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何舲
「振忠,不行啊!翎翎還小,別讓她出去,別讓她離開我們。」柳母抓著丈夫的手,憂傷地看著他,希望他能改變心意。
但是,柳父卻反手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讓她飛吧!要對我們的女兒有信心。」
相對於父母的沉重,柳苡翎的心情卻是飛揚的。
她跑到窗口,看著綠油油的稻…,滿心歡喜地微笑著。她在心底大聲喊著:台北——一我來了!大家等著看我的好成績吧!、^o^,^o^^o^,^o^「什麼!指腹為婚?媽,你瘋了。」馮仲梵傾身對著電話吼著,全然不顧公司裡的職員好奇地抬頭看他。
「仲梵,媽沒瘋,媽好得很呢!前幾天和你柳伯伯聯絡上了,就順便提了一下,想不到他也記得,真是太好了,你也不小了……」
不等馮母把話說完,立刻打斷道:「不小……媽,我才二十四歲,不是三十、四十歲。我還年輕,什麼不小了,免談。」
馮母一聽,愉悅的聲音瞬時轉換哀怨的口氣:「兒子,我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就不能早點結婚讓我們抱抱孫,留我們二老在鄉下每天大眼瞪小眼的。你這個不肖子,嗚……」
又來了,老媽每次要求事情,都免不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剛開始他不瞭解老媽的把戲,總是當真,然後妥協,現在他可沒那麼好騙,他可以想像得到,老媽正在電話那頭偷笑呢!
「媽,現在我的公司才剛起步,總得等我創業成功,有了錢,再來談婚姻吧!你考慮一下現實好嗎?」仲梵口氣緩和了下來,試著婉拒這場可笑無聊的婚事。
「錢,我們馮家有的是錢,還需要考慮什麼?兒子,當初你要回來台灣,我們也答應了,陪著你回來,你說要在台北創業,可憐我們二老住不習慣台北那繁華都市的生活,回到鄉下來住,你卻連我們這一點點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可憐啊、可悲啊、悲哀啊、好悲哀……」
小小的要求,老媽竟拿他的婚姻大事當成一個小小的要求,這下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媽……」仲梵無奈地喊了一聲。
馮母眼見軟功無效,於是突然大聲吼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媽,下個星期給我回來,不然我就自殺給你看,你不回來就等著替我收屍吧!」
又來了,仲梵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不想這麼早結婚,更何況我連對方是誰、長什麼樣都沒見過,這婚怎麼結啊?」真是荒謬、荒唐至極。
「好,那我問你,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我公司才開張,哪有時間?」
「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沒有,做什麼啊,媽。」他的眉頭打了十個死結,口氣十分無奈。
「既然如此,你更應該回來見見她,對眼就可以娶啦!」真是理所當然。
「別鬧了,就因為我現在沒有女朋友,就要回家去娶她,這什麼歪理!」仲梵恨不得現在能立刻變出一個女朋友來。
「不管,下個星期天你給我回來,不然咱們就斷絕母子關係。」卡「的一聲,馮母不讓仲梵有說話的機會,立刻掛掉電話。
「天吶。」仲梵拍拍額頭,無奈地搖起頭來。
^o^,^o^^o^,^o^隔天,馮母又來一通電話,語氣良好,和昨天軟硬兼施的口氣有天壤之別。
「又怎麼了?媽,我這星期天回去就是了。」對於母親這種緊迫盯人的方式,仲梵實在不堪其擾。
「仲梵,我昨天和你老爸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你個機會。」
「什麼機會?」仲梵皺皺眉頭,不知老媽葫蘆裡賣什麼藥。
「我和你爸爸討論了一下,基本上讓你回台灣就是要讓你在這裡發展你想要的事業,所以我們不想逼你,如果你不去見柳家小姐,就給你一段緩衝的時間,讓你好好考慮考慮。」
「真的?多久呢?」
馮母故意停頓了一會兒。才道:「這樣吧!三年,我們給你一年的時間,讓你好好經營事業和交一個女朋友回來,如果一年之後你還是沒有交到女朋友,就乖乖回來和柳家的小姐見面。然後結婚生子,怎麼樣?夠寬容了吧!」馮母在電話那頭和丈夫眨眨眼。她可不能說出是柳家的人來電,說女兒不願嫁也不願見面,要彼此給對方三年的時間,再論及婚嫁。
她才不會傻傻地告訴兒子真相。想了這個說辭,既討兒子歡心,又不損及兒子對柳家的印象,她是越來越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了。
「哈哈,三年。那還不簡單,老媽,你放心,三年後我一定帶一個女朋友回去,讓你們死了這條『指腹為婚』的心。」雖然不知道老媽搞什麼鬼,但能順利擺脫掉這麼一件麻煩事,也不無好處,更何況以他風流瀟灑、高大英俊的外表,不用三年,或許不用一年,他就可以帶一打女友叫家去亮亮相了。他自負地想著。
「就這麼說定了,三年,記得啊!」馮母掛了電話,心裡感到既輕鬆又懊惱,還要三年才能看著兒子成婚、抱孫子,時間可真長。但一想起柳家的來電,她也不好拒絕,三年,就等吧!就算兒子不和柳家小姐成婚,帶了個女朋友回來,她還是「抱孫有望」,何樂而不為呢!
