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何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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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疲勞轟炸，季諾諾發現這個「勤務助理」的工作還真難做。不但要像倒茶的小妹一樣忙東忙西的，還要整理會報，更煩的是，還要接聽那接不完的電話，一會兒找誰誰誰的，一會兒又是聽眾打電話來罵，弄得她哭笑不得，真想甩門而去，不幹了。
才第一天上班，她哪知道誰的名字，又加上聽眾口無遮攔的亂罵，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又不知道該問誰，每個人都忙於自己的工作，一直到她下班，都是靜靜地走掉，根本沒有人注意到。
電梯門一開，她神情懶散地走出去，和唐鈺茹打聲招呼，不想多說話地走出廣播公司，往她的機車方向走去。
「喂！諾諾，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到。」一隻小手拍在她肩膀上，她回頭看到笑盈盈的苗雨薇。
苦笑一下，季諾諾張開雙手伸個懶腰。「好累哦！想不到當一個助理會這麼累。」
「慢慢來，久了就習慣了，我正要去錄音呢！」苗雨薇將皮包往後甩，撥撥頭髮，微笑著。
「還是你好，每天只工作幾個小時，在錄音室裡說說話就可以了，哪像我，才第一天上班就累得跟狗一樣。」季諾諾抱怨著，嘟起嘴來。
「我可是經過一番訓練的，你以為想當廣播主持人這麼容易，還要加上聲音甜美才行，不然，怎麼會有人聽呢？你說是不是啊？」苗雨薇向她眨眨眼，故意把話說得嗲嗲的。
季諾諾打了個冷顫，再聽到她用這種聲音說話，她會瘋掉。真不知道那些聽眾這麼受得了，聽說她的節目還是最受歡迎的，真不敢讓人相信。
「我要去錄音，改天再去企劃部找你，拜。」苗雨薇揮揮手，走進廣播公司。
季諾諾搖搖頭，走到車棚去，牽出機車來，正好看到一輛大車停進停車場，她將機車停下來，走到那輛她再熟悉不過的豐田大汽車。
邵景燁一下車，便看到季諾諾不懷好意地站在他面前，他鎖好車門，提著公事包，對她咧嘴一笑。
「找我嗎？什麼事？」要不是一個臨時會議，他緊急到台北去開會，就不會錯過她今天第一天上班的情形了。
「邵主任——」季諾諾才甜甜地一開口，就被邵景燁打斷。
「別用這種口氣，上回已被你這種口氣迷暈了，才會分散注意力被你打了二拳，現在你別想再耍我，有事快說。」他打掉季諾諾在他身上磨蹭的手指。
真是同一個計謀不能用在同一人身上，季諾諾立刻換了一個臉色，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他說：「邵主任，你真是好樣的，一整天不在公司，害我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一會兒像倒茶小妹一樣，這裡服務，那裡服務的，一會兒像接聽電話的小姐一樣，被聽眾罵得狗血淋頭，還要整理那些我看不懂的會議報告，你這什麼主任的，最好馬上告訴我，我的工作到底是什麼！」她踞起腳尖在他耳邊大聲吼著。
邵景燁退後二步，掏掏耳朵，無辜地望著她。「別拿我出氣好不好？你的工作原本就像小妹一樣，接接電話，整理會報而已，這你都要報怨，企劃部哪個員工不是先從小妹做起。」
「什麼？」她一個大學畢業生，竟然在這家廣播公司只能當一個小妹，這什麼跟什麼？她不如去找一家小規模的公司做，搞不好還能當個主管呢！
見季諾諾一臉呆滯，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點了她肩膀一下，他開口道：「別發呆了，我們人事部還有一位是碩士歸國的，還不是從小弟做起，人家肯努力學習，現在已經是人事部主任了；還有會計部的主任，她才高中畢業，還不是從實習會計做起。所以，這和學歷是沒有關係的，我只是高中夜校畢業，還不是能坐到主任的位子，老闆只看你是否努力工作，而不看你的學歷的。」邵景燁解釋其中緣故，讓她瞭解一下公司的人事運作方式。
原來是這樣，不過，想進這家公司還是要有點本事，例如說筆試中的英文考試，如果不是她在大學時英文還不錯，也許都過不了呢？那邵主任呢？他必定也是經過一番努力才進得了這家公司的，畢竟高中的夜校是教不了多少英文的。季諾諾斜瞄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滿長進的。
