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樂萍
「走啦!嫂子,咱們去走走嘛!」雷雨薔口中嘰嘰喳喳,一雙小手可是用盡力氣地將甄屏往大門扯,「來者是客,所以你就陪我走走嘛!」
「雨薔,你到底想做什麼呢?」甄屏真是哭笑不得,「你該知道軍人不像社會人士,可以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供你差遣,我們是隸屬部隊的。」
雷雨薔翻著白眼,開始數落著甄屏:「所以我才叫你別做啥軍人了。漂漂亮亮的女人不當,就是喜歡窩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可惜了你這貌美如花的容顏。」
「注意你的用詞,雨薔。你知道我將軍旅生涯視作生命般,不希望你侮辱我們軍人。」
「好吧!我道歉。」雷雨薔應付著甄屏,她知道甄屏吃軟不吃硬的脾氣。
「還有,別再喊我嫂子了,我跟阿燁沒有這個緣分。」人都死了,她還能怎麼樣呢?雷雨薔激動地退後兩步,憤憤地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把我哥哥踢出腦海,把他給忘了?」
甄屏搖搖頭,眼光焦距始終對不准。
「喔!我知道了,你心中另有所屬,給了那個叫鷹俠的男人,所以就不要我哥了。」雷雨薔的火藥味越來越重。
甄屏簡直是快揍人了。要不是雷雨薔是個女娃,她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我跟他的事不是你所想的,我只能說當初與阿燁是一場誤會。」
「我不管,我就是不管!」雷雨薔被怒火燒著,語氣起碼提高了八度,「你不可以忘了我哥,不可以說這種推托之詞。」
甄屏一把抓住雷雨薔的手腕,拚命地搖晃著她:「雨薔,你講不講道理?不然你告訴我,一個死人我怎麼嫁他?我怎麼成為你的嫂子?」
甄屏的忍耐到了極限。不,應該是說,她動怒的時間一向比別人快,只是男女有別罷了。
雷雨薔被搖晃得牙齒打顫,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我哥……沒死呀……他人現在正……在美國……毀了一條腿……過得很心酸……都是因為想你啊……」
甄屏突然停下手,瞇起眼睛想了一會兒,腦筋不是很轉得過來;僵硬的表情有風雨來前的寧靜意味,讓眼前的雷雨薔都不禁打起了個冷顫。
「什麼——你是說阿燁沒死?」
甄屏震耳欲聾的吼聲在空氣中嗡嗡作響,雷雨薔來不及掩住耳朵,被震得頭昏眼花。
「那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說他死了?」甄屏的臉色不是很好,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但是她知道她會拆了她父親的辦公室。
丟下雷雨薔,甄屏如一陣風般的速度直闖父親的辦公室,被怒氣沖昏頭的她根本顧不了一旁所站的人是誰,便已扯開喉嚨進出字來:「死去的阿燁在美國死而復活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甄教官。」甄繼剛強裝鎮定,心中可是倒吊著七上八下的水桶,想不出到底是誰洩漏了這個秘密。
甄屏臉上寫著狂亂,紅著眼睛咄咄逼人地問道:「阿燁沒死對吧!你們為什麼要聯合起來瞞我?」
這對甄繼剛來說是一道嚴厲的指控,然而對一旁的方奕翔來說,可是一頭霧水,這個叫「阿燁」的男子,為什麼會讓甄屏如此激動?讓父女兩人之間充滿了如此濃的火藥味?「甄屏,當初我們是為你好,雷文燁對你不過是哥兒們的感情,這是大家知道的事;而我跟你哥都怕你陷得太深,誤把友情當愛情了。」
甄屏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感情可好,當年她「偷偷」戀著雷文燁的事大家都看出來了。換句話說,雷文燁不把她當一回事、比作男人婆的想法,也都人盡皆知囉!太好了!她竟然要到最後才由對方妹妹的口中知道真相,這下子她甄屏的臉真的要丟到月球了。
「再說,當時的那種情況之下,大家都沒有把握雷文燁是死是活。」甄繼剛急於安慰甄屏,也有一部分心虛,更怕甄屏當著方奕翔的面將他的桌子給掀了,讓他這個老臉掛不住!
