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樂萍
不過讓她震驚的是,她看見一條銀色的飛鷹項鏈在他的胸前起伏。可能是因為剛剛跑得太急,瞧他還微喘著氣呢!「甄屏?」好聽的普通話在空中飄著,「你父親說得極是,再晚一步,這兒又成了災亂的第一現場。」
甄屏傻傻地笑了,心可是撲通撲通跳得好快,高興得想要召告全世界地大聲叫喊。是他,是小時候在科博館遇見的大男孩,他真的聽自己的話當上了飛將軍。
她有些害羞地偷偷一瞄他胸前的名牌,上面寫著「雷文燁」三個字,嘴裡念著並牢牢地記在心中,緊張地想知道他有沒有想起她來。
甄屏腳跟一併,抬頭挺胸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學長好,空軍第七七期上尉飛行員甄屏報到。」
雷文燁瀟灑地回禮,有趣地看著校長口中一說起來就頭疼的女兒。瞧她這模樣,嗯,追她的恐怕是一大票小女生吧!他沒忘記地向兩位衛兵點點頭,說明了此「女子」的來歷。
衛兵瞠目結舌,流著冷汗,一臉大禍臨頭的表情。
甄屏一手快速地抄回自己的身份證,一手調皮地掏出自己軍人的證件,在已經非常可憐的衛兵面前示威地晃了晃,笑吟吟地說:「下次要記得看軍人證,而不是身份證!」
見到從小就心儀的對象,甄屏的心情大好,姑且就放過這兩個衛兵吧!走在甄屏旁邊的雷文燁笑呵呵地問道:「你到底身負多少絕技?我很好奇,若不是今天親眼瞧見,真不相信校長所說只要有甄屏的地方就有暴亂等等這些話來。」
甄屏瀟灑地扳著自己的手指,驕傲地回答這個問題:「還好啦,軍中所教的跆拳有二段……柔道有三段……嗯?武術截拳等多多少少都涉獵一點,小意思……防身罷了。」
雷文燁搖搖頭,笑聲接連不斷:「我瞧你真正的『大意思』可能是『打架道』好幾十段吧!」
爆笑聲綿延不絕,甄屏不僅不覺得難堪,反而萬分欣喜,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種藍天白雲、微風徐吹的一天,只不過當事人都已長大。
甄屏也確信應該是他!那日之後,兩人成為談得來的朋友,並被大家視為一對戀人。甄屏也將胸前的禁忌除去,多少增加了她女人味的一面。而甄繼剛因有人管得住甄屏而高興萬分;甄志遠更為老妹有人盯住,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兩人之間也有令甄屏不解的地方,例如雷文燁從不提小時候的事。
甄屏每每問及他飛鷹項鏈的事時,他總是笑得開懷地揉亂她已凌亂不堪的頭髮說:「甄屏啊!這項鏈不過是一個小女孩送的,我見它精緻,又是象徵空軍的飛鷹,教我愛不釋手地掛著。」
甄屏畢竟少女情懷,不及細想,總是暗自欣喜,甜蜜蜜地品嚐愛情的降臨。
她要不是這麼大而化之,要是能用心體會,她會發現雷文燁不過將她當成小妹妹,更甚是自己兄弟般。
但日子一久,人老心不老的甄繼剛可就將這個問題視作是心中的疙瘩,獨自操心,總想找個機會提醒甄屏,但是一想及甄屏傷心的模樣,終究還是作罷!這一猶豫的結果,還是讓兩人出了事。
甄屏永遠記得那個出事的早晨,她和雷文燁一起駕駛AT—c3做例行飛行,突遇強烈氣流捲入,雷文燁一直要她跳機,緊急慌亂之中,甄屏只好先跳傘離開。
之後就無意識地躺在醫院之中。
等她一張開眼睛,全身是汗醒過來時,她看著窗外,發現竟是灰濛濛的、下著綿綿的細雨。她頭有點昏地皺著眉,以最快的速度著裝,不顧醫生的勸阻。
跳上計程車並搶過司機的位置,時速一百八地橫衝直撞開進了軍校。再一古腦兒地衝進甄繼剛的辦公室,看見的是來回踱步的父親,及難得一見的甄家哥哥——甄志遠。
對於甄屏的出現,兩人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甄志遠甚至發現自己在轉動脖子時都發出咯咯的響聲。
他清清乾澀的喉嚨,用沙啞的聲音說著:「甄屏——」
甄屏激動地一把抓起甄志遠的衣領:「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甄繼剛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點頭示意甄屏放下甄志遠的衣領:「雷文燁在你跳傘之後便失去了蹤跡,恐怕是凶多吉少。」