「再告訴你一件事，這家公司是獨資的，老闆國小都沒畢業呢！他只念到國小五年級就沒念了，因為家裡出了一些變故，他只能出外工作，而不能讀書，這是他唯一的遺憾，如今，他開了這麼一家公司，而公司的運作都是總經理在處理的，老闆他只要開口下命令就行了。」
邵景燁的話得來季諾諾的疑問。「他不怕公司被人吃了嗎？那他在忙什麼？」
邵景燁微微一笑。「這家公司的人員都是經過他的重用，跟了他幾十年了，他才會放心把公司交給總經理，而且，他也不是不會到公司，只是比較少，除了每個月的薪資報告會他會到以外，其餘時間你根本見不到他，除非放暑、寒假。」
「什麼？暑、寒假。」季諾諾以為聽錯了，眨眨眼不敢相信地望著邵景燁。
「是啊！老闆現在在念國中二年級，他可是很努力的。」邵景燁發覺到她的表情還真可愛，和他當初剛聽到的表情一樣。
「真特別的老闆，真特別的公司。」季諾諾找到唯一可以形容這家公司的形容詞，就是太「特別」了。
「是啊！他們的老闆很特別，你會有機會見到他的，他還吩咐不能叫他董事長，要叫他老闆，因為這家公司沒有別的股東，只有一個老闆，就是他。」
「那他還是滿專制的嘛！我看全台灣可能找不到這麼一家特別的公司嘍！」季諾諾微微一笑，暗忖：這老闆的脾性真是怪！
真想看看老闆到底長什麼樣？能想出這麼一個特別的方法來經營公司，連發薪水都很特別。
看著季諾諾又為他的話想得出神，他莞爾一笑，看看手錶，對她說：「你等我一下，我進去交代一聲，立刻出來。」季諾諾回過神，看到邵景燁走遠，便大聲吼著：「等你做什麼？」
邵景燁回頭，比了個吃飯的動作，又回頭快步進廣播公司。
哇塞！這樣就想請我吃飯，你想都別想。季諾諾走回還在發動中的機車，「咻」一聲將車騎出廣播公司。
邵景燁一出公司，看到偌大的停車場一個人也沒有，他知道這小妮子跑了，搖搖頭坐回車內，腦中泛起她剛剛質怪他的樣子，又擺出茶壺的姿勢，不覺又是輕輕一笑。
也許這小妮子真的喚醒他岑寂已久的感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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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吟吟背靠著牆，低著頭，扭絞著雙手，不安地咬著嘴唇，而站在她對面的那位男子，帥氣的五官戴著一副斯文的眼鏡，有著濃濃的書卷氣，而表情卻帶著一絲憤怒和陰沉。
「對不起。」季吟吟良久之後，終於輕聲開口。
那名男人瞄了她一眼。「我要聽的不是這句話，我要的是解釋。為什麼？既然不愛我，又為什麼要接受我的求婚？是不是只有你的感情是清高的？而別人都是多餘的？」
季吟吟急急搖著頭，淚水一顆顆落下。「我……我……」
一見到她的淚水，他就什麼狠話也說不出口。「別哭了，我沒有逼你，你這樣我心都痛了。」他實在不忍心傷她，畢竟到目前為止，她還是自己深愛的人。
季吟吟梨花帶淚地抬起頭，這個男人到底愛她多深？就算知道她從來沒有愛過他，他還是不忍心說重話來逼迫她，她真的有點心動了，而想起在台北的寒奕，這樣沒有結果的戀情，倒不如接受眼前的這位男子，雖然知道自己不愛他，但他很愛自己，不是嗎？她又有什麼好求的，但是……沒有感情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更何況她心裡還佔有一個人的地位，是那麼的重。
「別想了，算了，我不想再聽什麼解釋，反正都是多餘的，我不希望你為了這件事而傷心、難過。」他拍拍她的肩膀。
「蔚弦，別對我那麼好，不值得的。」串串淚水又從臉龐滑下，季吟吟不知道自己積了什麼福，能讓這麼一位男子深深愛著。
「我和寒老師打了一架。」江蔚弦眼眶中閃過一絲愧疚。
「什麼？他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季吟吟拉著他的衣角，緊張地追問著。
江蔚弦感到心一陣陣痛過，她的心中都是他，而自己到底在她心裡佔了什麼樣的地位？苦追了她四年，原以為她被他的深情所感動，卻沒想到，她竟偷偷和寒老師有進一步的交往，教他怎能不心痛，什麼樣的男人她都能找，為什麼偏偏找了個有婦之夫呢？
他皺起眉頭，歎了口氣。「沒有，我們都沒怎樣，因為在我正要出手時，他說了一句話讓我打不下去。吟吟，寒老師真的很愛你，如果他來找你，你一定要接受他，我退出，真心祝福你們。」他一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