「哼!所以你們乾脆就謊報他死了,好讓我死心?」
甄屏陰陰地說,「但是你們知不知道這事害我愧疚了一年多,難過痛心得再也不敢飛,你說這叫為我好?這是哪門子的算法?」
甄屏實在是氣昏頭了,一拳重重地捶在桌上,桌上的小東西都很配合地跳了起來:「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告訴我,那我也可以提早確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想,那時候的你是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方奕翔抓住甄屏欲再度捶下的手,打斷她的吼聲。就算領導是自己的父親,但是軍中是講求紀律的,怎能任她如此放肆。
這一來甄屏才知辦公室中多了一個人,還是她目前最不想看到的人。哼哼,這下子事情可有得亂了。
「你這位鷹先生怎麼什麼事都要管,這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難堪呵!連她都覺得自己無理取鬧得緊。
方奕翔自信地一笑,他大致搞懂發生什麼事了,八成是這傻丫頭胡亂認親,認錯人了。他一點也不難過,只是好奇她為什麼會認錯人。
所以他暫時不理會甄屏的這個問題,只是將甄屏衝動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右手向甄繼剛行個禮:「校長,這事我來處理,包您滿意。」
甄繼剛吁出一口氣,回禮,巴不得方奕翔能將這燙手山芋趕緊接過去。
方奕翔半拖半哄地將甄屏拖到停機坪來,在機房的角落中吻上甄屏發怒的唇,吻去她所有的怒火與慌亂。
慌!她當然慌。
方奕翔知道她在慌什麼,她怕自己同時愛上兩個人,又怕同時失去了她心中所渴望的愛情。
「不動怒了?」方奕翔又輕啄著她的紅唇,「追根究底,這事還是因為『我』這個人而起,所以我不可以不管。」
「雞婆!」甄屏氣自己又投降在他的吻中,怒氣也煙消雲散,不禁鼓起雙頰佯裝生氣的模樣。
「告訴我,你怎將那人誤認成我的?」
「他有一條同樣的飛鷹項鏈。」
方奕翔莞爾,故意取笑著說:「憑一條『飛鷹項鏈』就胡亂認親夫?好像比開戰鬥機還高難度呢!」
甄屏毫不猶豫地向方奕翔胸前捶了一拳,方奕翔輕輕地閃過,甄屏接著又一個迴旋踢,肚中的氣又上到胸口了。
兩人不愧是練家子,甄屏打得順手,方奕翔則閃得快速,但是時間一久,終究還是男人佔了上風。
「哼!我也是憑著一條飛鷹項鏈認出你來的。好,我現在開始懷疑你到底是真是假,搞不好也是唬我的。」甄屏故意說道,「再說雷文燁現在死而復活,又派他妹妹前來請我回去,我就算認錯人也沒關係了。」
聽甄屏這樣一說,方奕翔不再那麼好脾氣了,因他不想失去甄屏:「不准回去,我說不准回去。」
甄屏停了下來,任汗水沿額角流下,繼續挑戰方奕翔的容忍:「為什麼我要聽你的,或許——」
「沒有或許。」
「但是——」
「沒有但是。」
「可能——」
「我愛你。」
甄屏反駁不下去了,她沒想到冷酷的方奕翔會口吐真言,他們這些空軍軍校畢業的傢伙怎會說出這些至情至性的話?身為飛行官的他們通常只懂得隱藏自己,包括自己的情感,因他們知道話一說出去,將背負多少的情債呀!如果有一天一去不回,摯愛的一半將情何以堪?方奕翔捉住甄屏的手,放在耳鬢處廝磨:「你知道自己的情感向著我,何苦再回去自討沒趣!」
「自大狂!」甄屏好氣中又多了分好笑,飛行官已猖狂得過分了,這鷹俠更是無人可比。
「難道不是嗎?不然怎會一見到當年的飛鷹項鏈,就直往人家的懷中送,可見你已暗戀我好久了。」
甄屏又往方奕翔的懷中捶去:「你想得美,小時的事我早就忘了,不然怎會認不出你來。」
「那是我自作多情囉!」方奕翔的眼光促狹,又不放過甄屏的唇,「早知道當初我就先撒下魔咒,留下定情之吻,只准你認出我一人,然後再見面時就先吻得你恢復記憶,免得你隨便找一個叫什麼『阿燁』的來崇拜。」
甄屏突然安靜了下來,她竟忘了阿燁的事還沒解決:「鷹,雷文燁的事怎麼辦?不管如何,我都得負一部分的責任。」
「將你一輩子的幸福往他那兒送?就憑那個黃毛丫頭隨便喊了聲嫂子?」方奕翔大惑不解,說了這麼多,甄屏怎麼還在鑽牛角尖,「我下面也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三人齊聲喊你大嫂,可抵得過她一人了吧!」
甄屏的氣隨著方奕翔的話竄了上來,狠狠地踢了方奕翔一腳,無奈方奕翔眉頭皺都不皺一下。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雷文燁根本好好地活在世上,只是他毀了一條腿。」
「那又怎樣呢?」方奕翔也快失去冷靜了,他第一次發現他不喜歡甄屏的口中吐出別的男人的名字,「別跟我說只要他活著你就敢駕飛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