甄屏冷笑地回應,她一直以為她會哭出來,卻很訝異自己竟然冷血地說:「老爸,這玩笑開得太低級了吧!以阿燁的飛行技術還不至於會毫無音訊。」
甄繼剛與甄志遠兩人對看著,彼此的眼中傳遞著某種默契。甄志遠陡地緊抓著甄屏的雙肩,咬牙切齒地說著:「甄屏,你給我聽清楚,不管你相不相信,雷文燁死了……摔死了,什麼都沒了……」
甄屏四兩撥千斤地打掉甄志遠的手,噙著眼淚:「屍體呢?最起碼死要見屍吧!」
「沒有屍體,告訴過你什麼都沒有了。」甄志遠刻意避開甄屏淒楚的眼光。
「衣冠?」
甄志遠開始覺得自己的殘忍,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是搖搖頭。他一直不敢談戀愛就是因為如此,何苦惹得女人傷心落淚、天人永隔?看著從小便堅強無比的小妹難過至此,他幾乎要告訴她真相了,但甄繼剛及時拉著他,輕輕地搖頭示意。
甄屏抹去欲滴落的眼淚,頭一甩,什麼話也不說,腦袋一片空白地走出大樓,跳上自己的吉普車,又急急衝出空軍軍校。
阿燁死了——甄屏狂亂地踩下油門,身後傳來警車追逐的警笛聲。
最後還是由甄志遠將甄屏領了回來,甄屏就有如行屍走肉般恍惚地跟著大哥回家。
甄志遠受不了悶不吭氣、淚眼汪汪的甄屏,門一關上就在她的耳邊大吼:「你還記得你是個軍人嗎?明天要飛,今晚給我早點睡。」
甄屏抱著頭僵硬地坐在沙發上,蜷曲著身子丟下一顆炸彈給甄志遠:「哥,我不飛了,從今天以後我再也沒有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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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奕翔終於知道什麼叫踢到鐵板了。這些學生明明知道甄屏的一切,卻悶不吭氣,他什麼話都問不出來。
教他更頭疼的是:甄屏死都不上飛機!這星期他努力了好久,企圖說服甄屏,但是甄屏不是翻翻白眼,掉頭就走,再不然就是陰陽怪氣地丟下一句話:「飛?甭想。」
話說得簡直比刀切的還利且快,要不是在學生的面前,他一定會像那天晚上那樣,將她抓起來大打一頓屁股。
方奕翔再度審視甄屏的人事資料,空白處真的太多了,但是基本上他能確定甄屏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飛行員。她能來到空軍任教,絕不是靠父親的力量。
他相當瞭解她好強的程度,雖然父親、哥哥都是飛行官的一員,但她既然也身為飛行官的一員,那麼她只會讓自己爬到巔峰,飛到最好,她才有權利與家中的飛行官平起平坐。
他愛她這份執著,愛她這份頑強啊!小時候或許是感恩之心較重,但是再見她,心底深處的悸動與愛憐就一古腦兒全冒了出來。
別看甄屏一副男人般的打扮,他知道那只是外表的虛張聲勢,真正的內心世界是相當脆弱的,只是生長的環境要她堅強,要她「表裡不一」罷了。
她,是需要很多很多愛的女人!方奕翔轉動僵硬的脖子,決定到泳池來個夜泳。
他苦笑,又想起了甄屏,這小丫頭最近晚上都讓他抓不到人,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不知道她又在哪兒開闢了一條秘密通道,成功地躲避他圍捕的行動。
才走進泳池,就聽見一陣水聲,方奕翔想不出來有誰如他這麼不幸,要浸在冷水中冷靜一下頭腦。已敞開上衣的他就安靜地坐到池邊,不想貿然嚇到正在游泳的人。總該先打個招呼吧!藉著月光,他瞧見池中人影窈窕的身段,不停地來回游著,他出神地靜靜欣賞,因他知道那夜遊的人兒是何許人了。她竟然躲到這兒來了!
水中的甄屏被一閃的銀色光芒吸引住視線,猛地游至光亮處,如出水芙蓉般地浮出水面,乍見那飛鷹項鏈,她做夢般地以為回到了小時候——天可憐見,讓他們倆又見面了!方奕翔屏住呼吸,深深地被甄屏吸引,濕淋淋的她換成了我見猶憐的動人模樣,豐滿的胸圍此時呼之欲出。
他這才知道甄屏平日隱藏身材的用心。他自私地喝彩,瞧她這標緻模樣要是被別的男人瞧見,包準可以組成一卡車的獵艷者,而他一定會挖掉那些多看她一眼的男人的眼睛。
因甄屏是他鷹俠才可以擁有的。
甄屏的目光從頭到尾鎖在方奕翔懸掛於胸前的項鏈上。她倏地利落地跳上池邊,著魔似的來到方奕翔的面前,伸手就要奪下那條飛鷹項鏈。