的桌子翻倒了。
「爸，別這樣，姊姊還不是回來了，而且她也沒跟寒奕在一起，你就別生這麼大的氣了。」季諾諾窩到他的懷裡撒嬌著，卻沒注意到季吟吟因她的話而瞪大了眼睛。
「哼！算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我不管了，反正我老了，也管不動你們了。」季父神情黯淡地起身，無奈地搖搖頭。他還不是擔心女兒，怕她遇到什麼危險，怎麼現代的兒女都不懂得做父母的苦心？
「爸。」季吟吟淚流滿腮地拉住季父的袖子，哽咽地說：「對不起，是女兒不孝，我是真的想出去走走，好好想想我該怎麼做，並不是真的不想跟家裡聯絡，好幾次我都拿起電話來，但一想到您一定不肯聽我解釋的大聲吼我，才又放棄，但是我真的好想您和阿姨、妹……我真的很想你們……」眼淚淅瀝嘩啦地落下，她低著頭抽嚥著。
聽完吟吟真情流露的話，季父感到一陣鼻酸，卻還是不肯拉下臉來妥協。「你想我們，就應該早點回家，你怕我在電話裡面吼你，那就不怕你回到家來我會打你。」
「我……因為我知道妹和阿姨一定會幫我的，所以……爸，你別生氣，如果你想打我，就打吧！」季吟吟閉上眼睛，站在季父面前，淚水又潸潸地從臉龐滑落。
二人站在原地停擺了數分鐘，季諾諾緊張地盯著父親，深怕他真的會一巴掌打下去。
歎了口氣，季父摸摸吟吟的頭。「回房去吧！你平安回來就好，諾諾，幫爸爸把鞋櫃、桌子搬起來，等會你阿姨回來看見了，又要念我了。」他走到玄關處。
季吟吟擦擦淚水，和諾諾一起去幫父親的忙，整理好一切，門口出現了一個聲音。
第八章
「怎麼回事？吟吟，你回來了。」蘇姨一回到家，就看見他們父女三人正在整理桌子，就知道季父又發脾氣了。
「沒事了，讓吟吟回房休息吧！」季父揮揮手，表示要她們進房去。
季諾諾幫姊姊拿起行李，和她一同走回她的房間。
「我進去看看。」蘇姨走到一半又轉頭。「模樊，如果寒奕真心對待吟吟，你就成全他們吧！」她以期待眼神看著他，希望能獲得他的首肯。
「我只是捨不得女兒受苦，如果她願意，就隨她吧！」季父揮著手，走進房裡，黯然的神情好似又蒼老了許多。
蘇姨搖搖頭，放下肩上的皮包。兩個女兒是他的心肝寶貝，他當然捨不得她們嫁出去，但她們也不可能陪他一輩子，如果吟吟定了局，那和他相談甚歡的邵景燁，他必定也很欣賞，如果沒有什麼大礙，近期之內，也許他會同時嫁掉兩個女兒，教他怎麼不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