這四位開明的家長順從兒女的願望,卻沒想到引起一場可笑的大戰,促成了一段良好姻緣。
^o^,^o^^o^,^o^兩年後一棟看起來搖搖欲墜,有著腐臭濕氣味、光線不佳的破舊公寓裡,一位看似執行公務的人正捂著鼻子,一步一步走到各家門前,張貼著此地即將拆除的通知單。
而在公寓外面,站著一位面貌秀麗、身穿牛仔連身裙、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披在肩上的女孩,雖是輕裝打扮,卻掩不住她的非凡氣質。
她銅鈴般大的眼無神地直視前方,表情漠然地聽著站在她前方的男人口沫橫飛地說著話。
「……所以,苡翎我們分手吧!」男子沉重地結束他的話,眼角不時地斜瞄著柳苡翎。時間彷彿停止了,兩人沉默地站在舊公寓前良久,氣氛顯得很尷尬。
柳苡翎眨眨她那羽毛般的長睫,抬頭直視著眼前這位相交一年多的男子,慢慢展開笑靨。「好吧!分手吧!」
那男子看到她燦爛如花的笑容,一點都不驚訝,他太瞭解她的個性了,就因為如此,他才受不了。
男子點點頭,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她並沒有閃躲,仍是笑著,儘管內心已在淌血。
然而男子並沒有放過她,接下來所說的話像利刃一般更刺痛她一顆脆弱的心。
「苡翎,我真受不了你的個性,我受不了你這種對任何事都甘之如飴的態度,即使住在這破舊公寓裡,你每天還是快快樂樂的,一點都不擔心、不煩惱,你的樂觀成了我最大的壓力,我討厭你的樂觀,討厭你一副天塌下來有高人頂著的想法,我承認我愛你,但我不喜歡你好強的個性和凡事樂觀的態度,對不起。」男子一番長篇大論後,轉身離去,連反駁的機會都不留給她。
風吹過她的發稍,她注視著他的背影,直至走出她的視線,才神情黯然地慢慢踱步上樓,腐臭迎面而來,她不以為意,住了半年多了早就習慣了。走到門口,看著門口張貼的通知單,愣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撕掉那張紙。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沒想到她柳苡翎也有這麼一天,在男友提出分手的同一天,竟也是她即將無家可歸的日子。
她輕歎口氣,開門走入家中。
屋內的陳設和屋外簡直有天壤之別。柳苡翎將二十坪大的小房子佈置得相當雅致,清淨的小空間,看起來相當舒適,只是受屋外濕氣的影響,屋內很潮濕,也有一般濃濃的腐臭味。
她將自己重重地拋在床上,傳來嘎嘎吱吱的響聲。這老舊的床也差不多了。柳苡翎看著已呈烏黑一片的白色天花板,大眼一眨一眨的,眼淚就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樂觀的個性也錯了嗎?事事都應該計較那麼多嗎?她甘之如飴的個性也錯了嗎?不快樂的生活要怎麼過下去?發生任何事都要去解決的不是嗎?整天愁眉不展,事情一樣不能解決不是嗎?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想起剛到台北時,前一年半那段快樂的光時。
她拿父母給她的生活費,租了間小套房,不久也找到一間小公司秘書的工作。剛剛開始一切都很美好。不錯的收入,讓她很快便存了一大筆錢,半年後也交了一。個對她很好的男友,但是,就在半年前,一切都改變了。
公司有位女同事,叫作左晴,在她剛到台北工作時,非常照顧她,兩人感情非常好。當左晴知道她到台北來的原因時,便建議她買股票,並保證能大嫌一筆;然而當她把所有的存款,外加融資全投人股市時,左睛忽然失蹤。不久,她的股票被套牢,還負了些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